史上最強英國白人靈魂女歌手
若提到British Invasion一般人最快的反應能聯想到The Beatles、The Pretty Things、The Yardbirds、The Rolling Stones、The Kinks等眾多”The”搖滾樂團。60年代中期是英國搖滾樂大肆入侵美國的歷史時刻，這股英國惡勢力造就了許多像The Turtles這樣一點也不美國的美國團，也進而促成了後來的Pyschedelic-迷幻搖滾時期。
不難想像英式搖滾對於美式搖滾的影響。長期以來英國以搖滾為尊，美國則是爵士和靈魂樂的天堂，不過混著這British Invasion的熱潮，竟然有名白人女子成功以靈魂樂打入美國市場，這個人叫做Dusty Springfield。
去年海尼根用了Dusty Springfield的”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當作廣告曲，這是Dusty Springfield生平第一首個人單曲。（說到這裡實在好巧，第一段提到的The Turtles，海尼根也曾拿他們的”Happy Together”當廣告曲，海尼根的意圖可想而知。）如果這樣喚不起你任何印象，”Son of a Preacher Man”應該就是人人朗朗上口了，至少在美國和英國這兩大塊，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這首歌。再來她的”Spooky”也出現在電影「黑色追緝令」(Pulp Fiction)當中，充滿磁性與挑逗的歌聲令人印象深刻，也是詢問度超高的一首歌。
Dusty Springfield的音樂根源
Dusty Springfield常常被拿來跟同為British Invasion的成員Lulu和Petula Clark相比較，不過我從來不認為Dusty Springfield和他們有任何雷同之處；這跟她從小深受爵士樂薰陶有相當大的關係，畢竟美國沒有入侵英國，Dusty Springfield比其他人多了另一層底子。
Dusty Springfield，1939年在倫敦出生，本名Mary O’Brien。小的時候她的父親時常聽著爵士樂，一邊忘我的在Dusty手背上打著拍子，奠定了她與音樂不可抹滅的關係；我完全可以理解這種影響，就好比小時候家父在聽見Tony Orlando & the Dawn的”Knock Three Times”就會在門上敲三下一樣。因為父親酷愛爵士樂，爵士名伶Peggy Lee成為了Dusty的終極偶像；不過她父母的關係並不理想，因此Dusty自小缺乏安全感，比同年齡的朋友早熟，心思也較為細膩，這些特質都在往後反映在她的歌聲中。
Dusty Springfield與Peggy Lee
Dusty擁有天生的金嗓，如她的偶像Peggy Lee一般彷彿能以歌聲玩弄音符。鮮少有白人能將黑人R&B音樂展現的如此鮮活，Dusty的vocal一點也不像個白人（當然這裡所指的不是現代耍花腔式的R&B，早期的R&B與花腔無關）。搖滾樂手Cliff Richard還形容過Dusty Springfield是”The White Negress” – 白種黑人。
Peggy Lee是Dusty Springfield的偶像，Peggy Lee優雅地在台上邊唱邊輕輕擺動身體所營造出來的氛圍，是Dusty認為沒有人比得上的；Dusty Springfield感嘆自己的比上有餘：「我知道我永遠無法像她一樣，她擺動得如此自然，她的歌聲聽起來好像絲毫無須費力。」Dusty像個小女孩般崇拜著Peggy Lee，但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比Peggy Lee遜色。
早期的Dusty Springfield
Dusty Springfield在發個人單曲之前歷經過兩個樂團，一個是兩人女子合唱團「The Lana Sisters」，當時英美有許多這樣的女子團體，如The Shirelles和The Angels，樂風介於R&B和Rock & Roll間，對於後來British Invasion有諸多影響；另一個是與哥哥和友人在1960年組成的「The Springfields」，這也是她第一次以Dusty Springfield這個名字亮相。根據一本Dusty Springfield傳記，Springfield的由來是”In the Spring they would rehearse in the field”，因此Mary O’Brien正式成為Dusty Springfield。
The Springfields的成績亮眼，1962年以”Silver Threads and Golden Needles”打入美國排行榜前二十名，成為在The Beatles出現以前成功打入美國排行榜的團體之一；該曲後來也被The Everly Brothers、Skeeter Davis、The Brothers Four等翻唱，Dusty Springfield的知名度已被打開，並有人稱她為「Queen of the Mods」，使得她單飛後的演唱生涯更加順遂。
1962年Dusty在The Springfield中顯得浮躁，對於他們慢慢趨向pop和folk的融合體，Dusty不是很樂見這樣的轉變。60年代美國R&B音樂當道，The Drifters、The Spinners、The Platters等團掀起了風潮，Dusty Springfield也受到強烈的感染。她在聽過「The Exciters」的”Tell Him”後表示：「這是我聽過最令人興奮的音樂了！」美國黑人音樂完全吸引了Dusty的目光，最後在1963年她終於決定離開The Springfields，放手去作她想要聽到的音樂。
Dusty Springfield的全盛時期
成名對於Dusty Springfield而言似乎一點也不費吹灰之力，首張單曲”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 Dusty”裡，她的歌聲天真爛漫，聽了身邊沒伴的會有衝動想隨便抓個人擁抱，我個人認為海尼根使用這首歌當廣告曲也是再恰當不過了。”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在當時還得到英國黃金單曲頭銜，在美國則是打開了她個人solo生涯知名度。
Dusty Springfield的歌聲收放自如，第二張個人專輯《Stay Awhile – 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裡，妳聽得見vocal清澈響亮的”Stay Awhile” ，也能聽到渾厚的”Twenty-Four Hours from Tulsa”； 不管是流行樂、靈魂樂、搖滾樂或是藍調，Dusty Springfield有獨特詮釋歌曲的方式，沒有任何曲風難得倒她，唱什麼就像什麼！
1965年發行的《Ev’rything’s Coming Up Dusty》被Q雜誌評譽為無懈可擊，曲風獨樹一格，完美如The Beach Boys的《Pet Sounds》。這張專輯裡Dusty Springfield翻唱了Rod Argent(迷幻搖滾團「The Zombies」成員，也是後來前為搖滾團「Argent」的主唱)的”If It Don’t Work Out”，十足搖滾樂與她的靈魂唱腔一點衝突也沒有，這算是Dusty Springfield獨特詮釋搖滾樂的風格，總能在搖滾與靈魂樂之間找到最佳平衡點；Gerry Goffin和Carole King幫她寫了兩首歌-”Oh No, Not Me Baby”和”I Can’t Hear You No More”，其中”Oh No, Not Me Baby很顯然是一首非常Carole King的歌曲，取代Carole King的知性是Dusty Springfield的感性，聽了要人溶化；知名作曲家兼製作人Randy Newman寫的”I’ve Been Wrong Before”是我個人認為整張專輯最大的驚喜，低調的編曲襯托出Dusty Springfield歌聲的滲透力，鋼琴為主要伴奏，集古典、爵士和藍調於一身。
在1963年到1969年這段期間，Dusty Springfield總共有17首單曲進入英國排行榜，其中10首進入前10名。1966年的”You Don’t Have to Say You Love Me”為一首令人心碎的英國冠軍單曲，並且在排行榜上停留長達13週之久。或許會有人對這樣的成績不以為意，不過在那個搖滾迷幻樂大行其道的年代，白人靈魂樂能夠在英美兩地得到這樣的成績是不可思議的。
《Dusty In Memphis》
對於Dusty Springfield的每張專輯或每首歌，樂評的評價是眾說紛紜；有的認為60年中到年末是她的黃金時期，也有人認為這段時期她在音樂上的成就在走下坡；不過無論如何，我能確定的是，1969年的《Dusty in Memphis》絕對是她演唱生涯的轉類點。
當時的Dusty Springfield的確不如60年初期的大紅大紫，不過穩定支持的歌迷倒也還維持著她應有的名氣；Dusty不滿足於現狀，渴望在音樂上有新的創造力；在Dusty in Memphis中她也的確作到了，Dusty開始在歌曲中展現出自己內心與歌曲的共鳴。這個時期你已經再也聽不到”I Only Want to Be with You”裡面那樣的唱腔了，Dusty的歌聲越來越富磁性，越來越能在一片樂聲中跳脫出來成為主角，彷彿是音樂在唱她的歌聲，而非她的歌聲來唱出旋律。”Son of a Preacher Man”就是收錄在這張專輯裡；Randy Newman幫她寫的”Just One Smile”裡，副歌一出來時的編曲與她的vocal配合的天衣無縫，讓人起雞皮疙瘩；Dusty很懂得如何表達聲音的力量，或者說她根本不懂，她只是很忠實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才華被美國佬埋沒的70年代
60年末期Dusty Springfield在家鄉的成績大不如前，於是70年代開始，她決定將重心擺在美國市場。在美國的日子並不好過，唱片圈的現實令她崩潰，經紀公司也沒有給予她適當的支援和支持，她甚至還被告知她的唱片預算要全額轉為投資Yoko Ono。先前在英國受到的打擊加上在美國發展的失意，伴隨而來的是憂鬱症；但是不像多數歌手在低潮期時的表現，Dusty Springfield這個時期卻意外的錄製了許多更驚人的作品。事實上從Dusty In Memphis開始，Dusty Springfield的歌聲就更加內斂，頗有自省意味。
60年代是Dusty Springfield的全盛時期，人人將她比作一位女神般的崇拜她，從她出色的演唱、典雅的衣著再到她在台上散發出的個人魅力，在在都是白人靈魂樂中的指標。70年後她並未消失，只不過情勢有些混亂；Dusty陸續有作品出現，不過有些並未發行，否則就是以單曲形式發行；再者唱片公司也不在乎Dusty對於音樂上的堅持與想法，Dusty 還形容自己在1979年的《Living Without Your Love》是張令人暈倒的專輯。
我個人認為70年代的Dusty Springfield常會有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好作品，可惜因為唱片公司方面的問題使得這些作品並不受到重視。
80年代重出江湖
說來實在令人痛心，Dusty Springfield的歌唱生涯在她在美國定居後完全走樣，她在音樂上有滿腹的想法，對自己有極高的期許，卻因為唱片公司的定位錯誤，扼殺了Dusty Springfield的才華，Dusty Springfield還曾因為門票銷量及差而取消演唱會。
Dusty Springfield在70年代的不如意簡直使她窒息，然而70末在英國的一場演唱會終於使她重拾信心。這場演唱會觀眾爆滿，Dusty感動到在演唱”I’m Coming Home Again”時眼淚決堤，哽咽的無法將歌曲唱完。
80年代Dusty Springfield的唱片銷量因唱片公司的關係持續低落，不過80年代的Dusty表現確實驚艷。
很有趣的是Dusty Springfield在80年代的作品裡，她的聲音根本完全不像一個白人，連咬字的部分都和和黑人一模一樣。專輯《White Heat》裡你可以聽見她與以往的不同，過去她以白人的方式去演唱靈魂樂，現在卻成了十足的黑人歌手，說是Diana Ross唱的都說的過去。Dusty Springfield在這張專輯裡嘗試了許多80年代流行的曲風，並有多首disco；我很喜歡這張專輯，她的聲音隨著時代的變遷也作了調整，唱起disco是一點也不含糊。許多老牌歌手或樂團常會在多年以後以不同的樂風復出，但多數再出發後的作品都不盡如人意，Dusty Springfield在音樂上的吸收力的確在其中脫穎而出。
1987年Pet Shop Boys邀請Dusty Springfield在”What Have I Done to Deserve This”裡客串演唱，成果大受好評；也由於Pet Shop Boys的邀請，把Dusty Springfield這個名字帶到新世代樂迷耳裡。Dusty說：「我非常感謝Pet Shop Boys，他們相信我能作到我所從未作過的，他們從我身上看見我快要失去的東西。」
同年Dusty Springfield也應Richard Carpenter(The Carpenters裡的哥哥)之邀，在他的個人專輯裡演唱一首”Something In Your Eyes”，這首歌應該是五、六年級生耳熟能詳的，在1987年曾經到達美國排行榜第12名。令人難以想像的是，1987年的兩次合作曲風迥異，Dusty Springfield卻仍然如以往一樣總能抓住音樂不同的韻味。
All I see is Dusty Springfield
Dusty Springfield最大的魅力在於她的歌聲似乎能逼迫你去感受她的情緒。第一次認識她的時候是聽見她翻唱Bobby Hebb的”Sunny”，極具James Bond風格又有那麼些jazzy， Dusty唱得爆發力十足卻又輕而易舉，像是Dusty只是在開嗓而已。”Sunny”讓我完全對於這個白人靈魂歌手懾服。
曾經有整整一個月，我每天都要聽上她收錄在Dusty in Memphis裡的”The Windmills of Your Mind”至少一遍，1969年在美國排行榜第3名的單曲；沒有失戀卻聽到心裡翻來覆去、柔腸寸斷的，某種程度還稱的上痛苦；聽起來很變態，但是這真的就是Dusty Springfield歌聲的魔力！歌聲絲絲入扣，每首歌都像是她親自填上詞，編曲像是她自己佈的局，甚至我還懷疑樂隊是由她來指揮的。許多那個年代的老歌給予我回憶的意義，Dusty Springfield對我而言是唯一一個超脫那層意義的女歌手。
搖滾樂迷心目中永遠的神可能是Led Zeppelin或是Pink Floyd，然而靈魂樂樂迷心目中永遠的女神就非Dusty Springfield莫屬。
1999年3月2日Dusty Springfield因乳癌過世，十天後並被選入搖滾名人殿堂。其中一位歌迷送的追思花束上的卡片寫著：「Every day I find you’re in my heart and on my mind…All I see is you。」(“All I See Is You”是Dusty Springfield一首歌的歌名)相信這也是所有樂迷的心情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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