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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01 17:18:00| 人氣40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渡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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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請問一下牯嶺街怎麼走?」站在街口等紅綠燈,準備要赴約,然後,那個男孩遞上問號,打斷了心情。
「從這個馬路過去兩個路口那裡那個紅綠燈下就是」我說。
「喔謝謝喔!」
問完話後,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怕打擾到我的帶著歉意的微笑。禮貌到一種路是我負責的感覺。讓我覺得很有趣。 
但其實我實在是個天生的迷路大王,年少時我常搞不清楚二五三的車線,回家應該是要搭左線,但我總是不知道為什麼難以成功的搭到正確的車線,常常都要到台北車站多旋轉一圈才甘願回家。
慢慢長大以後,逐漸熟悉這個城市的佈局,較不容易發生以前那種搞不清楚台北車站在哪的感覺,不過,這種迷路的預感並沒有改善到哪裡去,開始旅行之後,如何從此處抵達彼處,又成了我的一項難以克服的習題,不能理解,那麼複雜的地鐵路線圖為什麼總是有人可以一目了然。於是,跟朋友一起去旅行,我總是充當隨行拖運行李箱處理,走到哪提到哪,走走朋友還要回頭看看是不是已經隨迷路的預感自動消失在他們的身後,如果要自己去逛,朋友總是要為我準備一個藍圖,告訴我走哪邊,只差沒有掛個號碼(狗)牌上面寫姓名住址以防遺失,以免怕我走丟了還要他們去找。省得麻煩。
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一天到晚迷路的人,總是會遇到向我詢問方向的陌生路人。加上那個男孩,這星期以來我已經集滿三個。一位是精神亦亦的看起來像大學生的男孩問我台電大樓怎麼去,一個是就在我已經背轉過身去時,一位看起來像要去參加化粧舞會打扮,燙著爆炸米粉頭的女孩,把我扳過來問說,「喂-小姐請問一下金門街怎麼走。」好像約好在短短五分鐘不到向我詢問的一樣。走在這一條路上,從前放學搭公車回家經過時,也總是常遇到人問我建中怎麼走。以上種種,族繁不及備載。這也難怪台北盆地是個集荒謬之大成的城市,錯把路癡當路標,沒什麼稀奇了。
然而,在台北就算了,連那回人在他方,都不例外。那時,在預定轉機的機場候機,原本該來的航班因大風雪來襲,必須要延後十個小時,我因而多出了一段非渡過又不知該如何打發排遣的候機時光,時間是下午,因為先前已經在飛機上渡過了二十個小時的光陰,而有點疲憊,外面的天氣並不很好,可是獃在機場又覺可惜,於是拿了公車的路線圖,讀到一個百貨公司的圖樣,於是打算搭到鄰近機場的百貨公司遊逛一番的如意算盤,其實是想說還可以順便在那裡解決晚餐,然後再回來等我的小飛機載我回小城去,拿著那本地圖集,心裡還有點惶恐,深怕自己又搞錯,為了要為我的迷失方向做好萬全的準備,於是閱讀好一個線路,指向百貨公司的,於是便看好了那台公車車線,做好萬全的心理打算坐錯方向要在搭同一段路回航,起碼不會迷路迷過頭。
走出機場,時差加上疲憊使然,身子已是昏昏欲睡,隨時都有一種要倚靠著什麼打個瞌睡的感覺,看看四周來車,等著那班公車來,然後就有一位白人男子,微笑的看向我來,我微笑回應,心想說這是一種全世界的旅人都該有的禮貌默契,然後他的微笑裡的尷尬質疑直直平行投遞而來,接著他問我:「請問Mall
of
America
要搭哪一線車?」陌生的異國語言裡有著一種肯定確切的詢問。我沉默了半晌。醒覺過來那個百貨公司的名稱,原來是叫這個。看著身後的站牌上寫著的公車圖樣,跟手上的簡圖應該是相同的,於是我說:「我想這個線路是要去那座百貨公司的。」一方面覺得滑稽。因為我是個外國人啊不是嗎?怎麼會向我問路呢?更好笑的是我覺我有種天生隨時會迷路的危險。問我,難道你不怕嗎?一方面覺得感動,被一個陌生人的信任所説服,好像我真的會知道路一樣。
神情讀來尷尬又略帶疑惑的有一種很確定他是要開口跟我說話,就是很想知道什麼,準備我提供給他答案的那一種神情,他彷彿很感激的,還怕打擾到我的回望我一個微笑的神情,寫在他臉上的這一枚眼神讀來十分熟悉,就是一種問路的眼神,信任我的感覺。也許他只是隨便找個人問。但是,之後,我從百貨公司逛完,帶了幾張明信片走,準備回到機場候機時,那個回程的車亭下又有一位黑人女孩向我詢問道路。喔喔。真是令人受寵若驚。因為那時,我正在慌忙混亂的尋找我口袋裡的零錢是否夠坐公車,又或者是我是否又算錯那些零錢銅版,然後,沒想到我還可以一邊作這種我永遠算不好的算術,一邊跟那個女孩說話應對。世上怎會有這種事!那個女孩後來與我同坐了一段車程。
如同這一回,一起走了一段重疊的路。然而,這一程,可沒那麼平順,原本想說就在那兒的,誰知,
同行了一段之後,人車奔流的馬路映入眼中,我算一次,一二,一二三,我發現我少算了一個路口,趕緊轉頭說,「抱歉我說錯了,要到下一個才是」 
然後好像剛剛講過話了,就可以多問一點話的熟絡默契,我乾脆直接說,「請問你要去的是?」還好像在審問人犯似的,人家又沒問,你說的那麼清楚幹嘛!
「牯嶺街小劇場。」沒想到他還真的乖乖回答。
「從這裡直走往左轉就會到。」 
「或往那個方向去。一定到的了。放心。」我對我的本周第三枚眼神說。
雖然我如此篤定的說,但此刻,我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個旅人?闊別多時的城市,還是從前我的那一個
嗎? 
  沿街走著,這些年來,牯嶺街也被時間翻譯了一張新的日曆,如今,我幾乎已經想不起牯嶺街小劇場的前身是什麼。那個地址就已經寫進來了未來的日記之中。連申請許可都不必。
幸好,附近的那一家歷久彌新的k書中心,一直存在著沒有消失,中學時偶爾會去裡面唸書,裡面有各種形色制服的高中生,黑白配,綠黑配。至於我的藍白配就顯的稀疏,星散的點綴著那些高低交錯的方格座椅,但那藍很亮我知道,稀疏的緣故更顯得突兀,搶眼,但不惹人注意。
那些年走過牯嶺街的時光腳印,都註寫在那件翅膀般的藍色裙襬上了,換上藍裙子那年夏天,我還穿著小學的深藍色像塑膠一樣的學生裙,長長的頭髮紮成馬尾甩在腦後,活像條突兀的逗點,自己從新店搭十路公車到「福洲街」。下車以後,在那裡走繞了幾圈都還找不到方向,想起六年級時曾和同學去過「郵政博物館」,從那裡我知道怎麼回家,想說找到郵政博物館比較保險,於是找了個大人來問,那個看起來媽媽的婦人說,「就在你後面。」我一陣尷尬。看來我迷路的積習是由來已久。明明就在那還是搞不清楚方向。
過了那個夏天,我剪去長髮,換上白衣藍裙,從一個小學生變成國中生,一條逗點便凹成了一個字,凹進這個臉盆之中,開始搭公車的歲月,和盆地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時起,漸漸習慣一種步行的感覺,熟悉那段從家裡到車站的路,那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走快十分鐘,慢一點二十分鐘,可以換一路公車,到公館,但我總嫌轉車麻煩,而且到了公館就沒有位子可以坐,不喜歡擠,因而養成了走路的以及早起的習慣。我都五點半起床,或者,說穿了,其實我只是想要搭清晨的公車。
穿上藍裙子,就會有一種莫名的自己在飛的感覺,有一種精神飽滿的感覺,曾經,我真的覺得那是我的翅膀吧!記得藍裙子穿久了,就從天藍轉成一種滲透感的濕藍形狀,搭配著天空裡的藍,淹沒覆蓋著我行走時的身形。隨時間深淺不一的變化。
曾經,她是我的一張魔毯,在我行走時,帶我到我想去的地方。
而如今,她的存在只是提醒我已經老去的消息。
多年後在異鄉,同在異鄉唸書的舊友捎來消息說夢見自己在折疊白襯衫和藍裙子,準備隔天要去上學, 才恍然一醒,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穿白衣藍裙的女孩。
我始終會記得那種穿著制服,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和世界說早安,趕著搭清晨開出的第一班十路公車,中學時我總深深以那為傲,尤其是大學時,總是把翹課當成家常便飯時,常想起那個白衣藍裙女孩,跟她比起來,我簡直遜到極點,她再怎麼賴床都趕的上那班車,然而如今,無論是那個女孩,或是那輛破公車 都已駐銷在這城市裡的時間危岸裡,也許有人會記得,那班破的宛如廢鐵一般的舊版廢黃車蓋的十路公車,
行駛在晨間的街道上的畫面,那時公車沒有速限,又逢早晨,人煙稀少,從台北到新店只要十五分鐘,坐在公車上,就像在坐雲霄飛車一樣,也許是司機飆的太猛了,但那種感覺,我喜歡,還有司機總是會隔著窗戶互打招呼,「今天開幾次了。」「又遇到你了的。」等等的,好像在開同學會一樣的,言不由衷的熱絡著。
彼時的羅斯福路有三分之二都掩蓋在捷運工程裡,那些時候,總盛傳說某天我可以搭捷運去上學,說久了,果然只是傳說,一直到了我在女校待了六年畢業,捷運都還是在城市居民的夢中。那時,偶爾,會塞車,上下景美橋,被那台電子老鐘敲醒,看著腳下亮晶晶的河面水色與我膝上的藍裙色澤,深淺交錯,一點一點洗深,從天藍到泛著綠的亮藍-彷如,這個城市的政治版圖變遷、易改。
在這城裡,遺忘為大。那女孩和那台晨間龍貓公車,同成陳跡的,沉積在這城市裡的古老記憶化石岩層裡,只有在回憶的漆塊剝落時才會被打中,想起一些什麼來,比如此刻的我。
時移事往,步行的習慣依舊,卻是曾經熟悉的街道一再更易,或者是迷途的預感。常常都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了。
心情停頓在那個問號上,眼光折過幾片杜鵑花影,把那個問號收放折疊進我的記憶口袋裡,連同杜鵑花一起當成記憶的照片 近來,炙手可熱的女明星和男歌手也居住在牯嶺街的周邊地帶,街上的房屋廣告還特寫著他們的門號,做為促銷,增進買氣。此外,紅潮擁擠時期,也曾多回看見那些熟悉的店家被寫入螢幕之中,總有種錯覺,好像那地方離我很遙遠似的,說不定,搞不好哪天我突然也會恍然的問我自己一句,「請問牯嶺街在哪裡?」 


2007 乍暖還寒

台長: 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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