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年音樂會的前一個晚上，每年除夕柏林愛樂廳總會為樂迷演出一場特別的主題音樂會，這就是俗稱的「除夕音樂會」。就像世界上有許多樂團會在每年的元月一日舉辦音樂會，但提到「新年音樂會」大家總會想到維也納那場一樣，「除夕音樂會」似乎也已經被拿來專指柏林愛樂廳那場盛會。
演出主題年年不同
和每年節目大同小異的新年音樂會相比，除夕音樂會的內容就顯的豐富許多。尤其在阿巴多接掌柏林愛樂之後，對於除夕音樂會的形式、曲目，花費許多心思努力改變。阿巴多時代的除夕音樂會，簡而言之，可以稱之為「主題音樂會」。也就是整場音樂會的曲目，均環繞著一個相同的主題。
解釋不如舉例，以1998年為例，這年除夕音樂會的主題是愛情，所以所有演出的曲目，就都與男女情愛有關。除此之外，有時除夕音樂會的主題，也可能是一位作曲家，例如1990年的主題是貝多芬、1992年理查．史特勞斯，而1994年的主題則是華格納。
正因為整場音樂會通常圍繞蓍同一個主題，讓「除夕音樂會」常常會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火花，而表演的曲目更從一般節慶音樂會時常出現的圓舞曲、進行曲，擴張到搭配聲樂家演出的聲樂曲、搭配獨奏家的協奏曲，甚至於大編制交響曲、大型聲樂劇選粹，都曾經在柏林除夕音樂會演出過。
藝術價值極高
由於每年的主題曲目都不相同，使得柏林的除夕音樂會年年現場都有不同的氣氛。或許並沒有如維也納新年音樂會般，營造出有如慶典一般的歡樂氣氛，但帶給樂迷的，卻常是異常充實的音樂饗宴。
尤其是在除夕音樂會中，所有樂曲都經過特別的挑選，而擁有相同的主題，因而常常出現一般演奏會相當少見的曲目。能聽到這些平時不容易接觸的曲子，並且是由世界第一流的樂團與指揮負責演出，可以說是欣賞柏林除夕音樂會的另外一種收穫。
當然，除了精心設計的曲目之外，柏林愛樂會在除夕音樂會中，邀請目前世界上最頂尖的演奏家、或是聲樂家參與演出，大大增加音樂會的賣點。以1997年「卡門」主題音樂會為例，上半場歌劇選粹的部分，就邀請來當年最紅的女中音范歐塔、男中音特菲爾以及男高音阿藍尼亞前來演出。至於下半場的《卡門幻想曲》，小提琴獨奏由夏漢負責；拉赫曼尼諾夫的《帕格尼尼狂想曲》，更請到目前鋒頭最健的俄國鋼琴家兼指揮大師普雷特涅夫負責鋼琴獨奏的部分。如果不是像柏林除夕音樂會這樣特殊的場合，要在一場音樂會中看到這樣的卡司陣容，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柏林的除夕音樂會和一般樂團的節慶音樂會最大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它每年的演出幾乎都有很高的藝術水準。例如1991年紀新演出貝多芬的《合唱幻想曲》、1992年阿格麗希演出理查．史特勞斯《D小調戲謔曲》、1996年的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選、1997年普雷特涅夫演奏的拉赫曼尼諾夫《帕格尼尼狂想曲》，都有資格和同曲目的最佳錄音一較長短。
目前已出版的影音實況
這麼精采的音樂會，唱片公司自然不會放過出版的好機會。目前大部分阿巴多接任後的柏林愛樂除夕音樂會，都已經有實況的音樂CD出版，另外還有三年有發行DVD，筆者將這些出版過的影音產品列表如下：
年份 曲目（或主題） 發行CD編號, 發行DVD編號
1989 馬勒：第一號交響曲 DG 431 769-2（發行過LD）
1991 貝多芬主題音樂會 DG 435 617-2（發行過LD）
1992 理查．史特勞斯主題音樂會 SONY SK 52565
1993 華格納主題音樂會 DG 439 768-2, DG DVDG 1017 073214-2
1996 匈牙利之夜 Art Haus Musik 100 043
1997 卡門主題音樂會 DG 457 583-2, Art Haus Musik 100 027
1998 愛情的力量主題音樂會 DG 459 555-2
2000 向威爾第致敬 金革DVD JDV111011
2001 「邀舞」主題音樂會 金革DVD JDV111012（巴倫波因指揮）
2002 伯恩斯坦：音樂劇《奇妙城市》 金革DVD JDV111029（拉圖上任首屆）
更熱情的馬勒交響曲
1989年那年，阿巴多以黑馬姿態，在並不被眾人看好的情況下（有人說，這是意外中的意料中事），接掌了柏林愛樂。而在接任的第一場除夕音樂會，阿巴多選擇了讓自己的名聲鵠起的馬勒交響曲，作為贈送柏林樂迷的第一份禮物。這場音樂會的實況不但發行了CD、LD，後來也取代早期和芝加哥交響樂團的版本，被收錄進阿巴多的馬勒交響曲全集中。雖然剛接任柏林愛樂，但過去的合作，讓指揮與樂團之間似乎已經擁有相當的默契，從這場音樂會的錄音當中，可以發現阿巴多很快的就讓自己的風格滲入的柏林愛樂之中。
或許許多樂迷並沒有發現，阿巴多對於樂團的統馭力其實有著相當的水準，比較1970到1990年代，和芝加哥交響、倫敦交響、史卡拉、柏林愛樂等樂團合作演出相同曲目的錄音時，都可以明顯的察覺到相同的風格，也就是阿巴多的個人風格，儘管那時芝加哥是由蕭提領軍、而柏林愛樂正由卡拉揚君臨，而這兩位都是統馭力極強，而且和該樂團合作許久的超級大師級指揮。
當然，因為年紀增長、以及現場錄音的關係，讓柏林這個版本的馬勒第一號交響曲，與過去芝加哥的版本還是有些差異，最明顯的就是速度的增加與彈性變化的使用更為明顯。不過柏林愛樂聽一向較乾癟的音效問題也仍然存在，讓這個版本的錄音效果比芝加哥版略遜。然而更為熱情、圓熟的演出，還是讓它的整體表現要優於舊版。
可能是最好的《合唱幻想曲》版本之一
因為要演出維也納新年音樂會，1990年的除夕音樂會由小澤征爾代打，不過這場音樂會並沒有相關的錄音發行。隔年阿巴多決定挑戰一位德國樂團指揮必須擅長熟習的作曲家──貝多芬，不過在這場音樂會中，阿巴多選了一些不是非常熱門的曲目，包括極少演出的樂劇《艾格蒙》全曲、《雷奧諾拉》第三號序曲，也邀請來當時最佳女高音之一的史都德演唱，而擔任《艾格蒙》旁白的布宜諾剛茲，後來，更與阿巴多成為知交。不過全場最精采的還是與季辛合奏的《合唱幻想曲》，在這場音樂會中，季辛表現出前所未見的自信和熱情，而阿巴多和柏林愛樂也以無比綿密的演奏與之合演，最後的合唱部分更顯得火花四射，可以說是這個曲目錄音當中，最精采的一個。
翌年，阿巴多選定了同屬德國系統的理查．史特勞斯作品演出。演出的曲目有《唐璜》、《泰爾愉快惡作劇》、D小調戲謔曲、以及《玫瑰騎士》選曲，由於前一年成功的經驗，本年邀來的演出卡司更為驚人，有鋼琴家阿格麗希、女高音凱薩琳．芭托、女中音芙蕾妮、封．史達德等人。這場表演擁有阿巴多過去錄製的理查．史特勞斯作品中少見的熱情，可以說是他演出該作曲家作品中的最佳表現。值得一提的是阿格麗希在D小調戲謔曲中的演出，除了依然驚人的技巧外，阿格麗希的表現非常浪漫，並展現了難得一見的柔軟觸鍵。
而1993年，阿巴多則選擇了華格納作為當年的演出主題，連續三年都演出德國作曲家的作品。阿巴多想藉此讓人能夠更加認同他正執掌德國第一樂團的用心不言可喻。不過阿巴多演出的華格納，其切入的角度還是比較偏向義大利形式，沒有傳統德國指揮家強調的厚重音響，而以較為流暢、華麗的面向表現。當年演出的卡司依然驚人，除了當紅的男中音特菲爾、女高音史都德外，由齊格飛．耶路撒冷和梅爾合作的《女武神》第一幕選曲，可以說是1990年代最好的齊格蒙特、齊格琳德演唱之一。
精采絕倫的卡門音樂會
1996年，阿巴多不再將德國作曲家的作品，作為除夕音樂會的唯一選擇。他以「吉普賽」為主題，選擇了布拉姆斯、拉威爾、白遼士等人作品，並邀請了小提琴家凡格洛夫加入演出。當然曲目的選擇，已經讓這場音樂會的氣氛傾向於「熱鬧」的走向，也更適合除夕，節慶氣氛更加濃厚。雖然這一年的演出沒有發行CD，不過喜歡除夕音樂會的樂迷可以直接選擇Art Haus Musik發行的DVD影碟。
至於在1997年演出的「卡門」主題音樂會，則可以說是歷年除夕音樂會中，氣氛最熱烈、藝術價值也最高的一次。先不說演奏內容，在這場音樂會中，光是組成的卡司都會嚇死人，首先參與卡門歌劇選粹的聲樂家陣容，有北歐女中音范歐塔、男中音泰菲爾、以及號稱第四大男高音的阿蘭尼亞，接下來還有由夏漢主奏的薩拉沙泰《卡門幻想曲》，最後還找來了普雷特涅夫演出拉赫曼尼諾夫《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想想看，要在一場音樂會中同時看到這麼多的明星競演，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整場音樂會可以說延續前一年的吉普賽風格，但或許是選擇的曲目關係，1997年這場的氣氛更加熱烈。從一開始開場曲目比才的《卡門》歌劇序曲開始，音樂會就充滿無限熱力，范歐塔儘管不是南歐出身的女中音，但演唱起卡門這個角色卻感覺不出絲毫格格不入的異質感，泰菲爾和阿藍尼亞的演唱也頗為稱職，而這段節目最精采的地方，則在於最後的大合唱，如果您欣賞的是DVD影碟的版本，可以看到這時候一大群的兒童歌手從音樂廳的四面八方忽然湧入，會場的氣氛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超技的《卡門幻想曲》、超浪漫的《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
接下來DVD影碟的曲目排列和CD有些不同。CD版本是將夏漢的節目排在前面、普雷特涅夫的排在其後，而DVD則剛好相反。由於前面的節目已經成功的帶動了全場氣氛，在普雷特涅夫出場時，全場的狂熱掌聲讓這位演奏家不由得發出會心的微笑。在接下來拉赫曼尼諾夫的曲目中，柏林愛樂展現了難以形容的華美聲音。此時卡拉揚的華麗細緻彷彿重現柏林愛樂廳，然而仔細品味，卻又發現這聲音又沒有老卡時代過度雕琢的感覺。普雷特涅夫的觸鍵依然乾淨準確，但在阿巴多與柏林愛樂的扶持下，卻又展現出無比的浪漫情懷，這種華美浪漫到了第二十三段變奏時，可以說達到了最高境界，絕對屬於不聽不可的精采演奏。
至於夏漢演出的薩拉沙泰《卡門幻想曲》，則因為曲子本身濃厚的炫技意味，在加上夏漢生動活潑的演奏，又讓現場達到了另一個高潮。根據八卦消息指出，夏漢在本場演出時，由於自己的琴臨時出了問題，只好隨意選了一把琴上場，難得的是我們在演奏當中，卻感覺不出這對於他的演出產生了什麼影響，這樣的狀況可說極為少見。
接下來可以說是阿巴多獨挑大樑，在拉威爾《西班牙狂想曲》中（CD版則放在前面），阿巴多依然維持了全場音樂會中一值保持的熱力，讓柏林愛樂忠實的表現出拉威爾曲中描寫的西班牙風味。至於只有DVD版收錄的法雅《火焰之舞》中，阿巴多也成功表現了曲中火焰律動的感覺。而最後的安可曲，阿巴多則選擇了最拿手的布拉姆斯第五號匈牙利舞曲，讓整場音樂會在最高潮中落幕。
關於這場音樂會，筆者強烈建議網友購買DVD版本，價格雖然較高，但DVD版本不但附加了影像，曲目也較為完整。雖然說大部分音樂會在視覺部分的欣賞價值不大，但這場卻是個例外，這場音樂會不但在卡門選粹部分加入了些動態的舞台效果，後面普雷特涅夫和夏漢的獨奏炫技部分也很有看頭。至於家裡面還沒有DVD播放設備的網友，也該去買張CD，畢竟錯過了這麼精采的演出，是很可惜的。
回歸拿手的歌劇
1998年的節目內容，是阿巴多最拿手的歌劇，主題則是愛情。阿巴多選了多齣歌劇中著名的愛情場面，其中包括了比才的《阿萊城姑娘》組曲，莫札特、威爾第與柴可夫斯基等多齣歌劇的選粹。至於演出的聲樂家，除了阿凡瑞斯、夏芙外，最受注目的大概就是永遠的咪咪──芙蕾妮了。這場音樂會可以說完全沒有德奧風味在其中（雖然有莫札特的歌劇、但風格也是偏向義大利情調），完全是義大利式的一場演奏會。從事後觀點看來，阿巴多在此時應該已經做好不再續任柏林愛樂常任指揮的決定，這可能也是他在這年之後的除夕音樂會曲目，都以自己最拿手的義大利作品為主軸的原因之一吧！
而2000年的音樂會，為配合威爾第逝世百週年，曲目也選擇威爾第的歌劇選粹，包括《弄臣》、《茶花女》、《唐卡羅》、《假面舞會》、《法斯塔夫》等劇，可以說是威爾第最受歡迎的幾齣劇，當日音樂會上的熱絡狀況，樂友們應該可想而知。
現在柏林愛樂已由阿巴多交棒給拉圖，但柏林的除夕音樂會仍會一屆屆的往下辦，從拉圖接棒首屆的除夕音樂會精采的狀況來看，這仍會是全世界最精采的除夕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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