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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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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2的手記
1997/10/2

我慢慢相信,時間與忙碌是最好的療傷方式,至少,此時我是如此以為。

回到學校就開始忙著社團的事情,幹部訓練,期初迎新,社團長會議,每天不是開會就是往課外組處理雜事,根本也沒有什麼時間與力氣,去想起暑假中的難過情緒了。

覺得很累,不曉得是否是壓力太大的關係。舊社員幾乎都快走光了,倘若,今天社團沒辦法招到足夠的新生的話,就可能會在我的任內再次倒社了。雖然,我不是個有經驗的領導者,但我怎麼也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這不單是因為我是社長,有擔負社團的責任,更是由於我喜歡這個社團,喜歡和朋友一起溜冰的感覺,我說什麼也不願意失去這一個溫暖的地方。

或許,在這種最艱難的環境中,最容易激發團結的精神,留下來的幹部雖然人數不多,但大家都是有心想要將社團重新振作。從期初的籌備會議開始,就醞釀出蠻好的氣氛。本來,這應該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我卻有一絲莫名的擔憂。坦白說,我沒有把握可以將社團帶著很好,畢竟,我只當過普通的幹部,從來就沒有親自領導過一個團體。別人可能對我很有信心,因為我看起來就像是經驗豐富的領導者,但我自己卻很清楚,也許,我可以獨自辦好一件工作,也可以和每一個人相處的十分融洽,可是我害怕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將這兩個優點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可以信賴的領導者。

然而,我必須藏起自己的疑惑,只能盡力去扮演好自己的新角色。我不想讓任何人失望,這是身為一個社長該有的擔當,於是,我試著付出最多的心力,陪著幹部來做好每一件事情。看著大家如此積極,我當然更不能懈怠。

還好期初順利的完成,來的新生雖然不是非常的多,但大部分的人卻都留下來了,我和幹部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留的住這些新生,社團就不用害怕會垮了,我現在只需將精神放在如何拉住這些新生的心上面,而不用擔心只有我們幾個幹部來苦撐了。

幾次例行活動之後,新社員也慢慢跟我們這些幹部熟悉起來了,社團頓時變得熱鬧多了,感染了這快樂的氣氛,我幾乎也忘卻先前多餘的憂心了。我坐在一旁看著幹部帶著新生愉快的溜冰,微笑時才發現,回到學校後的這段日子裡,我腦袋裡根本就只有社團的事情,暑假中的那些傷心,似乎被我忘的一乾二淨。人們常說,時間與忙碌是最好的療傷方式,我這時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真的有幾分道理。

我突然又想起了安,不曉得她現在過的如何。她現在究竟考到哪一個學校呢?可不可能像當初我們約定的一樣,考到我的學校呢?我看了看社團中那些新生,怎麼也沒有看見她的身影。於是我不由地嘆了口氣,暗笑自己的天真,暑假中安的態度都說得如此明瞭了,我怎麼還會如此的遐想呢?

我趕緊搖搖頭,阻止自己繼續亂想下去。我不能又感傷下去了,眼前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努力,一旦忙碌起來,什麼難過與悲傷,也沒有法子出來弄亂心情的。

在其他人發現我臉上閃過憂傷之前,我很快的換回微笑,然後在心裡悄悄的提醒自己。

* *        *

J的手記 
1997/10/15

當安不期然出現在社團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只是我空想所喚來的錯覺。我只是遠遠的看著那一個由安的輪廓所化成的身影,茫然呆滯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安的聲音隱約傳遞到我引頸而盼的耳朵,我才不得不相信,安真的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安先向走向其他的老友,很自然地和他們寒暄了起來。而我依舊只是在遠處,假裝教導學弟溜冰,然後偷偷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她的一顰一笑。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我還是沒學會忘記她,此刻,在無意瞥見她又出現在眼前,我是多麼的想要走近她,和她說說話,即使,我很可能只會再次被冷淡的話語所刺傷。

我沒想到,安竟然一臉微笑的走向我,若無其事的問起我的近況。我先是一陣愕然,支吾的跟她說一切還好,只是有點忙,關於暑假的事情,則沒有提起。

我接著又吞吞吐吐的問著她最近如何,考上哪間學校了,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這裡。她只是笑著聳聳肩,說她其實正在補習,剛好今天沒課,她就順便來到這邊,想看看老朋友。

我喔了一聲,以為她是落榜了,心裡突然升起一陣愧疚,是我的緣故嗎?是不是因為我在她即將聯考的那一年,介入她的生活,然後,由於我們感情的問題,才會造成她現在落榜的事實呢?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皺起了眉頭,看著盈滿笑容的她,反而有種莫名的歉意。

安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立刻又說明了她實際上的情況。其實,她考的還不算太差,但是她卻沒有繳交志願卡。因為,她的父親即將調到法國,所以希望她也能夠趁機到法國去求學。安突然在這裡停止話題,問我說現在有沒有空,要不要到其他地方走走。我很快的答應她,馬上將溜冰鞋脫下,跟幹部交代一聲之後,我就和安一起走出去了。

一開始,沈默的氣氛籠罩在我和安之間,讓我覺得有點不自在。走了一段路途之後,安終於開口,繼續提到剛才法國的事情。她說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去法國,因為她不想離開台灣這一群好友,如果,她一個人到那裡,她會覺得很孤單的。她整個暑假都和她的父親吵著她不去法國的事情,但她的父親意願卻十分堅決,一直說法國是個文化水準比較高的國家,到那邊讀大學一定會比留在台灣讀書還好。她用盡各種手段抗議,眼淚都快流光了,她的父親就是聽不進去,只是說她年紀還小,要相信父母會這麼做,也都是為她好的。最後,連她的母親都幫忙說服她,她到後來,哭累了,也沒力氣多說了,就這麼默默接受父親的安排。因此,她現在才會依然留在台北補習法文,為出國留學最事前準備。安說到這邊,就停頓下來,笑容也從臉上消失了,我從她的神情,讀出她想起暑假時的心情。

原來,安也是如此在難過的心情中度過暑假。想到安的情況,我開始覺得暑假中,我那些悲傷又算是什麼呢?我是如此的自私,只是哀嘆自己在和安的感情當中的無奈,但我卻一點也不曉得,安那時候其實有著比我還要難過的情緒。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旁,繼續往前走著。沒開口,但心裡卻紛雜了許多想法。安就要離開台灣,到很遙遠的法國了,那我們以後還有機會見面嗎?念頭又轉回現實,這真是一個很蠢的問題,我們已經不算是在一起了,想這件事又有何意義呢?可是,一想到安要到遠方了,心裡除了不捨,還是只有不捨,雖然,我必須明白,我其實已經喪失在乎的資格了。

不論如何,我只想珍惜最後可能看得到安的每一分時間,我於是硬著頭皮,問起了可能會惹安感傷的問題,問她什麼時候會出國去。安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從口中吐出可能離開的時間,那是在隔年的四月左右。我心裡倒數著剩餘的時間,只有半年不到。捨不得的情緒,一下子變的好濃。

氣氛變得更是沈重了,我於是轉移話題,問安這陣子有空的時候,要不要多多來社團這邊活動,我可以教她溜冰,也許,到了法國,她就可以在那邊的道路,穿溜冰鞋兜風。安想了幾秒鐘,慢慢的又露出微笑,說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只要她有空的話,她會再來社團的。

我和安折回社團的時候,時間也已經不早了。我轉頭問安,她待會兒要如何回家,她說可能要叫家人來載她吧。我突然多了一股勇氣,跟安說我可以載她回去。安有點訝異的看著我,許久之後,終於輕輕的點頭。

於是,安又坐上我的機車,只是,腰間已經無法感受她手心裡的溫暖。

* * *

台長: 西哈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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