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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7-11 14:40:15| 人氣12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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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本來應該在桌上成疊的報告裡發奮游竄的週末下午,我卻站在人來人往的河濱公園一角,手裡握著一瓶汽水。



那天汽水是她請的,電話也是她打的。

『三點五十七分來這裡。』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來赴約。

我想大概是那幾天實驗過程不太順,出現太多只能用隨機誤差來填塞的數據,小組長又老在討論時抓緊這點大罵特罵。說老實話我也不清楚身為小組長的學長為了這個作業付出過什麼心血,只是太常聽見他前晚的豐功偉業,太少看到他眼前的工作進度,組員中沒一個當面開口說過什麼,也不希望我當面說著什麼。

除了一天天逼近的報告日期,一次次重複的私下埋怨,整個小組沉入近乎空白的推演行程,而她那通電話彷彿在蒙上一層茫茫白紙的日期格裡戳出一個換氣的空檔,突兀卻來得正好。

只是我不清楚為什麼她要打電話給我。就像我不知道該稱呼她做學姐還是學妹一樣。

聽說她應該是大我一屆的學姐,但卻在學期中突然休學,一年半後回到校園,變成了低我一屆的學妹。我記得她在迎新會上對我說過:「叫名字就好,學妹就免了。」她走到我面前,將手上那杯雞尾酒遞給我身旁的蕭皓志,並對我露齒一笑。

之後的幾個月她跟蕭皓志越走越近,學長卻告訴我她只對喜歡的人露齒微笑。

有天蕭皓志也像那天的她一樣打了通電話約我出來,一樣的地點,一樣的時間,現在想想也許是她倆人之間的某種約定。

但我那次不小心睡過頭,後來急忙搭公車趕到這裡時天已經全黑,整片河畔因為太陽西沉而顯得過份寧靜。

那天的蕭皓志有點怪,但我也說不上來怪在哪裡,只是不像平常般嘻鬧。當我伸手輕拍他的肩膀,他竟完全不受影響地靜靜坐著,眼光看向河另一邊的某處。

大概是第三班公車從身後經過時,我耗費完最後一滴與蚊蟲抗爭的耐性,我又向他伸手,只是這次大力了些。

事後我寧願當時並沒有伸出手搖晃他坐僵的身子,我並不知道他臉上的水滴會因此濺灑到我手上,也不想看到他當時的表情。

或許我應該稱讚公路局的時間拿捏奇準,在他轉頭看我之際,下一部公車竟也正好閃著大燈經過,照亮了他的表情,也強調了我的驚愕。

那是種很難忘記的表情,也很難形容,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微笑的唇形,就像她當初迎新會上那抹衝著我來的露齒一笑,但這樣一個看似燦爛的笑容,那一刻卻深深定格在一個鼻頭紅腫、眉頭緊鎖的面孔上。

『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只說了這一句。

隔天我便聽到她跟蕭皓志分手的傳聞。

之後我偶然跟她加入同一堂選修,教授曾在課堂上詢問我們對於隨機誤差的觀點,大部份的同學都照著課本的解答通過抽考,但她卻只寫了三個字。

「不歸路。」

我問她為什麼,她只對我露齒微笑。而後來我邀她加入教授另闢的研究小組時,她卻在紅字連連的隨機誤差抽考卷上寫了一段:

「隨機誤差何辜?它並不知道自己會是那個隨機而生的誤差,盡了自己最大努力後卻換來與捨棄無異的四個字。誰願意成為那個終將被捨棄的誤差?但它沒有選擇權,踏出第一步便無法再回頭,甚至無法選擇路的去向,它所能做的只是在那條不歸路上繼續踏出腳步,往下走、往下走。」

之後在信箱裡收到這張紙的我只覺得這是她拒絕加入的理由。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那天的事,這個河畔角落看似一樣的人來人往,在我看來卻多了兩個坐僵的身影殘像,她的聲音不停在耳邊播放著那天黃昏的台詞,他的表情也不斷在眼前來回晃盪。

也許我不想記得,但我知道,我記得。

我也記得今天下午那段話跟表情重疊的場面。

今天早上小組長照慣例沒有準時出現在會議室,早就習以為常的我們各自將待會準備報告的資料隨手攤放在桌面上後,便三兩成群地享受著多出來的空閒。

直到小黃要我去靠窗的那台販賣機時順手幫他帶一罐蠻牛,說是小組長昨晚作東的那攤玩得太盡興,搞得他有點四肢無力,還說小組長泡上一個我們學校的辣馬子,八成玩到天亮還不肯罷休,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沒出現。

不過,大家早已對小組長的豐功偉業過度麻痺而完全不感興趣。

直到我從窗口的販賣機轉身準備走回會議室時,
直到小組長的身影從販賣機旁的樓梯間出現,
直到我看見被小組長攔腰摟住的女人身影,
直到小組長懷中身影抬頭發現我的存在,
直到小組長大聲催我快點走到會議室,
直到兩人親暱的身影與我錯身而過,
直到小組長一如往常走進會議室,
女人也視若無睹與我擦肩而過。

『對她來說,』她的聲音開始在我耳邊竊竊私語。

『你,只是個隨機誤差。』

輕輕地,忽遠忽近,咬字清楚的聲音囓啃著纖弱的神經。

我發現自己的腳步僵硬但仍舊照原定計畫地往會議室走去,我以為我會因為腳步過於跌嗆而昏厥,我以為我會因為過於震驚而在走廊上大聲吼叫,我以為我會揚起憤恨的腳步追上那個將我視為無物的女人,我以為……

我以為我會忘掉那段話。

『對你來說,這卻已是條不歸路。』

至少,不要在這個時候想起。

我無法回想那天的會議內容,似乎每個人都掛著一副滿意的面孔,環繞著我不停評論、不停講析,彷彿每個人都看見方才走廊上那幕,彷彿每個人都知道那個女人昨天下午才從我們的擁抱中啄走一個吻。

『決定權在她!』

我做錯了什麼?

『毫無選擇權的你只能繼續往下走。』

我做錯了什麼!




四點半,本來應該在桌上成疊的報告裡發奮游竄的週末下午,我卻蹲坐在人來人往的河濱公園一角,手裡捏著一瓶汽水。





汽水是我買的,沒有人打電話給我。

我壓根不想記得那張滿是紅字的抽考卷,也不想記得車燈照射下那張抽搐的表情,但我知道,就像我一直都知道她跟蕭皓志喜歡我一樣,那段話,那個表情,我一直都記得。

但我什都不能做,什麼都沒有做,她跟蕭皓志對我來說,就像我對那個女人一樣,都是隨機而生的誤差,並不是我或那個女人真正想要的。

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我會是被捨棄的那個,也不知道被捨棄的心情竟然會是這樣寧願忘記但依舊清晰地崩裂,如同那張又哭又笑的面孔,相互矛盾卻也相輔相成的錯雜。




五點,本來應該在桌上成疊的報告裡發奮游竄的週末下午,我卻窩在人來人往的河濱公園一角,腳邊翻倒一瓶汽水。




我想起那天的風景,跟眼前的相差不遠,孩童清脆的笑聲從右前方傳來,再更靠近河邊則是三三兩兩的行人,學生們把玩著最近流行的手機從身後走過。

我將頭輕輕靠在膝間,餘光卻發現一雙小小的鞋子停在身邊,似乎是不小心將風箏卡在河邊的樹上,希望我能起身幫忙。我撐起僵坐已久的身子,三兩下便將樹上的風箏拿下來,孩子們道謝轉身之際傳來的好奇交談聲像鏡子般映著蕭皓志那天的表情,只不過換上了我扭曲且可笑的五官。

我背對河畔換個角度又坐了下來,似醒似睡地望著人潮在眼前公車穿梭間上上下下,直到行人減少,眼前點上一片黃亮的路燈。




直到我身旁多了一個蹲坐的身影。




『……你知道什麼是寂寞嗎?』我開口問。

蕭皓志遞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沒有回話。

『我……』

『我那天在這裡待到天黑,眼前一堆人來來去去,我卻滿腦子都是抽考卷上寫的那段話,我一直在想自己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我會是別人不要的那個?為什麼我沒有選擇的權利?為什麼我沒辦法回頭?結果……』像是為了切斷什麼似的,蕭皓志的聲音從容地從身旁傳來。

『……怎樣?』我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礦泉水。

『還不是把自己變成蚊子的大餐,還搞得自己渴個半死!』像突顯自嘲般地他拍了一下大腿。

一瞬間,好像有什麼被那一拍啪地一聲打碎,我轉過身,將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遞給蕭皓志。

『哪。』

路旁轉彎的公車大燈這時正好照在轉身接水的他的臉上。

這次是那張好久不見的笑容。

台長: Ambro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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