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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3年4月14日，周五19:30

地點：水源劇場

 

這齣作品首演至今，已屆十年，在這十年之中，三缺一劇團的「動物轉化」身體訓練，也已經從原本的animal transforming，轉化為animal becoming了，這之中有一種從形體模仿、肢體練習，到身體轉化的「由外而內」的質變意義，隨著這樣的質變過程與軌跡，也隨著相關文獻研讀、訓練方法的探索，以及演員自我技術的演變與深度涵化，尤其這十年來，核心團員魏雋展與賀湘儀在舞台上的表演氣質與臨在感，已有很大不同了，成熟、穩健、怡然、自得、彈性、靈活，都能夠拿捏有度。這麼寫，這麼說，正好把該團的兩大計畫（LAB計畫、土地計畫）脈絡連結在一起，我認為《蚵仔夜行軍》正是此連結的最好例證。

 

印象中，十年前的《蚵仔夜行軍》充滿了搖滾的聲音與氣息，出於魏雋展對於蚵仔美食的喜愛，以及蚵田受到汙染而急遽萎縮的焦急與憤怒，一人的意志結合眾人的力量，成就了這個作品。經過十年的歷程，這個作品也遊歷巡演多處，各方好評不斷，我記得也看過三、四種版本（至少包括2014牯嶺街小劇場首演版、2016關渡藝術節版、2016中正紀念堂兒童版，以及2023水源劇場版），直到這次的水源版，作品對於環境生態污染的焦慮當然還在，且對於蚵農的生活、生計、生存，蚵田的生態，石化工廠的發展運作，環境與經濟發展的衝突等等，創作者的思索與作品的人文關懷深度更深沉了，劇團企圖擴大此作品的影響力以及爭取更多巡演推廣的機會，製作有聲書繪本，讓議題的關注與討論可以走得更遠、更深、更廣。

 

演出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大張充滿皺褶的特別的紙，紙的四邊還上了些色，演員可以蜷縮其中，灰白冷藍的燈光打在上面，既類似蚵殼，又極具詩意，只不過這是充滿濃郁憂傷的詩意。它也可以成為投影幕，演員操作影偶，讓偶影印在其上，表現蚵農辛苦與蚵田生態；甚至在戲開演之前，投映若干蚵農抗議示威的新聞紀錄影片。

 

當然，從生活飲食感受，到走出城市（在台灣的社會文化語境裡，通常直指台北），到踏查蚵田、訪談蚵農，再到身心感受，提煉素材，劇場轉化，紀錄田調是過程方法，但顯然作品並非終點，創作也並非只是創作，其目的終究是牽涉土地與環境正義的。或許，從社會運動或紀實行動的角度，這樣的作品在冷氣房、舒適、高樓離地、專業設備的水源劇場中演出，只是激起觀者心中關注環境保護的一絲漣漪，或者越演越看越深知不在汙染現場，那麼這樣的不在場意義究竟為何？這應該是社運、環保人士或文化批判者會提出的問題。比較古典保守的回應，應該是：創作者意在提出問題，而非解決問題；解決問題，那是政治家的工作。（注意，是政治家，而不是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