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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06年5月13日
地點：台大劇場（鹿鳴堂2樓）
單位：台大戲劇學系
演出：《血如噴泉》

【本文首登於《民生報》（A10版），5月17日，刊登時，標題被改為〈看見魏瑛娟的卡通幽默〉；在此，恢復原標題：〈暫時忘掉亞陶，就會看見魏瑛娟〉。】


與其說是劇評，不如說是描寫一次感官劇場的體驗。

在輕快悅耳的進場音樂聲中，找到一個視角還不錯的座位坐下，看起來還是鏡框劇場的空間處理邏輯，舞台前緣偌大的掛幕立在眼前，上頭以寫實水彩的風格畫著一幅鄉間景色，有藍天白雲，有青山綠水，有林間小屋，一派閒適恬淡的田園風光。

「如此美好的世界」在燈暗幕起之後，就慢慢地扭曲變形了──先是兩組行動肢體像發條娃娃的少男少女彼此互訴衷情、愛慕對方，令人不由得想起魏瑛娟的《我們之間心心相印》與《KiKi漫遊世界》中的演員偶化身體與造型；但是緊接著天空崩壞、破碎、瓦解了，天堂也跟著分裂了，一群演員滿場跑，還搭配著台車秀，而頭顱、連胸的斷手、整條腿、心臟、連身的皮囊等支解的肢體裝置，從劇場中央的水池裡被拉出水面，懸盪在空中，還不斷地落下答答的水滴；水池裡則擠滿了十幾個人，從武士與奶媽的對罵，演變成所有人的叫囂，還有兩旁的工作人員及樂團拼命地製造出各種金屬轟亂的聲響，使整個鹿鳴堂的音場達到飽和溢滿的狀態；在一陣五雷轟頂的噪音之後，只剩下喘息聲，空氣中傳來「What a Wonderful World」的歌聲。

但很快地，歌聲開始變調，部分演員組成了場中的樂團，現場奏起了隨機、凌亂與嘈雜的音樂，音樂聲中少男和教士之間則進行著一場反上帝的對話，最後則是兩名奶媽各自頂著一個巨大的奶子走上最裡層、距離觀眾最遠的舞台，隨著「野玫瑰」的音樂起舞，還有一個人戴著十幾公尺長的假髮在舞台左右折返跑，神情痛苦；最後從舞台上方、兩側傾倒出大量橘紅色的塑膠球，佈滿整個地板，這就是「血如噴泉」吧，潛藏著魏瑛娟作品常常夾帶的卡通幽默。演員謝幕，然後樂團DJ討喜地或無心地告訴觀眾說，（因為母親節到了）回家去愛媽咪，這讓人覺得很冷酷，因為整個演出剛剛才告訴我們「相親相愛」與「世界如此美好」的結果是肢解與凌亂！

強烈的視覺意象，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方面在服裝與化妝上，採以大膽的用色與造型設計，二方面以豐富的燈光活化空間的飽滿感，三方面以長方形劇場空間的景深運用與變化，擴大觀眾的視野。音樂和聲響在這個演出作品裡頭佔有極重要的比例，所有反悅耳、反和諧的手法大概都用上了，音量衝暴到極大聲，將熟悉的曲調予以重新混音、變調，現場透過大塊的不銹鋼片製造轟隆的噪音，音場的改變，麥克風的收音與迴音，眾聲喧譁的叫囂與對罵等等，魏瑛娟的劇場作品節奏性很強，也常常選用戲劇性格鮮明的配樂，像是《文藝愛情戲練習》與《2000》，而這次的《血如噴泉》顯然是從反美學的角度來著眼設計的。

筆者每每在劇中意象轉換之際，就將眼睛閉起來，試著讓聽覺能更專注地體驗這個演出，不過原本期待類似「刀片割玻璃」的椎心刺耳、不寒而慄的殘酷感，還是沒有被揪出來，感覺只是參與了一場電音瑞舞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