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個同性戀？」我霍然從餐桌這頭站起身來，情不自禁地大叫。
「噓」他緊張地看了看餐廳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在注意我們，趕忙拉我坐下。「不要這麼大聲，我只告訴妳……。」
此刻的我相當能夠理解，當初李將軍見到花木蘭小姐時的心情。只是我眼前的他並不是女兒身，而是身高一米八六，在模特兒公司專拍GQ雜誌封面的殺手級帥哥。
「可是，你說你覺得自己是女性，從小就明白自己跟男生不一樣……。」
「我知道，妳聽我解釋，李醫師」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白色繡邊的手帕，不停擦拭那俊美的額頭拚命冒出的汗珠。「但是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承認，在我七年的醫學生涯中見過無數因同性戀傾向而求醫的例子，可是，我從沒想過我的同屋室友Eric也有這樣的困擾，重點是，他真的是一個宇宙無敵超級大帥哥。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特殊性向？」我的專業理性提醒自己，訪談時嘴角應該自然上揚，帶著信任的微笑，給予訪談對象值得繼續傾訴的錯覺，然而我握著原子筆的右手卻開始不爭氣地顫抖。
「國中，」我的專業訓練果然奏效，他開始放鬆自己，接下來會滔滔不絕地從芝麻小事說起。「從我懂得什麼叫A片的那一個晚上開始，我就極恨自己身為男生。我不喜歡跟一群男人老是討論尺寸的大小，女人的罩杯，耐吉什麼時候會出新款，甚至職棒各隊今年換誰當家…」
我連忙寫下這些特徵，由於這些話題也是我極度厭煩的，所以並不太需要費太多的力氣就能記住。「然後呢？你寧願自己是個女生？」
「對，對」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確定餐廳裡沒有其他人，湊到我耳邊說：「我很愛乾淨，每天一定要洗兩次澡；不喜歡古龍水，但是愛死了香奈兒最新的那款女用香水；還有內褲，你知道嗎？我以前的室友三天才洗一次內褲，但我絕不會那樣。」
夠了，我在心裡大喊，我不想知道任何關於男生內褲的報導，但我是個專業的心理醫師，所以面對洋溢著『溫柔毒藥』香味的他，我必須假裝自己很愉快，且對於以上的話題相當有興趣。
「那，你有交往過任何女…呃…異性朋友嗎？」這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當然，是指在知道這項殘忍的事實之前。
「沒有」他眼睛一亮，呼出的熱氣幾乎噴到我臉上，我突然想起最近正流行SARS，連忙將椅子往後挪了一吋。
「可是我最近發現自己有戀愛的症狀，只要在那個人面前，我的心跳就會不斷的加速，整個人就好像就要燒起來。」他眨了眨雙眼皮，露出靦腆的笑容，臉上的表情竟陶醉一如初戀的國中女生。
帥哥的戀情總是令人好奇的，縱使他是個…，也罷，對方說不定也是個美少男，漫畫裡頭都是這樣的。
「你可以告訴我他是誰嗎？我是說，如果你願意跟我分享的話……」
「妳！」
「我？」「可你不是說…」
「沒錯，請你冷靜聽我說…」
我的耳邊響著他的聲音，就像雨中的引擎聲那般忽遠忽近，忽高忽低。突然間那些春雨全都湧進我的眼框，一切就快要看不見了…。我開始懷疑，若不是他需要掛精神科門診，就是我應該到腦神經科走走。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如此的痛恨男性的存在，以至於你沒有辦法愛上任何一位男性，是這樣嗎？」
「沒錯，而且我發現我愛上妳了，就在昨天社區醫院的餐會上，妳滔滔不絕地陳述於同性戀結婚的合法性，」那冒著熱氣的俊俏的鼻孔再一次靠了過來，「我的感動簡直難以言述，如此明理、聰慧、自信還有乾淨的妳……」
他從隨身的繡花化妝包裡摸出一個紅色心型的小盒，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我這輩子永遠忘不了的六個字：
「願意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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