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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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河岸之旅

 

       三個月前的下午，游漫和女友當街大吵一架。游漫為了省錢，一大早就搭上海線復興號，坐了好久好久才抵達這座尚待熟悉的城市，憑什麼東東的媽一通電話打來，她們的約會就得提早結束，甚至沒能一起回到東東位在河岸的小窩。她氣得轉身便走，邊抹眼淚邊往巷弄裡鑽，直到周遭的景物再無一處識得。她正躊躇著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兒走，四處張望之際，瞥見身後的樓梯口張貼著徵人啟事。她湊上前仔細一瞧，是樓上的書店在找店員。 

       游漫抬頭望向二樓，好不容易在錯雜的店招中找到「旅人與詩」那塊渾身包覆著流浪氣息的陳舊小牌子，像是個歷盡滄桑的吉普賽人。她的心底不經意地響起女歌手清亮悠揚的歌聲。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 流浪

       ⋯⋯」

   「也許這會是個比較靠近河岸，比較靠近東東的落腳處。」幾乎不讀書的游漫，走進書店的次數，伸出十根手指頭來數還嫌太多，竟然生出這樣的念頭，連她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不過當她低頭見到夾腳拖大剌剌地露出十根趾頭的光景，著實猶豫了一番，是否該這麼隨性地走上樓去應徵生平第一份工作？  

      她終究決定上樓去碰碰運氣。沿著窄仄的階梯拾級而上，兩旁的牆面密密麻麻、層層疊疊貼著一張張徵室友、電影海報、小劇場演出和同志酒吧等資訊。游漫不禁納悶起來，路過的人真曉得樓上有間書店嗎？

      晚上九點，書店便打烊了。游漫結了當天少得可憐的帳，將店門鎖好，快步下樓後，順手將一樓的門帶上，就連忙往捷運站奔去。

      搭上開往河岸的列車，站在擁擠的乘客之間，暗黑的車窗映現出她的身形似乎比她以為的還要更加瘦小。列車行駛中，她想起三個月前第一次踏進「旅人與詩」的那個午後。

    「⋯⋯

       趁著今晚歡歡喜喜 鬥陣來作伙 你來跳舞 我來唸歌詩

       有緣 無緣 大家來作伙

       燒酒喝一杯  乎乾啦 乎乾啦

       ⋯⋯」 

      厚實的門一拉開，和〈橄欖樹〉的氣味全然不同的歌曲趁機溢出了門外。 

    「妳確定要帶《挪威的森林》去旅行？太影響心情了吧！還是帶本詩集就好，瀟灑一點。」辛梓浪正翹著腳坐在書區一隅的小木桌前。

    「瀟灑是瀟灑，可是對於一趟單人旅行來說，身上僅有的一本詩集恐怕會使得旅程更加孤獨吧。」坐在辛梓浪對面的是個頭髮剪得極短極短的女孩。

    「想要一個人去旅行，不就是想要體驗那絕對的孤獨嗎？」 

      於是頻繁地往返書店與河岸之間，或者說疲於往返自己與東東之間，游漫總會在背包裡塞進一本詩集，但願孤獨的旅程能夠瀟灑一點。愈接近河岸，乘客愈發疏落。游漫坐了下來，從背包裡抽出一本寶藍色的精裝詩集。詩頁流淌奔騰著女詩人蒙古族的血液，游漫覺得自己像極了逐愛情而居的遊牧民族。

~待續~

 

Viola, 2018/04/13 夜晚於奧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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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與詩（ㄧ）：之一、窮酸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