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習慣俄國的空氣, 就算是他們從德國人手上買來的廉價土耳其衛浴設備該怎麼使力, 也有種陌生的熟悉.
每天很輕鬆地從老婆婆家走到愛樂協會去練習, 排練, 空閒時間就在城裡逛來逛去, 買點麵包水果, 小城裡沒有人以異樣眼光盯著我.
那四天中是我至今過得最安靜, 也最能體會「失聯」的真空感的一段時間
仗著國際漫遊之便, 在聖彼得堡的時候我有時把行動電話打開, 偷看一下這身邊最能提醒我當下「主要住所」台灣的存在的物件;
在台灣想俄國, 在俄國放不下台灣,
在聖彼得堡涅夫斯基大街上踱步消磨莫名其妙空檔等著排練的我, 真的很困惑
到了Vladikavkaz, 我的電話不管用了.
因為高加索山, 因為沒有可供借力使力的基地台; 其實我不需要打電話, 也不想接電話; 但是已經習慣在台灣隨時都能決定自己與這個社會通信距離的我,
開始有點慌張.
練琴不能練一整天, 我在愛樂廳裡晃來晃去, 拖地的婆婆問我的問題比我問她的多, 她對Gergiev, 對Tugan知道的也比我多.
在樓梯間遇上一群美麗男女, 鮮豔衣著明亮雙眸, 錯身而過的我給他們一個來自都會禮貌又遙遠的笑容
「你就是那個台灣人!」
他們全都聚過來, 原來他們先前已經在經紀公司安排下去過台灣,
從他們口中, 大概知道那種透過團員中英文比較流利的和經紀公司英文比較輪轉的溝通出來的安排是怎麼回事
他們仍對台灣的光怪陸離「心有戚戚焉」, 覺得台灣人和他們一樣都是人, 都是「很努力活著的人」
他們眼中閃著光, 彷彿他鄉遇故知, 時空錯置不扺真情流露
俄國的音樂會海報其實就是告示一張, 絹印的藍色紅色的字把音樂會的基本資料清清楚楚地寫, 像是音樂會的體檢表, 他們不把音樂會上了妝, 像相親照片一般吸引你來聽音樂會.
先演出協奏曲, 隔天彈獨奏會; 像幾年前的基輔人們, Vladikavkaz的觀眾也很好奇地大呼「這是莫斯科的聲音!」
有人告訴我這是無上的喝采, 對我來說, 這句話是接納,
至於是否解譯為喝采, 並不重要.
他們問我在俄國多久, 訝異於他們在體會到的聲息相通,
雖然我們心底都知道, 無論音樂中心靈交會多麼奇妙,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特的小宇宙, 只是正巧共處於當下
我離開Vladikavkaz時, 舞團差人送來三只精美手工娃娃和兩瓶當地的酒
這些是無比無比珍貴的禮, 除了拮据的預算中原無購物餘裕, 那手工藝品與酒都是純樸的伴手禮, 你不到北歐塞棲亞, 不到 Vladikavkaz, 不知門路, 買不到的;
那不是從蘇聯時代就站在莫斯科機場無情瞪著觀光客的套娃娃,
不是仿照巴黎倫敦紐約印著地鐵圖的T-shirt,
也沒有後蘇聯時代具有反諷意涵的藝術創作,
那就是當地人勞心費力將生活樣貌以最美的面貌呈現
經紀公司安排舞團來台灣演出, 在台灣是一種商業行為, 藝術行銷
在Vladikavkaz是一輩子的生命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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