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薩德的傳記
頗有悲劇性英雄的趣味
滿好看的.
薩德是惡名昭彰的邪惡性犯罪者
據說[性虐待](SM)是他發明的
也因此 SM一詞的開頭S就是薩德(Sade)的S
(不過我對此抱持懷疑的態度, 因為我認為
SM可能是在人類歷史中流傳已久的行為
金瓶梅就有SM的情節, 而我相信該書的作者
應該沒聽過薩德其人其事)
這本書書名為[魔鬼聖者]
具有一般傳記所少有的嚴謹
(可惜中文版沒有詳細附上原版中的參考書目)
其中提到的薩德
不像是發明噁心刑罰或是飲人血之類的中古時期邪惡侯爵
反而更像是個哲學家與神學家
由於他對神學以及文學的鑽研入裡
所以他不相信當時教會的那種虛偽的神
(當然幼時的傷害也是造成他不顧名聲的可能)
當代最崇高的精神在於[殉國]
也就是戰爭為最高的道德表現
一種犧牲自己的利他行為
但到了近代, 我們對於戰爭有更深入的了解
自然和當代有著完全不同的想法
在當代, 戰爭除了崇高性外
還代表了一種晉升階級的良好手段
因此無論面子裡子, 戰爭都為貴族提
供一條最好的道路; 特別是貴族尚且
不用在前線送死.
因此, 貴族的好戰及以戰獲利的手法成為常識
在那樣的情境下, 以及薩德所出生的高貴家族
都不能影響薩德的思維
他認為 戰爭是一種罪惡, 在他們這些
貴族指揮官手下, 己方子弟兵的死
以及敵方的死, 都是指揮官殺人無數
的滿手血腥.
這種思維和當代不把敵方當人
以及認為戰場中的死亡是種光榮
顯然完全不同, 甚至我們可以說
這是更接近現代的思想.
因此, 當我讀到這段稱之為[薩德的詭辯]時
我不禁默想, 薩德的悲劇, 就是那個混亂
迷醉的時代中, 一個[真人]的悲劇.
然而, 薩德又不如其言其行那樣的超脫
反而具有[幼稚性], 仿若長不大的男孩.
雖然他的文章與語言中充滿了法語中
最邪惡最淫穢的字眼. 並且用最污穢
的話語去侮蔑神, 不信神.
但他的內心卻其實有著渴望神的領導
從他少年時代刺探神就可以得知.
但他卻不能了解神的旨意
為什麼要賜予我們這樣一個容易接受誘惑的靈魂
卻又要懲罰我們?
對於這種想法, 在現代, 我們有世界各地
的宗教可以說明, 有古今中外的哲學可以解釋
而薩德只有當時不成熟且骯髒的宗教
替他進行差勁且惡劣的強行洗腦
但無論如何, 對於一個邏輯清楚如他的人
這種行為只會加大對神的不信賴.
相較於薩德的高邏輯, 他的情緒就顯得幼稚
因此在他的淫穢的行為中, 其實難掩他尋找[神罰]的跡象
就像小孩子需要偶像, 薩德他也一反他的無神論
內心深深期待神的存在.
而這種幼稚的情緒, 造成他悲劇性的一生.
首先要說明的是, 根據歷史記載
薩德外表風流時髦, 談吐豐富深入, 氣質高尚典雅
和SM創始人這種帶給一般人噁心的既有印象不同.
且其人深受女性歡迎, 在世期間, 女友及情婦無數
與一般貴族靠著權利與金錢對女性惡搞不同
似乎薩德對女性頗具魅力.
而事實上, 由於薩德的家世豐厚, 配上父母的外貌不差
因此型成這樣的一個人也就不難理解.
薩德依憑著魅力以及豐富的談吐
再加上傳統的道德觀對他並沒有效果
故年輕時便在法國聲名狼藉, 淫聲遍野
(倒不是說其他貴族就高道德, 而是薩德不掩飾)
這樣的一個人, 婚姻也就難找
而他也毫不在意.因此婚姻就這麼懸宕著
但意外發生了, 他誤見自己的小姨子
而以為是自己的未婚妻
為此, 他為了一見鍾情的美麗小姨子
努力的促成此次婚姻.
直到婚前才發現重大錯誤.
當然, 婚姻並沒有取消或更改
因為這是個[利益婚姻](薩德家看上對方
的錢財, 對方看上薩德家古老的名聲)
就此, 永不能結合的兩人
著實像極了[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愛情悲劇
但以薩德情緒中的[幼稚男孩]特性-越得不到越要得到
卻造成了更嚴重的悲劇.
後來, 受到薩德魅力影響, 小姨子安妮與其私奔
(與其說魅力倒不如說是甜言蜜語或詭辯)
但花錢如流水的情侶終究只能回家要錢
而面對強勢的母親(薩德的岳母)
薩德情侶的技倆無所遁形
而後, 安妮終身不嫁, 最終死於修道院
而薩德則送入牢獄, 自此開始薩德的牢獄之災
(當時通姦的法律是死刑, 値得一提的是[肛交]也是唯一死刑)
他共計壯年時期有一半在服監, 中年有2/3在監獄
因此造成他對岳母一輩子的憎恨.
後來在遙遙無期的刑期中, 他煽動了法國大革命
或該說他是主要的煽動員之一
暴民進攻巴士底監獄, 殺了國王
而薩德也在死刑前或無期徒刑前被釋放.
最後還成了新政府的法官.
非常諷刺的是, 薩德的岳母家遭到查封
而審判岳母的正是薩德.
照理來說, 強烈恨極岳母的薩德應該會決不留情
但薩德放走了岳母一家.
這可以很簡單的推論
1.他見到落魄的岳母岳父時, 動了婦人之仁
2.他想知道上帝是否存在, 是否好人得勝, 壞人遭到報應.
由於他想要相信上帝的存在(真諷刺, 一個被眾人認為是
惡魔般男巫的無神論者居然這麼想要相信神.)
因此他認為善惡都不該由他來獎懲.
但逃過一劫的岳母, 反而對邊境官員通報薩德的行為
因而讓薩德背上[放走邪惡貴族, 終究還是貴族那派人馬]
的罪名而將遭到死刑.
無論何種政府, 最終都要殺掉薩德
而無論何種神, 最終都沒有向他顯現.
不過命運比戲劇更加變化多端.
在死刑前幾個月, 革命政府被推翻了
薩德再度保有一命, 被關入監獄.
後來薩德被送入精神病院,
但他卻以他的家產和他所具備的才華
反而改造了整個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中不再如同監獄般的監禁以及暴力
而是有著詩歌和戲劇演出
這種藝術或是自然的治療方式
是近代精神病院的主流之一
早在200年前, 薩德卻早就實行
當然, 這種超越當代的行為,
沒多久便被當局禁止.
薩德一直到了死前, 身旁都不缺女性
(除了一些監獄期間)
而後他的晚年, 像是了悟什麼似的
不再那樣的具有自我毀滅
他說
[人並沒有比一顆小石子高等, 在宇宙中
我們根本是毫不起眼的沙子, 死亡讓我們終將
重回沙土, 因此人的死亡和萬物是平等的,
它可能是一隻鳥, 一朵雲, 一粒砂, 或是
字句中的一個逗點, 然後我們終將知道
死亡什麼都是, 而死亡也什麼都不是.]
他希望死後能夠埋在樹叢中, 隱密的滋養世界
但他的願望就算死後也沒被達成, 而今
他的頭骨散落在美國的某處.
他死後這個世界還要限制他.
彷彿可以聽到他大喊[我沒有犯罪, 為什麼要關我!]
後記
薩德本身的性生活頗為淫亂, 但他卻不曾強迫
或在他人不同意下傷害別人. 反而在他的一些行為中
如 容忍付不出房租的窮人繼續居住等看到他的仁慈.
而大部分他的傳言, 如馬賽棒棒糖事件(非馬賽碰碰船
-到底是哪個三流的編輯傳出的天大錯誤翻譯?)
也都是謠傳, 並非事實. 但他懶得解釋, 也不屑
對一般人解釋, 在他的眼中, 一般人都是噁心
的偽君子.
而他的文學作品中, 大多是在監獄中, 不得行
淫穢的性行為時所寫, 不難想像, 在監獄的惡劣環境
以及對岳母的恨意下, 他會寫出怎樣的文章.
況乎, 小說這種文學, 大多會較為誇飾以增加效果
故把薩德的作品看成與其人相同則大錯特錯.
相較於當代一般的法國巴黎人, 他的所作所為
反而是嘴巴說得響, 行為卻較人性.
因為在當時, 墮胎殺嬰等現象是決不為教會所容許
但卻四處橫行, 未婚媽媽將孩子生在排水溝等現象
相當常見. 因此, 甚至可以同理可證薩德作品
中的其他噁心行為, 如吃人肉等, 都是當代的描寫
一個社會黑暗卻不為眾人所言的一面.
而薩德曾經大喊過[我不曾殺過一個人, 為什麼要被關]
這當然是對崇拜戰爭的沉痛指責, 但我們卻可以見到
薩德在當代那些惡劣的行為中, 對自己是採高標準的行為.
當然, 薩德本身沉溺於性愛中是不可否認
但比起那些更加邪惡卻假裝高尚並指責薩德
的偽君子, 薩德算是個真人.
但無論薩德怎麼認為自己不曾傷害人
他始終使得他的小姨子的生命以及妻子的一生
最終充滿了悲哀.
而一輩子與他作對的岳母, 不也是個
被他傷害極深的對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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