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很多人，月台也擠滿了人潮。
抵達西門站，我幾乎用衝的速度離開車廂。
我討厭人群。
隨著一群陌生人的步伐，我往出口六的方向走去。
到了出口，我突然像是迷路的小孩。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
或者說，
當思念來襲的時候，我不知道要逃到哪裡？
八百四十三天，沒有妳的日子。
我以為，從此會一蹶不振。
但是地球並不會因為誰而停止自轉。
時間依然前進，生活還是要過。
只是，菸抽得更凶了。
曾經，我是孤獨的。
高三那年，我剛來到那陌生的課室。
我沒有朋友，也不想有朋友。
思想早熟的我，讓我顯得和周圍的同學格格不入。
但妳總是能在不顯眼的角落發現我。
然後對我說：「這樣不太好吧！？」
於是就拉著我隨妳加入同學們的話題。
至今我依然不明白，為何當初我每次都這麼順從妳？
隨妳走入人群之中，破壞我一向來的生活規律。
或許，妳就是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吧？
漸漸地，我開始注意妳。
課堂上，我會安靜待在一旁，看著妳的每個表情、每個笑容。
偶爾視線交接，倉促避開目光的卻是我，而不是妳。
然後妳會微微一笑，像是作弄了一個小孩後露出頑皮的笑容。
忘了為什麼會在一起。
因為妳說相愛不需要理由，分手才需要藉口。
我只記得
那晚的舞廳很多人；Ｄ.Ｊ播的舞曲很振奮；酒保調的「藍天使」很嗆喉。
還有
妳的吻，很難忘。
我們偶然在舞廳相遇。
妳拉著我，要我陪妳跳舞。
然後在慢音樂的空檔，妳開口說：「好學生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妳也在這裡，沒資格說我。』我發現妳的臉頰微紅，妳喝了不少酒吧？
「我本來就不是好學生。」妳說。
就在彼此沉默了一會，妳突然問我：「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看著妳，沒有回答。
下一秒，四片嘴唇緊緊貼在一起。
那是我給妳的答覆。
我一直在想，那晚發生的事，是不是酒精在作祟？
或許我們都失去了理智才會在一起。
熄滅香菸，我離開捷運站出口，隨著人潮的流動而前進。
我沒有目的地，只想隨意亂逛。
在西門町這個繁華艷麗的街頭，任由我的思緒四處遊走。
突然，我發現前方有一對情侶在擁抱。
我不禁笑了起來，
因為我想起了我們在街頭擁抱的那一次。
記得那年的平安夜，幾乎全城的人們都湧到街上。
被人群衝散的我們，失散於這個城市的街頭。
我穿梭在人群中找尋妳的身影，
希望聖誕節的到來，我會在妳身邊。
倒數結束了。
我在一棵聖誕樹下看見妳站在那裡。
我走到妳的面前，妳一言不語，低著頭。
突然妳抬起頭問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怎麼辦？」
『我想，妳不在只是妳迷失了，並不代表妳離開了。』
「那如果，我真的是離開呢？」
『那我希望，這條項鍊不只可以套住妳的心，也可以套住妳的人，不管妳到哪裡，我都會找得到妳。』我用著非常認真的語氣說。並從口袋裡拿出項鍊，戴在妳的脖子上。
『聖誕節快樂。』我說。
然後，我看見妳的眼眶有淚光在閃爍。
我還來不及確定，妳已投向我的懷抱，緊緊地將我抱住。
「永遠，都不要離開我。」我彷彿聽見，妳在我懷裡說了這句話。
雖然我們都知道世上並沒有永遠的永遠。
夜空飄下雨點。
雨滴在身上，將我從回憶拉回現實。
街上的行人匆匆避雨。
原本擁擠的街頭，漸漸顯得冷清。
我走進7-11買了一罐藍山咖啡，就這樣在騎樓下等著雨停。
妳離開的那一夜，也是下著這樣的雨。
妳還記得嗎？
那晚的雨下得很兇，連我的心情也給它淹沒了。
「分手吧。」妳說。我分不清，妳臉上的水跡是淚水還是雨水。
妳平靜地說，我們的故事，一開始就是錯。
每一句話，都深深嵌入我心坎深處。
『這些都是妳要分手的藉口嗎？』我在雨中向妳吶喊。
「我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眼光，我失去勇氣面對。」
妳無力蹲在地上，雙手掩著臉。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可不可以不要理會別人？』
我走向妳，想將妳抱緊，妳卻用力將我甩開。
「不要理會別人？你真的認為就這麼簡單？」
妳站起身，臉上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
「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樣，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我說。
當愛情走到盡頭，是不是每個人都希望可以回到最初？
縱使我們都知道這個要求是多麼的無知。
「我是你的老師啊！以前是，以後也是，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你到底明不明白！」妳喊出這句話，怔怔看著我。
『那又怎樣！』我不知道，這句話是我的不顧一切？還是一種無奈？
除了這樣，我還能說什麼？
『妳還愛不愛我？』我小心翼翼地問。
至少，我還可以問這個問題吧！？
時間靜止了，只有雨還是繼續下，滴在我心裡，好冷，好冷。
良久，妳才開口說：「不愛你。」
每個字，都緩緩從妳口中吐出，深深烙印在我心裡。
然後，妳就這樣轉身走了，頭也不回。
我突然失去挽留妳的勇氣。
只能看著妳消失在我眼前，消失在我生命。
喝完手中的藍山，雨也停了。
隨手將空罐丟進垃圾桶，往捷運的方向走去。
現實生活中的雨停了；
回憶裡的那場雨，卻還在繼
續
下
著．．．
即使到了今天，我還會懷疑：
那晚妳給我的最後一個回答，我是不是聽漏了那個逗號？
但是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不是嗎？
也許面對往事，我們只能回味，但不能沉溺。
畢竟對於過去，我們都已經無能為力了。
西門町的街頭在下了一場雨後，冷清的街頭又重現熱鬧。
路邊擺攤的老伯露出歡悅的笑容；行人也繼續著他們的腳步．．．
雨後的天晴，是多麼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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