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嗎? 表面說永遠不會去想他 那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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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黑玉似的眸子，是兩潭望不見底的深水，看不見有沒有情緒在裡頭沉澱。


沉默，似乎水面閃動著的永遠都只會是沉默。

鮮血還在淌流著

從齒縫間擠出一句平靜到聽不出一絲絲裂痕的話語：「我恨你。」

日日夜夜在夢中的世界徘徊;濺滿鮮血的牆、死寂的街道、人影、亮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銀月……那樣的夢魘總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幾乎要令他感到麻木……

到後來，已經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讓他感到恐懼；逃避不了的惡魘讓他決心化身為沒有任何感覺的死神，向夢裡的那個惡魔索命

多了一絲略帶嘲諷的微笑：「你還有什麼遺言想說嗎？」

……千萬遍，這樣的情景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反覆演練了千萬遍……


「不要以為……我不敢下手殺你！」
「……我恨你，而且這種恨意永遠不會停止，就算你死去了也一樣！聽見了沒有！」

「要是我的存在，真的讓你感到如此難以忍受，那就下手吧！我相信你是殺的了我的……，你的成長速度真的……讓我每次見到你都不得不驚奇……」


如血的殘陽照射在平靜無波的河面上，使得這個殘破的村落更顯現出幾分蕭條和淒涼；忍不住回憶起在那場大屠殺之前的村落曾是如何的美麗和繁榮……

「那個可恨的男人……」他閉上眼，暗暗咬了咬牙：「我一定要……殺了他！」

頓時之間自己忽地血脈憤張了起來，一股衝動讓他恨不得能撲過去將眼前的人影碎屍萬段……

他想殺他，殺了那個自己一直用全部的生命在恨著的男人……

但他還是忍住了。

「這沒有意義……不過是幻影而已，我不應該再浪費自己的精力；殺了那個幻影，對一切根本沒有助益……」

是的，要殺的人只有一個；我必須把所有的力量保留下來，專心去對付他，真正的他……



那男人沒有答話，只是垂下頭來，盯著自己濕漉漉的雙手猛瞧；他的眼神散發出一種不曾見過的淡漠，一種無論發生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的淡漠。「不重要，現在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喃喃的道，彷彿這些話是只說給自己聽的。


的心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只是這次並不是出於憤怒，而是一種似乎快接近真相了的恐懼。他完全弄不明白這個傢伙究竟在說些什麼。

「解釋了又如何呢？」直起身來，露出一個淒然的微笑：「沒人會相信德高望重的她會是計畫毀掉村的幕後黑手的，就是有人相信……那也無所謂了，反正，的的確確是我殺了他們的……」說著，頹然把手放進溪裡，一遍又一遍的洗滌著。

眼前一黑，他已經到極限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最後的知覺，便是他的那一聲哥哥，像是水面上的漣漪不斷在耳際迴盪擴散著……

「我……開始偷偷的恨你，因為你就像一個永遠不可能被追趕上的存在一樣，總是讓我忘塵莫及……」不顧他眼中的愕然，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討厭你，討厭所有人加在我身上的框架，討厭每個人都只當我是你的弟弟……所以我努力的變強，努力的想讓大家看到我，努力的想超越你……」

「……殺了我吧！」他突然開口。

「為什麼？」他很懷疑自己現在為什麼異常的冷靜，特別是在經歷過剛才那場險些讓他精神崩潰的風暴後。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給你帶來了很大的痛苦……」他慢慢的道，鮮血不時自他的嘴角向外漫流著：「但是我……我卻沒有辦法為你改變什麼，不管是父親對你的態度，還是老師，或者村子裡的人們，可是……至少至少……我真的還是很想為你多做些什麼……」

「因為你是……我弟弟，同時也是……這世上少數願意真誠的對待我的人……你也知道的，沒有人會喜歡和擁有比自己更多東西的人……當朋友，我的能力對族人們來說也是如此……」

「他們依賴我、倚重我……但他們同時也懼怕著我、猜忌著我，……我能感覺到他們看著我時那種異樣的目光……但你不一樣，你的眼中看見的是我的人而不僅僅是我的才能，只有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而我也沒有打斷他，只是面無表情的垂著頭聽著。

「……所以我真的很遺憾，自己沒有那個立場……來阻止你和大家一樣開始恨我……在你慢慢長大之後……」

「我啊……」他苦笑了一下：「在親手殺死了那麼多族人之後，就已經沒有什麼想要的了……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們兩個都必須瞎掉的話，那麼至少讓你帶著雪亮的眼睛，幫我……看看那些我還未曾看見的世界……」

「這些，就是你的夢想嗎？」我低啞的道；他沒有想過，所謂的天才原來不過也只是個幻影……

……人稱天才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連自己的夢想都看不見……
……而且還是為了他……他這個一直對哥哥抱持著恨意的親弟弟……

我起身，拾起腳邊的草薙劍向他走去「……我已經看見，事情的真相了……」他說，語氣中帶著某種純粹的漠然：「但是，我很懷疑，這一切會不會已經太晚……」

「因為我們兩個……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對吧……！」他接口，平靜的看著我巨大的陰影籠罩住靠臥在山壁上的自己，逆光讓他看不清現在我的表情。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他完全放鬆了下來，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微笑：「幫我……通知他一聲，他或許會願意來看看我的墳吧……人還真是不能沒有朋友呢……！」

「……!」聽見了「朋友」兩個字，他的身子明顯一顫，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但他的反應已明明白白的映在他的一對眸子中。「回去…找他吧！」勉強牽動嘴角：「牽絆這種東西能夠產生的力量…真的很強大呢……」

「只可惜，我都已經快要死了……才真正的了解到……」彷彿是在應證他的話似的，又一串血沫自他的嘴角滲出；我俯看著他，自始自終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像是沉睡著的人那般安詳。現在的他已不再是天才，亦不是一夜令全族滅門的可怕殺人魔，只是個平凡的，瀕死的人；他已不再有任何慾望，亦沒有什麼會令他留戀的。
因為他相信，有人會為他看見自己的夢想。事情....已經結束了



春天，很快的又降臨，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季節裡，……或許曾經在黑暗中迷失，或許也曾為自己存在的價值迷惘過，同伴還是一直彼此互相扶持著，向自己最終的目標前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