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位詐騙集團大嬸聽我這一說就火了,開始罵:你這甚麼東西阿你,#@#%@..然後我也不甘示弱的罵她,馬英九不敢罵的,就由我來承擔吧,我就罵了:你這傻B阿,有書名叫吃人的街阿,你這二百五,你怎麼不說吃人的肥鳥還是吃人的大腸頭,你這傻B。
(轉載自【486的大丈夫週記】http://blog.yam.com/kiss486/article/23107731)
在搜尋《吃人的街》相關心得的時候,看到了這段相當有趣的對話,也就依著這段話來說一下比較不正經的話吧。
“吃人的鳥還是吃人的大腸頭“這句話對我來說真是一語道中核心,不只是書中的角色阿樂他是賣早餐的以外,這句話存在的喜感和對詐騙集團的回應,都會讓人大笑!這讓《吃人的街》顯得沒那麼嚴肅和恐怖(也許吃人的大腸頭更恐怖),我想,這應該是書中缺少的部份,雖然阿樂好像是個很快活的人,但是他吝於展現幽默感這件事稍微可惜了一些啊。我個人覺得那是因為距離感的問題,也就是說,“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更疏離的書寫,或許可以更進入那個世界。
正是因為買了《吃人的街》,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啊!
科幻—對於寓言和童話的追尋
我想到的是大友克洋在《阿基拉》裡面的城市場景,並不是場景的類似性,而是在氛圍上,同樣有一種高科技的破落感,整個情節的節奏,像極了動畫的節奏,甚至是場景的細部描述,都很像動畫中的分鏡。在某些獨立出來的句子或是段落間時序的錯落,那樣營造出來的節奏感,如果是經常看動畫的人,一定會特別熟悉。而書中構築的高樓大廈以及空間感的描繪,具體的呈現了屬於科幻的寓言氛圍。寓言有其獨特的封閉性,並且在其中充滿許多隱喻,寓言用不同的符號來構築世界,進入這個語言系統才能發現象徵,進而感受隱喻。因此,如果只是以科學的角度來討論《吃人的街》,好像就無法進入那個系統,因為在看似理性科學的語言使用下,其實是要構築一個被科學擊潰的城市面貌,因此,必然要穿越作者所建構的理性科學,才能看見那裡的一無所有。
書中有一段《小巫師與飛天龍的奇幻歷險》的節錄使用,內容大略是小巫師要對抗邪惡的科學家,但是小飛龍卻因為不敵科學的威力而喪生,悲傷的小巫師於是使用了終極的魔法,犧牲了自己喚回小飛龍。暫時撇開犧牲的這個部份不談(當然這是作者書中重要的命題),科學與巫術的鬥爭,是書中的背景設定。大量的描述建築物的外觀以及內裝,以及對於這個封閉空間細微的形容,建構了與人格格不入的城市面貌,而自然的部份只能退隱到人的內在,以致於個人與外在世界有著極大的斷裂。
而人的內在回歸到非常原始的程度,無法辨識過於複雜的情感和關係,然而外在世界的改變速度太快,人的內在與外在的分離,導致達成慾望的手段非常單純,但是慾望本身卻又很複雜的狀態。舉例來說,就像書中出現的麵包店小姐死亡事件,島深弟對她有一種慾望,這種慾望不只是性的問題,還有其他更多層次的部份,但是島深弟殺了這個女人(也有可能是他慾望中的一部份),卻是一種過於單純的手段,單純的殘忍。讓人感覺島深弟內在的自然已經超越外在世界的制度規範,因此並不會覺得這是需要苛責的行為。
就如同童話故事當中的殘忍行為,會被轉化成另一種方式理解,大部分的原因是,那樣的殘忍行為是一種前提,是一種無法被理解,在故事之前已經存在的自然行為。讀者可以認同那樣的行為,因此故事才有繼續進展的空間,然而讀者之所以能夠認同,跟我們自己與外在世間的分離有關,正是因為我們也是無法辨識外在世界的形狀、自己內與外的鬥爭,我們在失去大自然的同時找到了童話裡的自然,而在《吃人的街》當中,轉換這個童話的手段,就是科幻。
暴力與性的營養早餐
這樣的早餐好像可以把所有人餵飽。更具體的來說,會讓人越吃越餓。
書中的角色阿樂,他在地面販賣早餐為業,除了販賣早餐以外,還會提供地面的情報供黑道彼此交易使用,從阿樂這個角色可以發現他對待世界的漠然,以及人類感情中溫度的缺乏,與壓縮於體內的深切熱情有了強烈的對比。書中有許多篇幅在描述暴力和性,但是這些段落所帶給我的感受並不是暴力或是性的呈現,而是另一種經過轉化的對於慾望的欲求,當然,作者可能就只是單純的呈現他所想表達的,但是因為那樣的暴力幾乎是毫無感情的殺人,其中並沒有太強大的情感,就像是扣下板機這樣簡單的殺人方式,反而讓人覺得很輕易,暴力變得很輕盈。性也變成了老二癢了去抓一下這種程度的東西,人的重量被作者慢慢剝去,然而越來越沈重和複雜的則是內在的慾望。
因為身體的價值和重量越來越輕,所有的重量似乎都往內收縮,每個人的內心都出現深不可測的黑洞,終究導致人外在和內在的分離。而內外的分離,源自於慾望所形成的複雜面體,這與社會的消費和大環境的人情義理複雜度相關,慾望一但以各種姿態出現,自我在其中的投射對象也就更多元,以致於看不清投射的對象為何。表面上看起來我們越來越容易做自己,但事實上是我們連自己的樣子都看不清楚。
暴力和性都屬於某種感官體驗的範疇,對於感官體驗的追求,也是當代很流行的行為,無論在各個領域的創作或是商業行為中,都越來越重視感官或是體驗的感受。我們比過去的人更了解暴力和性,但是我們對此的需求也同樣的更大,它們成為不同形狀的晶體在我們的生活中存在著,無論是新聞媒體或是綜藝節目,還是報章雜誌,甚或是我們的流行用語,它們以不同的角度和形狀映射著我們自身。體驗的過程中有不同程度的快感,可能是使用語言的快感(殺很大),或是一邊用餐一邊看殺人新聞的行為,甚或是性愛上SM的體驗,這些行為或多或少的映照出了我們自己。在激烈的暴力或性愛過程中,我們覺得自己失去自我,或是貼近自我,某個瞬間我們也許會覺得自己與他人並無分別,每個人都在與他人的交會中映照出自己,透過這樣激烈的手段,神聖與卑賤彼此置換而共同存在著。
阿樂與島深兄弟的三位一體
阿樂與島深兄弟的關係,在故事最終被揭露,三人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阿樂的生父是阿樂從小就覺得卑微的人。作者在此顛覆了阿樂一直以為的高貴血統,而同時讓讀者看見了,與島深兄弟同年出生的阿樂,三個人強烈的連結。這個連結不只是血脈上的相同,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島深兄雖然城府深又很無能,但是他真正信任的也只有弟弟和阿樂;島深弟則是深愛著阿樂和服從自己的兄長。當他們一起見到地面的哈蜜瓜人時,哈蜜瓜人襲擊島深兄,並說他是惡魔,阿樂是神,而島深弟最終成為地底人民傳達訊息的使者,這三人是彼此映射而共同存在的關係,當然不能簡化的說三人其實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們是三位不同類型的親生兄弟,像極了寓言故事裡的三兄弟。
作者在故事中強調阿樂的貴族血統與男性陽具,亟欲塑造阿樂特殊的身分和過人的能力,以及他強大的野心,最終的情節卻否定了這樣的設定(血緣關係和地底子民的真面目),讓原本看似高貴神聖的瞬間倒錯為最卑賤的,這個設定一直隱藏讀者到最後,由祕密的揭發可以窺見作者想表達不是阿樂的尊貴,而是他徹底的卑微。有趣的是,當作者在故事中書寫阿樂的特殊身分和高貴血統時,讀者並不會特別的認同感,因為阿樂的生活和行為顯露出來的都是窮酸卑微的樣態。然而,當最後祕密揭發的時候,阿樂真的成為先前讀者們所認定的卑微低下的身分了,卻因為結尾某種帶有悲劇性的犧牲,而讓阿樂真正的成為了神。
這個身分的雙重性和倒置,是此科幻寓言的核心主軸。如同科學與巫術的鬥爭下,必然會有神聖與卑微的主題存在,這兩組命題似乎可以交叉討論和並置,這樣的主題與形式帶有一種強大的能量,然而在這樣主題之下的阿樂和島深兄弟,不免顯得過於天真了。阿樂想要成為神甚至是送食物給子民的舉動,相較於對於世道上金錢慾望的理解,因為過於天真而讓人覺得分裂,這個天真並不是指阿樂想要成為神,而是這樣的理解“神“,似乎有點過於輕易而不像先前的阿樂。
然而我相信作者選擇了一個龐大的命題,可能是關於雙重性或是倒置,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想寫什麼而已。無論如何,在地球暖化的前夕,寫作一個關於未來時空的寓言,表現即將來臨的一種可能,以及人類內在與外在的分裂,這個作品無非成為一個晶體,透過它的映射,我們可以看見那個被放大的斷裂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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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點嚴肅,不過這是一種敬意,對於作品或是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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