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看當今中國10大導演之路 (2) §§
﹝3﹞吳宇森~闖蕩好萊塢的華人導演。
攜東方導演之名,與西方巨星在好萊塢交流出票房與口碑後,這位東方執導人,已經深受觀眾的認同和好萊塢的肯定。自從14年前的《英雄本色》、《喋血雙雄》開始,就是台、港最受影迷喜愛的動作片大導演, 吳宇森拍電影,全是暴力與書卷氣,動與靜、正直與邪惡交替有致的故事。他說,凡是有愛心的人,都是我的英雄。從1993年的《終極標靶》,1996年的《斷箭》到《變臉》、《碟中諜Ⅱ》,看得出吳宇森在好萊塢的戲是越做越大,越做越從容。投資高達一億美元的《變臉》被美國影評人們認為是"最具吳宇森風格"的作品,並一舉奪得那年七月份美國電影票房冠軍,同時也為吳宇森帶來了全美華裔藝術基金會頒發的最高榮譽"金環獎"。
《英雄本色》臺灣電影金馬獎(第二十三屆)最佳導演
《喋血雙雄》第九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
《辣手神探》第十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剪接
吳宇森(英文名:John Woo Yu-Sen,1946年5月1日-),出生于廣州,成長於香港,是香港及好萊塢導演及編劇。從《英雄本色》開始,吳宇森塑造出自己獨特的電影風格,在東半球高舉暴力美學的旗幟,與西半球的奧利佛·史東和昆汀·塔倫提諾遙相呼應。2005年由香港影藝界舉辦的“中國電影一百年”活動當中,吳宇森獲香港人選為這一百年來最喜愛的導演。榮獲第67屆威尼斯影展終身成就獎。
1946年9月22日出生於廣州,1951年隨父母移居香港,由於父親患病不能工作,由母親負擔養家的重擔,生活十分清苦。中學剛畢業時父親就去世了,全賴母親在工地抬石子負擔家計,他也只能打消了去臺灣學建築或是美術的升學夢。此時吳宇森就讀於一家教會學校,精讀了許多神學、歷史學、哲學、美術學著作。
吳宇森中學時代經常從課堂上溜出來跑到電影院去看電影,他最喜歡的是好萊塢的黑幫片,西部片以及黃金時期的歌舞片。這些電影的共同點是畫面都充滿了動感。吳宇森最崇拜的導演是法國暴力導演皮埃爾·邁爾維勒,此人的作品在暴力中透著濃郁的人情味。但對吳宇森影響最大的人卻是拍過《野人幫》的山姆·派金帕,可以說,吳宇森電影中對慢鏡的運用以及讓角色在聖歌中進行搏命激戰的處理方式都是山姆電影語言的發揚光大。
19歲開始拍攝實驗電影,包括《偶然》(1968)與《死節》(1968,與石琪合導),曾在香港第一屆實驗電影展中獲獎。1969年進入國泰電影公司任場記。1971年轉入邵氏,初為場記,後成為張徹的助理導演,參加拍攝《水滸傳》、《馬永貞》(1972)、《刺馬》(1973)等11部影片。1973年執導《過客》,但在兩年後才更名《鐵漢柔情》公映。
《英雄本色》不僅是吳宇森的人生轉捩點,也是香港電影的一座豐碑。在創作此片時,吳宇森豪氣畢現,多年來在影壇積鬱已久的失意與抱負盡透每一個畫面,其精細的分流與流暢如歌的剪接在今天看來仍無可挑剔。這部大場面、高品質的作品震撼了所有觀眾和影人。這部片子還為香港電影發現了一大批人才,比如徐克、程小東、潘恒生、張國榮以及當年同樣失意影壇,被稱做“票房毒藥”的周潤發。吳宇森是進行了一次賭博,然而他贏了,一群失意、蟄伏的男人征服了命運,相互迸發出了無比耀眼的光芒!
1989年的《喋血雙雄》也許是吳宇森生平最重要的代表作,至2013年,吳宇森還沒有哪部作品超越此片所創造出的意境:無法用任何東西來衡量的友情,惺惺相惜的江湖兄弟和各自不可動搖的做人原則。吳宇森用極為自信的手法讓暴力世界中彌漫出無法言語的浪漫,華麗而控制自如的鏡頭、精練的對白以及舞蹈般的槍戰動作令人為之傾倒。片尾在教堂裏的生死決戰,可以代表暴力美學的精髓:燭光中映出的聖母像,背景中掠過的白鴿,一對最不應成為朋友的生死之交,共同執行著自己心目中的正義。正象吳宇森所說:“這是我最想用鏡頭來表達出的東西,哲學式的電影,騎士般的主角,也表達了我心中的理想。” 《喋血雙雄》後,吳宇森因意見不合脫離了徐克的“電影工作室”,自組公司拍攝了《喋血街頭》、《縱橫四海》、《辣手神探》等動作片。
闖好萊塢─1993年環球電影公司投資請吳宇森執導尚格雲頓主演的《終極標靶》。雖然《終極標靶》推出後洛杉磯時報把吳宇森做為頭版人物,影片拷貝賣了1600個,但這是一部變了味的吳宇森電影。影片中雖然也有聖歌中飛舞的白鴿,但卻少了那份一貫的詩意,它更象一部尚格雲頓的動作片。事實上,吳宇森電影中的武打戲在香港導演中連中等都算不上,所以當影片面世後為了適應尚格雲頓的影迷,環球公司又派一名“資深動作片剪接專家”對影片進行了重新剪接。因此我們今天所看到的《終極標靶》並不是真正的吳宇森電影。
1996年,他接手20世紀福克斯公司的《斷箭》。《斷箭》最吸引人的就是飾演奸角的約翰·特拉沃爾塔模仿周潤發的每一個動作,從玩世不恭的笑容到吸煙姿勢,都極具神韻。同時,吳宇森設計的動作戲和各種細節令人應接不暇。本片是吳宇森第一次按照美國電影的套路大展拳腳,此時他已真正把握了好萊塢動作片的命脈。
1997年的《變臉》是吳宇森電影事業的另一個高峰。吳宇森在片中找到了東西方世界共同崇尚的那種“人道精神”和“家庭觀念”,並著重刻畫了女性角色的剛強 和溫柔。與以往處理人物的風格一樣,該片的主人公亦處於正邪之間。片中約翰·特拉沃爾塔與尼古拉斯·凱奇,本來一個代表善、一個代表惡,但經過交換面孔後他們基本上成了同一個人的兩種性格。吳宇森在片中充分發揮了凱奇和特拉沃爾塔的表演天才,他讓觀眾在看到兩大演技巨星的眼神變化時感受到他們心理的轉變。吳宇森對兩大巨星的駕馭顯示了大師級的風範,凱奇和特拉沃爾塔事後對此都五體投地,他們認為吳宇森給他們設計的戲實現了他們扮酷的夢想。而這顯然不是恭維。投資高達一億美元的《變臉》被美國影評人們認為是“最具吳宇森風格”的作品,並一舉奪得七月份美國電影票房冠軍,同時也為吳宇森帶來了全美華裔藝術基金會頒發的最高榮譽“金環獎”。
2000年5月24日,在中西方影迷的萬眾期待中,《碟中諜2》浮出水面。《碟中諜2》沒有擺脫狗尾續貂的宿命,但是吳導並非泛泛之輩,雖然粗糙的劇本成為眾矢之的,但強烈的風格化影像以及酷斃拉風的克魯斯個人秀,淹沒了評論家的口誅筆伐,點燃了影迷的熱情,票房一路攀升,並創造了一個無上榮耀的歷史——票房位居所有間諜動作片之首,可以說其中導演吳宇森功不可沒。
1949年1月,由大陸駛往臺灣的中聯輪船公司輪船“太平輪”意外沉沒,導致船上近千人罹難,這一事件曾被稱為“中國的泰坦尼克號”。吳宇森幾年前就決定將“太平輪”事件搬上銀幕,改名《生死戀》。2012年初敲定4月開機,但新片箭在弦上,卻始終引而未發。圈內一權威人士處透露,稱“吳宇森籌備《生死戀》時,突然身體不適,2012在美國已住院4月。”,因此《生死戀》暫時無法拍攝,事先敲定的主演章子怡已開拍新戲《無問西東》,而宋慧喬、張震等也不得不開始其他工作。
正在舉辦的戛納電影節上連續曝光了吳宇森的兩部新片,一部是他將翻拍日本導演鈴木清順的名作《野獸之青春》,改名為《野獸之日》;另一部則是他監製的新《喋血雙雄》,預計於今年底開拍,同時,吳宇森手頭還有《飛虎群英》新片有待啟動。
關於他患病,圈內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心臟或胰臟出問題,一定得在美國開刀。長期與吳宇森合作的製片張家振未回應,友人透露,張家振認為不應由他證實,而是由吳的家屬證實,並指出吳並非心臟問題,在美國休養,情況比當初樂觀很多,最早年底可再拍片。
2012年5月26日,他親自向媒體報平安,表示只是“頸部小瘤”,在臺北三軍總醫院開刀後已返美國家中休養,家人都在旁照顧,並表示一個半月後會回台籌備新片《生死戀》,他開朗地說:“我一切都很好,會拍更好的戲給大家!”
2013年,吳宇森的新作《THE CROSSING》在第66屆戛納電影節上宣佈項目正式啟動,並正式發佈一款概念版海報。吳宇森坦言:“這是一部跨越五十多年、在中國近代歷史背景下的史詩愛情故事”。據悉,男演員還未敲定,而女演員方面已經鎖定宋慧喬與章子怡。
吳宇森─他通常被稱為“暴力美學大師”,實際上他的電影在暴力這層外衣下,著重的是描寫人物之間的情誼,以及人與時代關係,對現實社會的一種迷茫,但是最好還是積極的,他善於借物抒情,寓情於物,像在他電影裏經常出現的“白鴿”,“教堂”都是美好的象徵。
﹝4﹞王家衛~都市生活的闡述者。
王家衛的電影裏永遠是那種宿命的、邊緣的、破碎的世界,那裏永遠上演著讓你心動、感傷的故事。王家衛總是傾向於拍都市中最一般的小人物。沒有根,沒有理想,換句話說,沒有起與止,生生漂浮於多彩而冷漠的都市中。他們孤獨而無言,只活在自己的情感世界。他們表面也冷漠,內心也脆弱、易感,很重感情。王家衛的電影給人一種著迷的誘惑力和恒久的吸引力。
《阿飛正傳》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獎
《春光乍泄》坎城國際電影展最佳導演獎
《花樣年華》坎城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王家衛(1958年7月17日 ),香港著名導演,他的電影捧紅了很多明星,也創造了很多奇跡。他迄今為止的六部作品已經憑藉著其極端風格化的視覺影像、富有後現代意味的表述方式和對都市人群精神氣質的敏銳把握成功地建構了一種獨特的“王家衛式”的電影美學。
香港著名導演王家衛1958年7月17日生於上海,1963年隨父移居香港。1980年畢業於香港理工學院美術設計系。1981年參加無線電視第—期編導訓練班,隨後開始撰寫電影劇本,曾被提名為香港金像獎最佳編劇。1988年他自編自電影《旺角卡門》(又名《熱血男兒》),在香港影壇初露頭角,在當時被譽為“具有非凡才華的”新一代導演。從此,他的每部影片都可以在香港電影的頒獎禮上出盡風頭。
1997年榮獲夏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為香港電影乃至整個華語電影史寫了光輝的一頁。他與李安、吳宇森、陳凱歌、張藝謀、侯孝賢等比肩並立,被稱為“華語電影十大導演”。職業:導演 、監製、編劇。
王家衛1980年畢業於香港理工大學平面設計專業後,經過短期培訓,進入香港TVB電視臺從事電視製作,並迅速成長為一名出色的編劇。自1982年起的五年時間裏,他創作了大約十部電影劇本。1988年王家衛初次執導電影《旺角卡門》,該片和他1990年執導的第二部影片《阿飛正傳》令他躋身一流導演之列。
1988年,初執導筒的影片《旺角卡門》;獲選1989年坎城影展影評周參展作品系列中展出。其個人獨特的風格,敏銳的觸角,在當時被譽為具有非凡才華的新銳導演。
1990年,他集合了六位元香港最受歡迎的演員,執導了影片《阿飛正傳》。該片囊括了當年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及最佳男主角等獎項。1992年,他以其驚人魄力,用兩年的時間攝製了一部大型古裝武俠片《東邪西毒》,以其澎湃激湧的氣勢,似魔似幻的燦爛史詩,獲選在1994年威尼斯影展作首次公映。同年,在《東邪西毒》後期製作期間,僅以兩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另一部膾炙人口的影片《重慶森林》,令他在國際電影界深得認同。1995年,他完成《墮落天使》,並於多倫多國際電影展中首映,其另類的脫俗風格,成為影展時的焦點話題。
1997年的《春光乍泄》,入選坎城國際電影展競賽部份,獲一致好評。王家衛成為了首位在該電影展中獲得最佳導演獎的華人導演。一部以六十年代,以香港為背景,踏著往年情懷的舊夢,緬懷浮世繽紛的溫馨,由張曼玉與梁朝偉再次合作的影片《花樣年華》,乘千禧年呈現於國際及香港的影壇,更獲得本年度坎城電影節的最佳特別技術大獎及最佳男主角大獎。
人們印象中的王家衛似乎是非常慣常的一副模樣,生活中的王家衛到底愛做些什麼,怕做些什麼呢?具體的細節讓勾勒出的王家衛更加生動和具體。王家衛稱自己最愛吃和散步,而且王家衛還曝出評價一個好導演的標準就只有兩個,一看他愛不愛吃,二看他會不會講故事。王家衛說自己絕對算是愛吃之人,而且最愛吃中國菜,無論在什麼地方他都會影響身邊的人去吃中國菜,“我不僅會吃,而且還會做,紅燒肉什麼的我都會做的。”對於自己的另一大愛好散步,王家衛說自己就是非常喜歡走路,喜歡能夠看風景的城市。喜歡香港和紐約,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喜歡洛杉磯,也是因為這個,“洛杉磯都是高速路。”
對於電影,王家衛則說他自己最怕恐怖片,“也許是小時候跟媽媽看恐怖片時留下了恐怖的印象,所以至今都很怕恐怖片,我更不會去拍這種類型的電影。”王家衛說:“我對恐怖電影有陰影,我媽媽是一個超級電影迷,童年時她常常帶我到電影院看戲,最愛看的便是恐怖片,每次看時,她都會給我一張白紙,讓我在害怕的時候遮住臉,從那時開始,我發現聲音其實比畫面更恐怖,所以我堅決不拍恐怖片,因不想讓孩子受罪!”
王家衛電影的獨特性首先在於他對自己身處的城市和時代有著非常深入的理解,而且他找到了一種恰如其分的方式去表述自己在這樣一個特殊外部環境裏的生命體驗。他是最敏銳洞悉了現時態香港的藝術家:人流擁擠、華洋雜處的重慶大廈,旺角的高樓分割出的暗藍色天空,啟德機場邊可以看見飛機起落的公寓視窗,當然還有路邊攤、便利店和幽暗的酒吧,王家衛靠著這些標誌性的元素組和出了一??《墮落天使》(當然你也可以把《東邪西毒》中那片孤寂冷漠的沙漠看作是寓言化了的現代城市,而且《春光乍洩》裏的那種遠在異鄉的無根飄零的感覺也是對香港這個殖民城市在另一個異域時空裏的反照)。
王家衛是一個濃厚地背負“都市感受性”的影像表述者,現代城市所擁有的無機性和符號性使他的作品經常是內容隱藏在形式和風格裏的,或者說,風格本身有時候就是他的內容。在以往香港新浪潮導演的代表許鞍華、譚家明等人的作品中,你可以輕易地觸摸到賴以支撐風格的“生活真實感”,但在王家衛的電影裏你看不到這些。
王家衛的影像世界是高度抽象後的真實,這首先表現在他敍事時流露出的獨特的時間觀。王家衛電影裏的場景往往都在線性時間的過去和未來中呈現出一種懸置狀態,儘管他不斷地用細節去強調時間概念,像《阿飛正傳》裏那個著名的開場、《重慶森林》裏對日期的反復訴說和《東邪西毒》裏經常會在事件開頭指出節氣,但他講述的這些故事並沒有特別的時間背景,它們可能每天都會發生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裏,它們只是從城市生活中抽離出來的標本。如果你仔細看過《重慶森林》,你就會發現兩個故事的某些細節其實是互相交錯的,王家衛用這種捉迷藏式的遊戲來造成一種共時性的效果,既消解了傳統敍事的線性時間觀念又凸現了當代都市生活的偶然和無序,從而形成了一種存在主義式的精神意蘊。
王家衛電影的“抽象真實”還表現在他偶然性片斷式的敍事結構和對流行符碼的拼貼借用上。如果你看了王家衛的作品而感動的話,那絕不是由於整體世界的印象所引發的,而是因為細節、片斷以及絮語化的主觀獨白所喚起的氣氛能讓你產生心領神會的共鳴使然。氣氛存在於片斷中,或夾雜在片斷與片斷間的留白裏,這很像是後現代美學對宏大敍事的摒棄和對細碎印象的偏好。在王家衛的電影裏,你可以發現大量流行文化的符號,諸如流行音樂、商標、卡通玩具等等,包括他非常喜歡使用的人物如員警、殺手、阿飛等其實都是一種都市邊緣的亞文化符號,這種由都市提供的消費符碼經過王家衛的拼貼變得就像一面鏡子,反映出現代社會由具體實像蛻變成的符號化感性,這也使得他的電影極端敏銳,新鮮而發人深省。
當然談到王家衛的電影,你立刻想到的還會有手提攝影機所拍攝的恍惚眩目的晃動鏡頭、不規則的畫面構圖和豔麗但冷漠的色調運用。這種商標式的影像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和他長期合作的美術指導張叔平和攝影杜可風。今天,在很多香港的獨立藝術電影甚至有些商業電影中你都可以看到這種王家衛式的影像,但大多數都只有單純形式的拷貝而缺乏內在的創意。
王家衛的電影有很酷、很炫的形式感,但其實內裏充滿了感情:像《重慶森林》裏對速食化愛情的反諷、《春光乍泄》裏細膩糾纏的感情和《墮落天使》裏金城武為父親做冰激淩的那段戲都讓人難忘。他作品中始終貫徹的一個主題就是:人與人之間對某種傾訴和溝通的渴望以及對遠比這種渴望更為強烈的個體交流不可能性的無奈。在華語電影圈中還沒有人可以像王家衛那樣更善於把這一主題表達得如此細膩而傳神。
王家衛的電影世界還在發展中,據說他的兩部新片《花樣年華》和《2046》將會有一個風格上的重大突破,所以在今天對他的成就下定論還為時尚早。英國著名的《聲與畫》雜誌將王家衛選為20世紀90年代最重要的電影革新者,在他的名字前面有50年代的安德列·巴贊和70年代的安迪·沃霍爾,該雜誌在對他的評價中說:“王家衛也許不是未來電影的全部,但他確實地指出了未來電影的一個方向。”
王家衛最忠實的主角是梁朝偉。為了拍攝王家衛計畫中《一代宗師》,梁朝偉練拳多年,隨時等候王家衛的號令。他也會發牢騷抱怨王家衛折磨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王家衛對演員真的有一種致命魔力。“他可以在適當的時機不留餘地地激發我、激怒我。和他拍片就像談戀愛,折磨,痛苦,又欲罷不能。”梁朝偉如是說。
張國榮說王家衛很懂他,王家衛說張國榮是為電影而生的。哥哥在王家衛的影片裏把表演才華展現的淋漓盡致——小旭的不羈,何寶榮的放蕩,歐陽峰的冷靜,在他本人的性格中,也許或多或少都有這些人的影子。不同時期,不同的表現方式,不得不說王家衛真的很懂張國榮。
王家衛拍戲要求高,可能開機前還見不到劇本,不知道明天拍什麼,不斷地NG,不斷被折磨,可能最後一個鏡頭也沒用。張曼玉曾抱怨過,“他習慣於一直拍下去,找那個角色的感覺,在他沒有找到感覺之前,大家也都不知道是在演什麼,角色怎麼樣,每天都有考試的感覺”。
王家衛說,能夠征服這些大牌明星很簡單,就是和他們談角色。“我的劇本不是先寫出來的,而是寫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個演員,根據這個演員量身定制,每個人演員都很在意自己究竟會被變成什麼樣子。”就像《藍莓之夜》有很多好萊塢明星來捧場,也絕對不會用到整部電影的大半投資,他頗有點自信地問:“你們當我是陳可辛嗎?”
如果說只靠拍電影生活,王家衛肯定已經餓死了,因為作為導演,他的產量實在太小了。他這種幾年斷斷續續拍一個片子的導演在世界範圍內也不是很多。但他卻擁有很多讓人羡慕的好機遇,作為有著鮮明個人風格的導演,他早期的作品比同時代的香港導演們擁有更多的文藝味道,這和他成長的60年代有很大的關係,那個時代整個世界充滿荷爾蒙的氣味,法國、歐洲、美洲四處在開始著革命,年輕人走上街道,去和軍警對抗,而新思潮的出現也影響了王家衛。更能體現其無敵運氣的時候,當王家衛的個人風格開始走向極致的時候,恰好是整個小資情調開始無限彌漫的時候。
那個旗袍、那個船票、那個燈光、那個首飾、那個動作、那個燙髮、那個餐館、那個咖啡杯,對了,這一切都被貼上王家衛的標籤,也是小資的標籤。即便王導演自己不認為自己小資,或者人們也實在無法發現更加突出的例證時,所有人也還是把他叫做小資,因為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時代符號,生活方式的落實者,他把虛頭八腦的小資概念變成了活生生的物件和人。從那時起,王家衛不是王家衛了,他是這個牌子的代言人了。對於一個導演而言,品牌的固化,不知道是個悲劇還是喜劇。
王家衛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電影拍得好看。把所有的電影導演都比作廚子,王家衛就是那種做菜並不比別的廚子更可口(當然也不是不可口)的,但是他做的菜,比如醋溜土豆絲,他還要擠上點番茄醬上去,弄得很漂亮,當然你可以說這讓人感覺怪怪的,並且有點多餘,但是這種醋溜土豆絲很好看,也不難吃,你還得承認這是聰明的表現。王家衛把聰明用在了發明源于生活高於生活的東西上,有人把這種東西稱為情調,用這種東西進行精神按摩。現實中有很多粗糙的東西給我們的精神帶來痛苦,它需要溫柔的東西來安慰。王家衛是個很好的廚子和按摩師。
王家衛愛用慢鏡頭,無論是張曼玉去買面,還是梁朝偉喝咖啡,還是大漠風雲,這裏的慢有一種有意為之的味道,在城市裏生活是不可能慢的,王家衛的慢,照張愛玲的話:是一個蒼涼的手勢,這裏蒼涼的手勢以動人的姿態出現在世人面前,是一種小心翼翼的,有點失意氣息的嚮往;王家衛還愛製造華麗的畫面,華麗是都市生活留給所有人的印象,在這裏人、建築、商品、燈光都同時裝飾和被裝飾,這裏可以用華麗來形容,每個人欲望的釋放匯成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畫面,在電影裏它們就是華麗的畫面(給了嚮往的自由,嚮往也就失去光彩,它在空洞絢麗的圖畫中遊蕩)。
王家衛喜歡用明星拍戲,明星是平凡生活中的神話人物,屬於我們熟知的上層建築(好像中國大陸的不是,中國大陸的明星亮度一般是20瓦,煤油燈冒充的也很多,這麼說絕無貶低煤油燈的意思),明星是個人和社會共同的幻想產物,在聚光燈下他們閃閃發亮,代表著社會的光明面,多麼可笑,但是很有必要,讓我們生活得更有意思,我也喜歡明星,像王家衛一樣,王家衛的明星政策表達了一種美好的願望:你看,我們的世界可以如此美麗,你看看吧。我也有這種願望,現實不太美麗,眾所周知。
王家衛的電影有點像李商隱的詩,或者更準確地說,兩者的創作原則接近,王家衛和李商隱不是唯美主義者,他們對現實有清醒的瞭解和理解,在一定範圍內知道人活著是怎麼回事,並且為無法改變的醜的一切感到悲哀,同時又深深迷戀(或沉迷)於所有那些在兇狠的欲望旅途中風花雪月般的平靜自然的美,這種美刺痛每一顆赤裸的心。
賈樟柯說王家衛製造流行時尚,這個說法正確,如果是用來描述王家衛電影的影響;但如果說這是王家衛拍電影的目的,我覺得有點偏頗。我相信只要不是徹底厭倦都市生活的人,都會多少喜歡王家衛電影裏細膩耐心的畫面流露出來的時濃時淡的愛、享受、期待和它們生髮的種種微妙的感覺,這是城裏人熟悉的感覺,很難說清楚,它是籠罩在現實與夢想的距離上的霧。王家衛是個城裏人,他對城市生活熟悉,想必很熱愛,這種生活很舒適:每個人都仿佛很自由,都可以“放心去飛”,並且還能碰到很多好玩的東西和人。
但這只是表面現象,王家衛用各種方式和角度拍下了這種表面現象,包括它的掩蓋得很巧的破綻,還有明顯的破綻。王家衛就這樣與城市同呼吸共命運,孜孜不倦地拍出他的感受,城裏人應該接受他的電影比較容易,於是它們就成了流行時尚。流行時尚有的並不壞,因為它們是被稱作流行時尚,而本來它們被製造出來領有滿足許多人心裏的願望的目的,不只是為了賺錢和出風頭。而且,不是每個人都熱愛思考,不是每個時刻人都熱愛思考。思考可以解決問題,但問題也都由於思考而來。簡單的,沒頭腦的漂亮也有存在的意義,王家為用他的電影表明了這一點。
張藝謀也說很佩服王家衛,說他能拍出花樣年華這種電影。老謀子的意思應該是:王家衛的電影很洋,這種洋是骨子裏的洋,大陸這些土導演,包括他老謀子自己還有叱吒風雲的北京陳凱歌,雖然一直玩洋的,再洋也洋不過人家,骨子裏就土,沒辦法。老謀子也以身作則,拍了眾多土電影,最後土到了以土為榮的地步,把我的父親母親裏衣著光鮮的村妞章子怡隆重推出,後來又想如法炮製幸福時光,雖然請出了中國最土的演員之一趙本山,無奈江郎才盡,美女牌也打不響。看來中國這些年來城市化得太厲害,審美標準巨變,老謀子一直這麼土,已然落後於時代了,如果不抓緊時間洋起來,必將被時代拋棄。所以難怪他會說出那樣的話,另外,名利要看得淡點,快知天命的人了。
王家衛的電影的確很洋,做拽。其實他拍得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城裏人,沒錢沒權,老百姓而已,日子過得甚至有點慘澹,比如梁朝偉扮演的種種角色,只是這些人都莫名其妙地孤獨,喜愛孤獨,自虐一樣的孤獨。我記得上大學的時候,一位半瓶子醋教文學的老師向我們透漏他的研究課題:魯迅的孤獨。以他的觀點,魯迅寫文章寫得那麼好,就是因為孤獨,我當時對此很不以為然,孤獨是表面現象,孤獨肯定是有原因的,比如我孤獨,是因為我要騰出時間寫狗屁文章,而且我不在乎孤獨,它是身外之物,頂多像一個瘡。
王家衛電影裏的人孤獨也是表面現象,因為拍電影就是拍表面現象,表面現象中,有通向最終真實的道路,找到這條路是看和拍電影的樂趣,也是一切藝術的樂趣。梁朝偉們的孤獨,來自沒有家的感覺,類似找到殼之前的蝸牛的感覺,你知道,我們活著需要層層保護,我們要活下去,就得想方設法找東西把自己包裹起來,不斷的打擊會讓我們知道該找什麼東西。包裹好之後,我們就不怕傷害,就能走出孤獨,去賺錢生活,去體驗幸福了。每部王家衛片子的最後,都讓我有這種感覺。
王家衛電影裏的人物都是小人物,庸庸碌碌,頂多有點愛恨情仇,耿耿於懷,因此行為有點怪怪的,與人格格不入。這幫人最愛做的就是自個懷念往昔,簡直痛不欲生,看得觀眾也心疼起來,想到自己也有很多,甚至是太多,那麼揪心的原以為由於過去了那麼久早就淡忘了而且也一直沒想起過幾乎都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非常圓滿非常圓滿沒有任何欠缺的。
因為我們都是小人物,誰不小呢,即使你長到3米,還有,即使你當了主席總統啥的,也是小。我們在假裝的偉大上看不到可以鑽進心裏真實,在赤裸的小人物上,我們可以看到真實,我們就是那個樣子,沒錯,當然沒必要老那個樣子,偽裝一下也很有必要,會帶來樂趣,樹挪死人挪活嘛,人折騰一下沒壞處,只是別忘了本,別忘了自己是個小人物。偽裝還是很好玩的,但記住不要把它當真,要不然就讀不了王小波的小說,也領略不了很多別的樂趣,等於把自己虛無了,偽裝等於虛無,這道理不難理解。
王家衛拍得是現實中的空虛,那些發生概率極少卻很浪漫的事,接近張愛玲說的傳奇,像雨後的彩虹,短暫,虛空,又真切,美麗。真的濃烈的感情是永遠動人的,不管出自哪里,被接受還是被拒絕,當然,最好是愛,瑪格麗特·杜拉斯也老提醒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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