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客行49：If You Leave其二與開枝散葉
我以前常常在想，人生過得越簡單豐富越幸福，就好比我的爺爺奶奶那般。妹，到如今，三合院雖然被拆掉了，但妳知道嗎？我遠遠認得，老家的地方，就是爺爺奶奶新婚當時種下的那顆大樹。那顆大樹，我遠遠地就可以望見，那就是我心裡的地標，爺爺奶奶開枝散葉的標誌！
妹笑問：哥，原來你爺爺奶奶那樣浪漫呀？一起在新婚時，就在老家門前圍牆邊一起種下一顆樹，到現在那顆樹長了很高大。三合院雖然被拆掉了，但我哥還是可以從爺爺奶奶一起種下的樹，認出老家的位置，聽了就好感動！我說：我是說真的，因為那就是我回家的指南針，打從出生時就是那樣子的！妹：我相信哥說的，因為你剛剛說這些，你的眼角是溼的！我突然覺得哥的心很細很細，而那些細心，都是你對老家活生生的感情！難怪，你爺爺在你小時候時會說，你是他最聰明的孫子！但妹在想，我哥既然在山上發了一大頓無人得知的火爆脾氣！那山上，肯定有你許許多多難忘的記憶。否則，你怎麼會如此忿忿不平？
我長嘆一口氣道：我一直認為，奶奶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為，她有著最簡單的愛情與幸福！簡單而豐富，就是我爺爺奶奶令人羨慕的一生！不像我，這般曲折！妹笑道：你就正因為是他們的孫子，才會那樣聰明浪漫，那麼討黃昏姑娘的歡心！妹在想像，哥與她在山上對話的樣子，那就好比，已讀過書的香果園爺爺奶奶那般！可是，她天命不永，所以之後才那般崎嶇！
我說著：她到山上時，跟我說，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她一到山上來，就被一種幸福感包圍。我當時不太懂，一直，直到我在軍旅中流浪，我開始懂她在山上說的！在我當兵入伍那一天開始，我在閉眼入睡時，我還自問著：我是不是一個，從天堂走向地獄的人？我一直那樣自問著！而入伍第一晚，其實有很多人作惡夢，那是部隊裡的慣例與日常。但我卻沒有，我夢到一堆神仙入夢來，我還夢到還有一盤棋還沒下完！在夢裡跟我說話的那人，叫藍采和。我在剛入伍時，我是身體上很辛苦，但精神與心靈上，我卻覺得很富足，因為每晚都有一堆神仙入夢來，佛光普照。我從沒有被壓床的感受，卻聽到有很多人被壓床。不過，在大通舖裡，我的左鄰右舍裡都很平安！
妹笑說：那說不定，是受到你夢裡佛光普照的照應了，沾光了嘛！這個又差點離題了，妹還想知道，那個不為人知的黃昏夕陽，在後山上，究竟還有哪些對話？我說道，這個再說下去，就很害羞了！因為她問我，人為什麼要辦婚禮？又或者是，若是辦個婚禮，究竟要怎麼辦才好呢？於是，她說，若是她要的婚禮，那一定是要在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又饒富意義之處，那樣才會永生難忘！我問她，這世上，有哪個地方符合那樣的資格呢？她卻問我：你們家有人在後山菜園或田埂邊辦過嗎？我笑問：那樣的婚禮，還會有一堆昆蟲與小動物，慕食物之名而來呢！它們可不是來喝喜酒的呢！所以，我家沒辦過！在曬穀場把所有客人灌醉，就已經夠猛了！但她說，可是，我的客人呢，只要有大海的海浪聲與爺爺奶奶，又或者是，剛飛出來的，滿山滿野的螢火蟲就行了，可不可以只招待這些就行了？
妹笑問：黃昏姐姐要當李家媳婦呀？她所說的，可都是後山的環境耶！我說：我那時也笑問，黃昏小姐，妳在玩辦家家酒嗎？妳的想像很卡通耶！可是，我覺得好詩意喔！很符合田園詩人的意境！之後，她就臉紅地說，我只是在想像！因為，夕陽先生的老家，實在是太夢幻了！教人，很難不作夢！
Another Day In Paradise - Phil Collins 1989
https://youtu.be/FoEas3AwM9I
妹問：哥，你說你爺爺是耕讀的書生。你孩童時期，還都是每天陪爺爺上山，那爺爺在山上都作些什麼呀？妹很好奇！我笑道：他作的事，現在想起來都很浪漫。因為，我都是陪爺爺去巡山上的菜園，或是巡田。他都會提著幾瓶台啤上山，又或是泡好的茶。我在高中時，與黃昏上山時，我都總結給她聽，就是：一壺清茶許流年，半卷閒書慰平生。
妹問道，可妹怎麼一路聽下來，老覺得你們在山上的對話，就活像是一對戀人般的對語。而哥，是帶她上山去體會童年！我嘆道：妹妹知道太多了，越問越細！妹，妳聽過一首歌叫做Secret Lovers，她就是呀！但是，我也是這幾年才後知後覺。
Secret Lovers - Atlantic Starr 1985
https://youtu.be/FmyXhdf6N8g
妹笑說，我老哥胡說，那個哪是什麼Secret Lovers？那根本是很正統的情人，只是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開始與結束，黃昏姐姐還是你的初戀呢，哪有什麼Secret，胡扯！可是，妹又覺得，你應該忘不了她。而她，也絕對忘不了你的！即使她已不在了，但是你們之間有一種很特別的緣份！所以，在我哥的時間設定裡，在她消失的那幾年，直到入伍，我哥都是處於喝酒聽歌不唸書的頹廢之中。妹是說旁人感覺，但妹覺得，那幾年光陰，正是哥哥培養音樂素養的階段！哥，你聽妹說一句，只要你想要的，你就會得到。所以，你要乖乖唸書，知道嗎？
我笑問：妹，妳又沒當過娘，怎麼會說我娘才會說的話？奇！妹：非也，那是妹妹與你娘一樣關心你呀！這與娘不娘，有什麼關聯呀？哥又胡扯了！我應該唱一句：我還年輕，心情還不定，張清芳前幾年唱的！你妹我，離當娘還遠著呢！你不是叫我罩子放亮點，我以後都會放很亮的！
張清芳 - 我還年輕 1986
https://youtu.be/Vyg9NazTJkA
哥，可是妹又好奇了！你們在山上聊到香果園，香果園爺爺與奶奶，那有沒有玩辦家家酒呢？小時候不是都是玩那種遊戲嗎？辦家家酒還是童年遊戲呢，既然哥說她的童年是在那兒，那麼家家酒總是要玩一下的嘛！
我笑說，妹實在是知道太多，也問太多了！我只能說，我背著她上山，而且我很喜歡背著她！那是我心底的一種幸福！她曾問我，老家面對的大海是什麼海呢。我說是東海！她就消遣我說，我記得你們建中的校歌第一句就是東海東玉山下，培新苗吐綠芽，我還記得，你高一時，在火車上唱給我聽過！然後她就在耳邊輕輕說，有一首鄉村歌曲是後山之夢。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John Denver 1971
Album：Poems, Prayers& Promises
https://youtu.be/j4nqblpmDmA
妹問著，哥的家族是在跳石海岸家族，那地方不是也是屬於大屯山火山山系嗎？我：是呀，我家那邊山脈是大屯山旁支的山系，就是各種石頭特別多，山上山下都是一大堆，屬於很特別的岩岸地形。古時候，人們走到那海岸，要跳著石頭度過，所以就叫跳石。妹笑問：那為什麼不叫跳舞海岸呢，跳著舞不就順便跳過那些石頭嗎？我大笑：那也只有妳們這種小妮子才有那種興致，好嗎？農夫漁民討生活就很不易了，哪來那種心思呀？真是愛說笑！妹抗議道：才不呢？跳石李家不是喝酒家族嗎？生活不易當然要有娛性節目呀！妹才沒說錯呢，唱歌跳舞喝酒，原住民的豐年祭不也都是那樣的嗎？生活情趣嘛！而且，妹發現呀，黃昏說的那曲後山之夢，也是有鬼，魔鬼就在細節裡，她應該是對老家後山，心靈上非常有歸屬感（To the place I belong），才會說那首歌是後山之夢。哥若不信，妹就唱一回那首歌給你聽聽！其實，她早就把心送給我哥了，只是我哥當年像隻大水牛似的，反應比較慢，還是個愣頭青的愣小子！她還託夢給你，要你把她的文物都葬在後山裡，活生生地對應了此曲！因為那歌唱著：
Almost heaven, west Virginia
就像是天堂，西維吉尼亞州
Blue ridge mountains, Shenandoah River
有藍色山脊的群山和雪納杜河
Life is old there, older than the trees
在那兒生命是古老的，比森林更古老
Younger than the mountains
但比山脈年輕
Growing like a breeze
像風一樣自在的成長
*Chrous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鄉村小路，帶我回家
To the place I belong
回到我屬於的地方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ma
就是西維吉尼亞州─山脈之母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
帶我回家，鄉村小路*
All my memories gathered round her
我所有的回憶都圍繞著她
Miner's lady, stranger to blue water
礦工的淑女、藍色海水的陌生人
Dark and dusty painted on the sky
塗滿了黑與灰的天空
Misty taste of moonshine
和朦朧的月光
Teardrops in my eye
淚水在我眼眶中打轉
I hear her voice in the morning hours she calls me
清晨時分，我聽到她呼喚我的聲音
The radio reminds me of my home far away
廣播節目提醒我家還很遠
And driving down the road I get a feeling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我有一種感覺
That I should've been home yesterday, yesterday......
我昨天就該回到家的懷抱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鄉村小路引我回家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鄉村小路引我回家
我問：妹妹，妳怎唱此曲，也那麼順暢呢？妹笑道：我是受了田園詩后的精神感召呀！妹代她唱一回給哥聽聽，只不過她不是礦工的淑女，而是夕陽的黃昏淑女！後面那句藍色海水的主人，是她想唱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主人。那頭一句就唱得很道地，是唱給後山小王子聽的：All my memories gathered round her。好了，金陵酒妹妹，破了紅樓酒哥哥的懸案了，妹妹有沒有很厲害？
我苦笑說：是很厲害，我都不知道妳變得這麼厲害了，哲學家妹妹，請受我一拜！妹笑道：那你答應我一件事！不對，應該是兩件事。我問：說來聽聽！妹：第一件事呢，在你回部隊前，來我家視聽室，陪小妹看一部電影，那是妹妹的心意，妹妹預料那部片今年會拿奧斯卡獎，那哥要不要看呢？不對，我不該問你的意見，你一定得來看那部充滿鄉愁情愁，紀念老家與初戀的電影。我問：這麼神秘呀？還一定會得獎，好！那第二件呢？妹：第二件呢，哥退伍後，要乖乖準備重新回到書本懷抱，當一匹黑馬，跑給妹妹看看！
我：那沒問題的！那原本就是我自己的時間設定！好，跑給妹妹看！我們也該回家去了！妹笑問：這兒不是你老家嗎？我苦笑：曾經是，但現在不是了！只剩下後山與大海，是老家，三合院不見了，就，一切成為過去！哥唱一段歌詞給妹妹聽：
假如妳先生來自鹿港小鎮，請問妳是否看見我的爹娘？
我家就住在媽祖廟的後面，賣著香火的那家小雜貨店。
假如妳先生來自鹿港小鎮，請問妳是否看見我的愛人？
想當年我離家時她一十八，有一顆善良的心和一卷長髮。
羅大佑 - 鹿港小鎮 1982
彭佳慧翻唱版
https://youtu.be/T-7UfVah4YQ
妹笑道：哥哥腦子裡，其實有很多很多鄉愁之歌！隨便翻一翻腦袋裡的抽屜，就可以翻出一大堆來！我哥哥酒喝得多，還是來自媽媽的遺傳，真的好像小精靈一樣！我笑說，妹妹妳說話的方式，越來越像我娘！我媽媽以前與我對酌，曾感嘆問過我，媽媽笑我說，我到底是生了個兒子？還是生出了一隻猴子？那麼精靈！我舉起高梁酒杯對我媽說，阿木，阿是這二款嚨同款ㄟ？妹笑道：說不定喔，你妹我，不知在哪一世，還真的當過酒鬼哥哥的妹妹呢！所以喔，你說你媽在當兵前，帶你去媽祖廟許願！那哥退伍後，妹就陪哥去金山媽祖廟還願，順便請哥哥喝大酒，但喝完後，你說要帶我去台南，與府城小姐姐相認。你退伍前，你妹我，可是會幫你去補習班報名的喔！
我嘆道：好，我都答應妳！剛剛我腦海裡還停在鹿港小鎮裡的歌詞裡，想起我擁有過三合院，覺得生命充滿諷刺：
聽說他們挖走了家鄉的紅磚，砌上了水泥牆；
家鄉的人們得到他們想要的，卻又失去他們擁有的。
門上的一塊斑駁的木板，刻著這麼幾句話：
子子孫孫永保佑，世世代代傳香火。
妹發動車子說，那我要趕緊把哥帶離悲劇現場！哥來首有節奏的歌，我們就依著那節奏，離開沒有月光的月光海洋。我點頭道：好，If You Leave！
OMD - If You Leave 1986
https://youtu.be/y2uU1Qz9Kyw
Solo 2023.07.03酉時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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