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一直要到決定參加台南區的高中聯招,我才知道有這間學校。
可是我卻莫名其妙一聽就愛死了這個校名:
家。齊。女。中。
音節唸起來就很有一種特別的書卷氣,乖乖的,又有點自己的格調。
不是某地一中,也不是某地女中,
不招搖也不俗氣。
我的成績不算太壞,因太過疼愛而不免對我生出美麗幻想的幾個長輩還說,
搞不好,搞不好聯考時妳來個超水準演出,然後就考上省南女了。
那時的我還有些虛榮,心想能這樣當然最好了,
第一志願耶!多驕傲。
不過很快的,
當我跑到台南玩耍,知道那些在街上行走,
自在談笑的女生身上穿的,
那種好可愛、前面還打個啾啾的淺藍色水手服,
就是家齊女中的制服時,
考不考得上是一個層次,誰挑誰則又更是不打緊的後話了,
總之,我再也不瞧那種白衣黑裙一下。
結果,聯考成績出來,
我果然有了超水準的,超水準的糟糕演出,
誰都以為前兩志願鐵定無望了,
但我在驚險中拍著差點停掉的心跳,竟吊上了家齊女中的車尾,
像作夢一樣地穿上了那身打著啾啾的淺藍色水手服。
我想,一定是我的念力讓家齊的大門感應到了的關係。
於是就這樣,我成為家齊女中的學生,
穿著水手服晃蕩在健康路上,穿梭在
跑道一圈只有兩百公尺的校園裡。
我們總是一邊在禮拜六的中午十二點飛奔到巷子裡的阿德自助餐包飯,
一邊在過馬路時咒罵阿德真是個小氣鬼,幾樣菜就要價五十元。
看到一中的男生心裡偷偷罵人家書呆子,
遇到二中的男生又要暗啐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很會把妹的花心男。
和省女的女生擦身而過,當然不免俗的
要用比她們驕傲的眼神不屑地漂一下。
但我同時也深深記得,
高一時我曾經為著擅長卻始終拉不高的歷史分數而在無人的客廳裡放聲大哭。
學校每天每天都有好多考試,英文數學歷史地理體育
而我的數學永遠不超過五十,
游泳的時候拼了命划手打水卻還在原地困窘地打轉。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回家了就不想回學校,
到了學校就只想要趕快放學回家。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
當淺藍色的水手服越洗越薄,
陽光一照幾乎就要很青春地穿透過去,
雖然我的數學繼續紅字,
游泳課繼續領受國手級老師的白眼,
我的呼吸卻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發現這個以嚴格保守出名的學校,
其實和生意興隆、乾麵超好吃的「家齊意麵」一樣可愛。
當我一路從一樓的105教室搬到四樓的305,
當我總算安然拿到第六個學期的游泳成績,
我走到腳踏車棚,
取下水兵領上的畢業生胸花,
踏板一踩,就這樣,
滑著一路的無法言喻離開。
一如朱天心曾有一段驕傲的北一女三年記,
沒有任何理由,
即使我可能找不到什麼堅強的理由告訴你,
我們的高中歲月精彩更甚擊壤歌,
即使至今我仍不時做著游泳課的惡夢,
並在沮喪絕望的邊緣驚醒,
可是如果你敢說錯她的名字,
把我的家齊女中誤植成莫名其妙的家齊中學--
不要讓我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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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一:
家齊女中原是一所家事學校,專門培養溫柔恬婉的賢妻良母。「家齊」其實便是轉化「齊家」意涵而來。後來增設高中部,因升學率漂亮最後反而躍為學校主力,家齊女中並因此成為標榜升學的台南四省中之一。
說明二:
corner 轉寄一篇校園新聞給我,裡面提及東海哲學系學生發起制服日活動,許多學生在當天穿著自己的高中制服到學校上課並在下課時拿掃具打掃教室。文中說:各色制服紛紛出籠,有北一女、建中、成功中學、家齊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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