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詠歌—Uncle Neil】
—鳳雛
「Uncle Neil」
When I was little
uncle Neil often says I’m like an angel
And if I really want to
I can swim in the ocean like a whale
When I become a big girl
I leave my hometown and move to Taipei
I wanna be a good writer
So I try my best in it
I write many novels
But the only story in my mind
Is about my uncle Neil
uncle Neil uncle Neil I miss my dear uncle Neil
uncle Neil uncle Neil I miss my dear uncle Neil
The buildings here are tall
N’ I’m the same small
I’ve written lots of tales
But there is no one knows me still
Everyday many people walking through my window
If I feel lonely, I talk to my shadow
I recall the words what uncle Neil told
I’ll be successful, I know one day I’ll be successful
I’ll present my attainment to my dear uncle Neil
uncle Neil uncle Neil I miss my dear uncle Neil
At what time I can come back to see uncle Neil
Few years ago, I heard uncle Neil was ill
But I haven’t be successful
I can’t see him with nothing more
I still can’t come back since he passed though
Sam said that he always stood in the country road
Waiting for me whereas he insisted to do so
uncle Neil uncle Neil I miss my dear uncle Neil
From now on I know I will be alone
uncle Neil uncle Neil I miss my dear uncle Neil
I’m still your angel
uncle Neil uncle Neil where is my dear uncle Neil
Only you can realize my sorr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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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自己是個怪人，尤其在記憶方面。高中時代的事情到現在一件也想不起來，但是幼稚園以前發生過的事，卻歷歷在目，特別是Neil這個人。每當我想寫些什麼卻失去靈感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my uncle Neil。
那年我五歲，正確來說才剛滿四足歲。對面搬來很奇怪的一家三口，丈夫叫做Neil，太太叫做Christine，有個比我大兩歲的兒子Eric。他們剛搬來的時候，附近的小朋友總喜歡跟在Eric屁股後面戲謔地用手撩亂他的棕髮，一面又笑又鬧的大叫：「阿斗仔、阿斗仔！」我從來都不曉得這家人的工作是什麼，又為了什麼要搬來這鳥不生蛋的台灣深山裡面，可我不喜歡那些孩子這樣欺負Eric，因為有一次我看見他蹲在河壩旁邊蹲了好久，頭一直低低的。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才看見Eric紅著眼睛、擦著鼻涕走路回家。
發現Eric的秘密後，我常常去河壩看Eric一個人在那裡對著河流偷哭。我想應該要安慰他，所以在偷偷觀察他十天之後的那天下午，我在河壩鼓足勇氣主動跟Eric說話。那時Eric只會講幾個中文單字，我們幾乎沒辦法溝通。不過看到我逕自用口袋裡髒兮兮的手帕幫他擦眼淚，他笑了。四足歲的我也因此滿足了自己安慰弱小的正義感。
我和Eric成為不錯的朋友，不會說英文的我總是叫他「A立克」，他也不以為忤。他帶我到他的家裡玩，Christine會做很香的鬆餅給我們吃，一邊吃一邊看電視。電視裡沒事就播放費玉清唱的「國恩家慶」，一聽到這首歌，我和A立克就像被附身一樣，又叫又鬧，還學軍人踢正步，把Christine逗的樂不可支。
我第一次見到Neil就是在A立克被住在河壩對面王家的「阿弟古」推倒摔傷了膝蓋、我扶他回家的那個下午。Neil的國語說得比A立克好很多，不過有時候我還是會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那天他說，「妳就是Eric的好朋友寶妹。」他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膝蓋上，然後親親我的臉頰。Neil的鬍渣渣刺在我的臉上，癢兮兮的。「妳是angel喔。」
「什麼是恩酒？」我問，Neil笑起來跟A立克很像……不對，應該是A立克笑起來跟Neil很像，藍色的眼睛瞇瞇彎彎的，垂垂的眼角有一點點皺紋。「angel就是，田使。田使妳懂嗎？」
我裝作很老成的樣子點點頭。然後回家吃晚飯的時候我對媽媽說，對面的泥歐叔叔說我是「田屎」。媽媽氣得要命，只聽的懂客家話的阿婆（我外婆）以為是「天時」（天氣），雖然莫名其妙，還是安慰了媽媽好一陣子。
我一歲的時候抓周，第一樣被抓起的東西就是筆。出去玩我也帶著一支筆，去A立克家玩當然更會帶著筆，用christine給我們的舊報紙亂寫亂畫。A立克喜歡畫畫，他畫了好多怪裡怪氣的機器人。我喜歡寫字，把報紙撕成小小張的做成一疊，用釘書機（那時整個山裡只有他家才有的東西，跟電視機一樣）釘住，然後開始一頁一頁的照著報紙寫字。泥歐叔叔問我將來想做什麼，我揚揚手上釘住的一疊報紙說，我要寫書。泥歐叔叔又笑了，他說，以後寫了書，一定要送給他一本。A立克在旁邊說了一句英文，泥歐叔叔很用力的打他的頭，他們兩個都把藍眼睛笑成瞇瞇彎彎的，眼角垂垂的有些皺紋。
山裡的日子過得很快，隨著油桐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一年過去了。媽媽和爸爸把我帶到台北去住，準備念小學。我走的那天，泥歐叔叔不在，A立克來送我，一年之後他的國語大有進步，他說，「我爹地說妳是angel，說妳很聰明。他說妳以後寫書要送他一本，也要送我一本。」我很難過，但仍然一副豪爽的樣子說，「我送你五本，我送泥歐叔叔十本。」
到了台北之後，我漸漸忘了鄉下的事。沒多久鄉下的老家被親戚賣給別人，整個三合院被打掉，蓋成洋房。我不曾再回去山裡。多年以後我真的提起筆來開始寫作，泥歐叔叔和A立克忽然從我的記憶中甦醒，某天不經意的問起以前老家對面那戶外國人的事。
媽媽說，Neil是美國籍牧師，他們為了要傳教而搬到山裡。我恍然想起有好幾個下午，泥歐叔叔念故事給我們聽，他手上拿著一本厚厚深藍色皮的書，封面有燙金的兩個大字。我覺得他念的故事很難聽，不過那時我就立志要寫一本像那本書一樣厚的書。媽媽還說，我們搬到台北幾年後，故鄉的親戚曾提及泥歐叔叔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Collins（泥歐叔叔的姓）一家人本來要回美國，不過機票、錢、教會的事情都還沒處理好，泥歐叔叔就過世了。Christine和A立克帶著泥歐叔叔的骨灰離開山中，他們去哪裡，沒有人知道。
離開故鄉將近二十年才聽到這樣的消息，我有點恍惚。我憶起泥歐叔叔說過我是「田使」，憶起我還要送他十本我寫的書，並且我也欠A立克五本。我憶起Christine做的好香的鬆餅，費玉清在黑白電視機裡唱時「國恩家慶」，我們踢的正步。還有我和A立克在河壩抓了又放掉的小魚。
我的英文從四歲到現在都還是一樣的爛，而且我連一本書都還沒有出版過。My dear uncle Neil，也許當我把曲子譜出來的時候，你會坐在天父的旁邊，瞇起你的藍眼睛聽我唱這首歌；而也許，我寫書的願望還要好久才能實現。但是請你相信我，uncle Neil，終有一天我會寫出我的第一本書，送給在天上的你。
（註：除了將歌詞與文章排列分齊之外，其餘皆以原文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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