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明日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今晚聖誕夜的冰霜積得特別重，市區百貨公司氣派的大廳中，擺上一棵金色閃亮亮的聖誕樹，一大籮筐的精緻飾品懸掛在樹枝上，樹頂端的亮粉星星看起來特別耀眼。
我在市區裡人潮最洶湧的百貨公司做聖誕節前夕的採購，琳瑯滿目的精品看得我眼花撩亂。我手中提得那只花色斑斕的紙袋子裡，放著一件昂貴的緞子衣裳，那衣服是皺褶層層的寶藍色澤，領口還繡著一顆顆珍珠樣式，我一瞧見它就愛上了。
「這蛋糕真甜膩。」我坐在法式餐廳『芙蘿蒂雅』的白色餐桌前，品嘗著一個舖上滿滿糖霜的覆盆子幕斯，那種甜膩感使人舌尖發麻。「小姐，麻煩再來一杯檸檬冰沙！」
依我看，還是需要檸檬的酸澀感來中和幕斯的甜。
聖誕節前夕的瘋狂大採購是為了忘記他，曾經在聖誕節拋棄我的他。
「妳又喝檸檬汁？」
「寧次先生？」
連聖誕前夕的孤獨夜晚都碰見他，可見這緣分確實不淺。
「這次我有先吃東西了，不傷胃的。」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說的話，於是先開口堵住了他。
「妳又知道我要說什麼？」寧次這樣回我，他臉上浮出淺淺的笑意，「我是要說這次妳總算有先吃東西了。」他順勢坐進我對面的緞子椅，他清輝的眼畔與我對焦。
我看著他炯炯的銀眸，久未答話。不是說我不懂禮貌，其實對任何人來說，超過兩次以上的巧遇就算是緣分了吧，更何況我們除了萍水相逢外，還有多次的巧遇。「怎麼那麼安靜？」他見我不答話，隨即向經過身旁的服務小姐點了杯檸檬冰沙，只見他俊顏上的笑意更深了。「既然妳說好喝，那我也嘗嘗。」待服務小姐送冰沙來之後，他纖細的手指輕輕攪和了沉甸於杯底的檸檬渣，微微啜了幾口。
「呃，好酸。」我摀著嘴竊笑著，笑他瀟灑的臉孔緊緊皺在一團，笑他那種一般人初次嘗檸檬汁會流露出的好笑表情。「檸檬汁不是一般人能喝的。」我從他手中接過杯子，跟小姐要了另一杯柳橙汁，我同樣告訴他飯前喝檸檬汁會傷胃。「原來春野櫻小姐不是普通人呀。」駁回我的調侃，他將白花花的鈔票遞入服務小姐的手中。
「想必在妳的人生中一定發生過什麼讓妳堅強的事情吧。」我呆愣地停下了啜飲的動作，漾著波光的瞳孔傻傻地望向他。「因為妳真的看起來很堅強。」他又補了一句，修長的手在我呆滯的眼前晃呀晃的。「寧次先生，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原本單純的思緒又被我與他的這段巧妙談話拉回三年前，那個剛擁有青澀初戀、痛苦難耐的十二月，我把這塵封已久的回憶告訴了寧次。
記得當時平凡的我，只是一個名聲不怎麼響亮的高中生，平凡至極。而他－－宇智波佐助，是我們高中裡的校草，所有的女生都瘋狂地對他獻殷情，只有膽小、有點懦弱的我不敢大膽示愛，只是原地踏步，連和他問早安的機會都沒有。有一回，得重感冒還死撐上學的我，踉踉蹌蹌地走在陡峭的樓梯間，一個重心不穩，我的身體好像要掉落地獄般地墜落下去。
俄傾間，一雙強而有力、甚至有點暖和的手掌接住了即將要和地面作親密接觸的我，滿腦子的灼熱使我無法思考這人是誰，只是任由他把我背在身後，把我送進保健室。後來聽朋友說，送我到保健室休息的好心人其實就是宇智波佐助，當時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和他道謝，該怎麼告訴他我平靜外表下藏著的洶湧情懷。
聽了好友的主意，我毅然決定寫封情書給他，雖然這一向不是我的作風，但畢竟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我還是硬著頭皮請人把那封印著淡淡櫻花還有我滿心盛情的粉色信紙轉交給他，突然感覺我與佐助未來的可能性是多麼的渺茫啊。「所以宇智波佐助是妳的初戀？聽說他現在是巴黎當紅的音樂家呢。」寧次切入了這個話題，佐助是當紅音樂家的事我當然清楚不過了，這幾年來我陸陸續續有他的消息，但我總是裝作不在意。
「看來春野櫻小姐妳的感情路相當坎坷吶。」他再次吮了吮花樣吸管，甜滋滋的柳橙滑入他嘴裡。他忽焉感到春野櫻是個有趣的女人，一個和自己投緣的女人。「倒還好啦，只是難走了點。」我繼續拉回當時的記憶碎片。在某一次放學回家的路途中，嘩啦啦地下起了傾盆大雨，全身淋成落湯雞的我，渾身冷的發抖。
〝傘給妳。〞一抹玄藍色的身影映入我眼膜，我瞬間瞪大了眼瞳。當我愣在原地時，他些許溫暖的手掌已將傘塞入我手中，我不敢面對他俊秀的臉，想必他已經知道我對他的心意了吧。他旋過身，姣好的身形隱沒於雨中，我感到有點不捨及落寞。過了不久，他公然提出想和我交往的請求，可能是他已經厭倦和那種千嬌百媚的女人交往吧，於是想嘗試和我這種平凡至極的女人一起過。
一交就是數把個月，沉浸在他冷淡中帶著溫柔的我，完完全全地無法自拔，簡單來說就是深陷愛情的泥沼。原天真地以為，我們倆或許真能夠白頭偕老，但這終究只是個可笑又愚蠢的想法，因為風流的他，是不可能為了我這樣的女人做任何停留、付出任何真情的。猝然分手後，我開始很狠地埋怨他，願他為何如此無情？好歹我們也曾攜手度過許多美好時光，怎能說放就放、說走就走人？
對，也許一開始我就是自欺欺人。明明清楚和他在一塊的日子鐵定不好受，但還是為了初戀而勇往直前不顧後果，這麻煩是自己找來的，只好由自己承擔後果。「音樂家天生就是風流。」我噗嗤地笑了出來，這是哪門子的理論？什麼叫做音樂家天生就風流？那還得看他是否有本錢吧？我覺得這日向寧次的確挺有意思的，他是一個和佐助大相逕庭的好男人。
「下次有機會讓我去看看你的畫吧。」我大膽地向他提出了請求。
「好是好，若覺得傷眼請別見怪。」他自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支原子筆，在我的掌心寫下了他冗長的手機號碼。
或許日向寧次生來就是有這種魅力吧，他富有磁性的嗓音直吸引著我的耳朵，他幽默風趣的言行也牽制住我的眼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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