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 我去樓下便利商店買麵包和牛奶
才從便利商店門口走出來 就看見兩個女生朝我走過來
那兩個女生身高差不多高 都穿著哥哥學校的制服
一個胖胖的 另外一個比較瘦
胖胖的那個臉圓圓的 長了很多粉刺
瘦瘦那個臉白白的 看起來比較清秀 也比較好看
奇怪的是 那個胖胖的女生一直看著我 還對我指指點點
等她們走到我的面前時 胖胖的女生不懷好意地說：
你是潘哲偉的弟弟 對不對？
我點點頭 問：有什麼事嗎？
瘦瘦的女生把我從頭看到腳 又從腳看到頭
看完之後 才從她的背包裡拿出一封信來 她說：
請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你哥哥
我接過信封 看了一眼
那是一封已經被拆開過的信
信封不是普通的信封
而是印有花花草草的那種 上面寫著：
葉渝琪 同學收
我問：你就是葉渝琪同學？
葉渝琪點點頭
有什麼話要跟我哥哥說嗎？
葉渝琪說：你就說這封信太肉麻了
胖胖的女生也跟著驕傲又嚴肅地點點頭
就這樣？我把信收了起來
就這樣！
她們兩個女生很正經地說完話 又很正經地離開了
我猜想她們應該是假裝的 因為走沒多遠
我回頭就看到胖女生興奮地瘦女生不知說著什麼
然後兩個人吃吃地笑著
由於媽媽急著要帶妹妹去上鋼琴課
因此 早餐匆匆忙忙就結束了
吃完早餐之後 我拿著信走進哥哥的房間
我說：你要不要看這個？
那是什麼？哥哥歪在床上 似乎很睏 流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妳寫給葉渝琪的情書呀 還問我？
我哪有寫情書給她？
妳少裝了！我瞇著眼睛 不以為然地說：要不然這是什麼
妳哪來什麼情書？
我說：剛剛我在樓下便利商店前碰到兩個女生
胖胖的那個問我是不是潘哲偉的弟弟 我點頭說是
然後瘦瘦的那個葉渝琪就拿給我這封信 要我把信還給你
信？哥哥從床上起身 半信半疑地把頭湊過來
他皺著眉頭說：這根本不是我的筆跡……
我也跟著哥哥開始讀信 如果你一定要問我的感想的話
我只能說 那實在是一封很噁心的情書
什麼窗邊的小雨啦 看著妳的倩影走過走廊啦 勾起我對妳的思念啦……
最難看的是信的末尾還用稍大的字跡署名－－潘哲偉
我威脅哥哥說：你完蛋了 媽媽規定大學以後才可以交女朋友
你才國中就寫情書 我要告訴媽媽！
豈有此理 我再不要臉也不可能寫出這麼噁心的情書！
哥哥一邊看一邊悻悻地回頭拿書桌上的筆記本給我看：
你自己看嘛 筆跡完全不同
我接過筆記簿 和信上的字比對一下 發現果然不同
怎麼會這樣？我問
她拿信給你時 有沒有說什麼？
她請我轉告你 這封信太肉麻了！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唉……我真是被整慘了！
哥哥看起來很懊惱 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一下子又站起來
在房間踱來踱去 他說：這玩笑未免開得太離譜了！
我不解地問：為什麼有人要開你玩笑？
哎唷 這些雞婆…… 哥哥抓了抓頭 又撫了撫臉
焦慮地說：這要從何說起呢？
我想了想 好奇地問：你是不是喜歡葉渝琪？
我對她印象是還不錯啦！哥哥說：但也沒好到要寫這麼噁心的情書的地步啊
我裝出一副卡通影片中名偵探柯南沉思的表情 想了想
又問：你們班還有別的男生喜歡葉渝琪嗎？
廢話 她那麼漂亮 那還用說
搞不好他們是嫉妒你
嫉妒我？
說不定他們聽到葉渝琪也對你的印象不錯 才會出此下策
印象不錯？哎唷……
我說：你可以直接告訴葉渝琪說信不是你寫的啊 你沒有那個意思……
可是… 哥哥問：這樣說 會不會讓她誤以為我很討厭她？
要不然 乾脆你就認了 當作那封信是你寫的
哎喲 那麼噁心的信……承認是我寫的 不正好自找死路？
要不然你還能怎麼辦？
哥哥拖著下巴想了半天 問我：
你覺得她說這封信太肉麻了 是什麼意思？
太肉麻就是太肉麻啊 你自己不也說了嗎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
可是… 哥哥說：太肉麻的意思很可能是鼓勵 希望我下次寫得含蓄一點
也可能是拒絕 要我下次不要再寫來了 你覺得到底是哪一種？
我抓了抓頭說：這恐怕要看她對你的印象好不好？
你覺得呢？
我哪知道 我只見過她一次 一共聽她說了三句話
唉～哥哥心神不寧地看了看錶 他說：我得去補習了 下午回來再說吧
我安慰他說：你不要難過了 你不是有葉渝琪家的電話嗎？
我幫你打電話給她 把信還給她不就好了嘛
可是萬一她不相信不是我寫的呢？
你可以抄一份一模一樣的信 讓她比對筆跡啊
可是……這樣做… 哥哥又說：會不會讓她覺得我不喜歡她？
我抓了抓頭說：不至於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有把握
我和哥哥又討論了一會兒 最後我們都同意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一共打了三次電話才接通葉渝琪 當她聽到那封信不是哥哥寫的時
似乎有些驚訝 不過她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又費了一番唇舌 才為說服她應該拿回那封寫得太肉麻的情書
並且看哥哥提出的證據
最後我們約定明天早上九點半 在樓下的便利商店前面碰面
隔天早上九點二十五分 我拿著那封原版的情書
還有哥哥抄寫的證據版 和哥哥站在便利商店面前
那份證據版的情書 哥哥一共抄寫了三次
又扔了兩份到垃圾桶去 才算大功告成
總之 哥哥就這樣神經兮兮地 一下子要我問葉渝琪
所謂的太肉麻的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可是過了一會兒 他又說算了 還威脅我
什麼都不可以多說 否則他要讓我好看
我抱怨著：你乾脆自己跟她說算了
要是可以的話 我幹麻還求你？拜託拜託啦！
哥哥說完 像隻膽小的老鼠一樣躲到遠遠的牆角後面
只露出半張臉來偷窺
九點三十一分 葉渝琪穿著一襲開滿花朵的連身裙走了過來
嗨～我說
嗨～
情況有點尷尬 葉渝琪的雙手交握在背後 扭來扭去
我拿出原來那原版的情書 又把哥哥的證據版展開來
信真的不是我哥哥寫的… 我說：妳可以比對一下 他的筆跡應該是這樣
葉渝琪拿著兩個版本看了一會兒 他皺了皺眉頭
又輕鬆地點點頭 好像想著什麼 又好像理解了什麼
不久 她說：
你哥哥的字比較好看
是啊 我哥哥說他…… 我本來想說再不要臉也不可能……
可是又覺得好像不太對 於是我說：
我哥哥說他不可能寫出那麼噁心的情書
噢
葉渝琪說完低下了頭 一隻腳在地上畫啊畫地 不知畫些什麼
我本來有股衝動想問她：我哥哥還可不可以再寫信給妳啊？
可是一想起哥哥的威脅 我又覺得我還是不要太雞婆了
那麼… 我說：再見了
嗯 葉渝琪也說：再見
葉渝琪才走開 哥哥立刻從牆角衝了出來
著急地問：怎麼樣？
我說：他說你的字比較好看
字比較好看… 哥哥陶醉了半天 又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說：是啊 我哥哥說他不可能寫出那麼噁心的情書
對 對 就是這樣～ 哥哥激動地問：她怎麼回答？
她說：噢
噢 就這樣？
就這樣
哥哥似乎有點失望 忽然又問：我抄的那封信呢？
我說：在她那裡啊
怎麼可以在她那裡呢？那可是我的親筆筆跡 還有我的簽名
問題內容那麼噁心 將來萬一被公開了 我豈不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對噢！我說：現在怎麼辦？
哥哥火大地說：趕快去追回來啊！
我一聽到立刻沿著葉渝琪離開的方向開始用力衝刺
我跑呀跑 跑過了豆漿店 藥房
終於在賣水果的巷口右轉的地方發現了葉渝琪
對不起
葉渝琪停下腳步 轉過身來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哥哥說 他抄寫的那封信雖然是他的筆跡
還有他的親筆簽名 可是那些話真的太噁心了 所以請你還給他……
噢… 葉渝琪的臉有一點紅了起來
她慢慢地從口袋拿出哥哥那封證據版的信 交還給我
交出信件之後 葉渝琪站在那裡 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可以感覺到她似乎還期待我多說一些什麼
諸如哥哥真正的意思之類的 可是她又沒問
我也想乾脆問她：到底喜不喜歡我哥哥？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話到了嘴邊 又變成了：謝謝
葉渝琪對我點點頭 笑了笑 我也對她擺擺手
之後 我沿著水果攤 藥房 豆漿店 又跑到了便利商店前
哥哥問：你跟她要信了？
我點點頭
她怎麼說？
她說噢 然後就把信交還給我
又是噢？哥哥抓了抓頭說：她還說了別的什麼嗎？
我搖搖頭 把信交給哥哥
哥哥拿著信 在商店門口前踱來踱去 又問：
她說噢的時候 是高興的嗎 還是有點失望？
我真的不知道耶 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你跟她說要把信拿回去的時候 表情有沒有很兇
或者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沒有啊
我不信 你再說一次給我聽聽看
於是我又裝出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說：我哥哥說
他抄寫的那封信雖然是他的筆跡 還有他的親筆簽名
可是那些話真的太噁心了 所以請你還給他……
那她怎麼說？
她說 噢
噢？
我點點頭
那你覺得噢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
哥哥又把雙手背在身後 來回地在便利商店門口前走著
不停地發著：噢… 噢～ 噢？
高低不同的聲音 那個聲音像是回味 又像是質疑
漸漸 噢的聲音愈來愈微弱 變成了嘆息
這是節選自侯文詠的天作不合
是我最喜歡的部分
有人說 愛在曖昧之時最美
我想 這應該大家都認同吧
曖昧是戀曲的前奏 也是整個愛的旋律
曖昧在戀曲劃上休止符時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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