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蟻現身那夜起﹐雨一直沒有停過。又黏又溼的天氣已經夠讓人不舒服的﹐加上家裡的白蟻不減反增﹐這幾天李治平的媽媽非常悶悶不樂。
平平、涵涵有自知之明﹐儘可能避著媽媽﹐採取被動的「不接觸」原則﹐免得招來池魚之殃。
鄉下長大的爸爸對白蟻視若無睹﹐對媽媽的抱怨置若罔聞。「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蠻不在乎的說﹐「一陣子就好了。」
媽媽雖然不以為然﹐但結婚十年﹐她很清楚爸爸「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做事」的惰性﹐只得在睡前掛上蚊帳﹐至少確保睡著時﹐嘴巴不會飛進意外的訪客。
平平、涵涵覺得點蠟燭洗澡、掛蚊帳睡覺﹐是非常有趣的生活轉變。平平更認為家裡有這麼多白蟻著實是上天的恩賜。她不用再出去「輕羅小扇撲流『蠅』」餵蛇﹐現在小黃隨時有大量新鮮食物﹐簡直像住在7-11那麼方便。
媽媽想不通﹐白蟻到底是從哪兒進來的﹖她甚至連玻璃窗都上了鎖﹐怎麼數量始終不減﹖
星期五晚上﹐平平、涵涵泡在浴缸裡。燭光晃了兩下﹐四週立刻陷入黑暗。涵涵很怕黑﹐不管三七二十一﹐點亮了日光燈﹐一分鐘內﹐浴室裡到處是白蟻。
兩人奪門而出後﹐媽媽皺眉一看﹐馬上發現事有蹊蹺。浴室天花板上被蛀了個小洞﹐成群結隊的白蟻正掙扎的從那兒飛進屋裡。
英勇的爸爸架了梯子﹐推開天花板﹐用手電筒往裡面照。「夭壽哦﹗」他詛咒了一聲﹐咚﹗咚﹗咚﹗的下了梯子。一臉嚴肅的告訴媽媽﹐「天花板上有一個很大的白蟻巢。」
媽媽整個臉都垮了下來。
爸爸安慰她﹐「沒關係﹐小事。我知道怎麼處理﹐先睡﹐明天我來弄。」
第二天一大早﹐爸爸就出門了。回家時﹐手裡拿了一大袋東西﹐還有一根竹竿。
平平、涵涵被送到阿嬤家﹐只留媽媽幫忙。
「我要用煙把牠們熏出去﹐」爸爸指示﹐「幫我把家裡的門窗全打開﹐紗窗也拆下來。」
「用煙﹖」媽媽很懷疑﹐「行嗎﹖」
「安啦﹗」爸爸信心滿滿﹐「我們鄉下都這樣。」
媽媽讓家裡「門戶洞開」後﹐爸爸穿上雨衣雨褲雨鞋﹐臉上罩了網子﹐戴了口罩﹐點燃自製的火把。爬上梯子前﹐轉頭對媽媽說﹐「可惜不是虎頭蜂﹐不然泡藥酒就真賺到了。」
爸爸開始「作法」﹐公寓很快充滿了煙。媽媽受不了﹐正想下樓喘口氣時﹐陣陣黑煙已飄出窗外﹐還沒走到大門﹐就聽到巷子裡有人在喊「失火了﹗失火了﹗」
媽媽氣急敗壞的出來解釋﹐「沒有失火﹐沒有失火﹐我們只是在熏白蟻……」
顯然週六上午﹐大家都沒事做。五分鐘內﹐整條巷子的人都出來看熱鬧。「沒失火﹐沒失火﹐只是在熏白蟻。」媽媽一直解釋﹐重複的快哭出來。一抬頭﹐看見平平和涵涵的臉﹐正興致勃勃的從阿嬤家陽台探出來。
一小時後﹐爸爸出來了﹐立刻受到包圍﹐「怎麼樣﹖」「有效嗎﹖」「我想是嘸效啦﹗」
爸爸聳聳肩﹐「還可以啦﹗還可以啦﹗」一把拉住媽媽回阿嬤家。
媽媽累的癱在沙發上﹐「都好了啊﹖」
「沒。」爸爸搖頭﹐「可是牆全黑了。」停了一下﹐他說﹐「老婆﹐結婚十年了﹐我想我們也該買房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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