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作：楊善深/蘆雀圖
《驟雨飛霜劍無痕》...........作者：秦小淇
【第三章】湘女多情，劍客無心(三之一)
左孟殘是聖劍山莊的護劍之一，聖劍山莊更是當今武林四大莊之首，對於發出武林血債令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當年他們能得這血債令，聖劍山莊莊主亦出了不少氣力。
如此，照理來說，左孟殘攔於此地未免不合道理？
張老二一向善謀，千葉山莊當年未滅之時，憑著他張老二精明的腦袋，可是將千葉山莊推到了頂峯，成就武林五大莊莊首之位，誰知樹大招風，竟成強龍寨妄想奪得武林的敲門磚，一夕之間全莊覆滅！
對張老二來說，聖劍山莊根本是撿現成的便宜，才有今日武林四大莊莊首之位。
所以張老二眉眼一揚，手上雙鉤噹的一聲，收進腰桿，徐徐自胡老大身後步了出來，當年千葉山莊總管的身段似無心卻有意的淺淺一露。
左孟殘暗讚一聲，卻是不動聲色。
張老二隨意地拈了拈頷下的山羊鬚，思索片刻，淡然地開口了。
「在下張師眾，與一眾千葉山莊的兄弟們見過左先生了。」
張老二腰微彎，頭微低，巧巧一揖，續道：
「請教左先生現下攔在咱千葉山莊兄弟跟前，不知有何賜教？」
左孟殘又是暗讚了聲好，但冷著的臉仍是動也不動，只是輕輕地扯了扯唇角，扯出了一抹難看至極的笑容，說道：
「沒什麼，我愛與這小兄弟站在這兒，就只是站在這兒，您千葉山莊要去哪兒，就去哪兒，這山路挺大的，你們應該不是以為我左孟殘擋了大家夥的去路吧。」
這不亢不卑的話語擋得胡老大臉色一陣青白，張師眾卻是絲毫不以為意，閒手一擺，正色道：
「那麼，咱兄弟們要追了，尚要請左先生先借個便，讓讓道。」
左孟殘這下真笑了，雖比剛才的假笑更真，但也更醜了些。
他斜睨無痕一眼，狀似冤枉地道：
「讓讓吧小兄弟，咱倆擋住人家的路了！」
無痕回了左孟殘一眼，有些了然地點了點頭，提氣一振，便即誰也不理地快速逸去。
左孟殘見狀，眼底懾出激賞，豪氣頓升，亦是提氣一振，運起輕功追去。
張師眾忍不住嘆了口氣，喃喃道：
「若非那強龍寨，現下還輪得到聖劍山莊逞威麼！」
胡老大聞言亦是一嘆，說道：
「罷！罷！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我胡鴻陸發誓，不殺光強龍寨的匪徒，決不過安逸的日子、決不重整家園！」
眾人憤慨陡升，呼喝一聲應喝，旋即奮起氣力，往山路下追去。
只是這一耽擱，倒不知仇人行到哪兒去了。
*****************************************************************************
湘兒拉著慕天行和慕天霜急行，口裡卻不住叨念：
「湘兒才不管左叔叔咧！說什麼不能管！湘兒最討厭人家死了！更何況姊姊長得和觀世音菩薩一樣漂亮，湘兒更不能坐視不管呀！」
湘兒說著，眼前出現了一間破廟，三人才要奔進，忽地一人猛然攔於廟前。
湘兒一愣，定驚一看，旋及歡喊出聲。
「左叔叔！」
「別叔叔叔叔地叫得這麼好聽，敵人都要追來了，妳們還要進破廟送死嗎？」
「唉呀，湘兒怎沒想到，逃難不比平常啊！還是叔叔聰明，所以湘兒沒有叔叔是萬萬不行的，叔叔啊，湘兒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左孟殘聽著湘兒這般又是恭維又是甜膩的請求，只能嘆息再三，百般無奈地扶住慕天行，指向山徑深處，說道：
「走吧，再走一程，他們萬料不到你們三個娃兒還會有氣力再走這一程。」
四人說著，互相扶持地就要快行，可湘兒卻是忽地止住步伐，回頭盯住了無痕，原來是無痕引左孟殘來的。
湘兒對著無痕巧巧一笑，自然地將雙掌圈圍唇邊，露出可愛至極的笑容大聲嬌呼道：
「喂！朋友！湘兒當你是朋友囉，該救的時候可要記得相救一下！」
湘兒說著又衝著無痕甜甜一笑，一瞬間，無痕緊閉的心似被笑開了一縫，他怔忡半晌，不明白是什麼撞入了心扉。
只是，心頭輕鬆多了。
****************************************************************************
慕天行在這樣的巔跛趕路中，精氣愈來愈是渙散，在行過山坳之際，他腳步終是一巔，再也直不起來。
慕天霜連忙雙膝一屈，背向慕天行彎下了身，哽咽說道：
「大哥，快到霜兒背上，我們……我們再趕一程。」
想是慕天霜也瞧出慕天行傷勢過重，恐撐不了多久，心頭傷痛難抑，一句話硬是坑疤了起來。
慕天行眼眶一紅，搖了搖頭，他拍了拍慕天霜的肩，不往慕天霜背上伏去，卻逕自轉身朝左孟殘跪了下去。
「晚輩斗膽，敢問爺是否為四大山莊盟首，聖劍山莊的護劍，左孟殘左先生！」
左孟殘眼一亮，雖知聖劍山莊威名遠播，但一個尋常商人這般眼銳的倒是不多，提防之心大起，便淡淡應道：
「小子知道的可是不少，那麼你應該也知道武林追債令一旦發出，便無人可助。」
言下之意便是他左孟殘亦不會自找麻煩，助他們兩個燙手山竽了！
想起之前的無痕，慕天霜猛地氣一衝，登時扶起慕天行，旋及回道：
「勞二位錯救，天霜不勝感激，追兵轉眼將至，我們便自此告辭，若得老天垂憐，留得一命，大恩再行相報！」
天霜說著就要離開，可慕天行卻是不走，他硬是又跪了下來，呼道：
「霜兒無知，還望左先生勿要見怪，將她收入聖劍山莊門下，僻她平安，九泉之下，我們慕家老老小小皆會相佑左先生，求左先生救人救到底，收了霜兒！」
慕天行說著俯頭猛叩起來。
「大哥！」慕天霜低呼出口，連忙護住天行額臉。
天行雖是重傷氣虛，可懇求的心意令他的氣力大增，天霜一時扯不住他，兩人頓時跌成一團。
湘兒見左孟殘聞風不動地冷眼旁觀，實是瞧不過去，瞪了左夢殘一眼，便連忙彎身幫起忙來。
「要聖劍山莊收這位姊姊當然沒問題呀，這位哥哥你也別行這麼大的禮麼，這般跪拜左叔叔，待會兒左叔叔反要收你卻不收霜兒姊姊了！」
「湘兒休要胡說！」
左孟殘連忙斥喝，可湘兒這話已說滿了，這下要反悔當真不及。
要知武林中人最重信諾，尤其他左孟殘，更是半句戲言也不曾說過！
瞧著慕天行真摯的眼光，左孟殘知道這少年已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托負到他肩上，不由得嘆了口氣。
「罷了！你既然敢將妳妹妹托予我左孟殘，就需給我一個可擋得武林悠悠眾口的好理由，要不就算我肯收，區區一個聖劍山莊，可仍抵不過武林一人一口唾沫，這麼說，小子你明白麼？」
「天行自然明白，霜兒是爹爹十六年前突發慈心留下的孤兒，霜兒的親人便是喪於爹爹與他那一干兇惡的土匪兄弟之手，所以霜兒應是武林債令要護祐的人，不是該殺之人！」
遠遠地，無痕的天耳通聽見了慕天行的話語，心頭碰碰地劇顫起來；想起十六年前自己的糟遇，狂跳的思緒抑不住回到災變當日……。
爹娘的叮嚀，小雙兒的哭叫，還有爹娘浴血的身軀……
這世間，惡人真多！怎地惡人這般多噫！
這個美麗的慕天霜真是受害者麼？
若是……若是小雙兒沒死，應該就是這般大吧，應該就是這般美吧，應該就是這般討人喜歡吧！
無痕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會無端端將小雙兒和慕天霜錯置在一塊兒！
無痕胡瞧著天霜絕世清麗的臉龐，心頭終於難抑地喟歎起來：
「這般美絕的容顏，為何會是惡人之女！」
無痕不得不想起那爽朗的慕天放，那般爽颯的少年還不是惡人之子！慕天霜會是惡人之女倒也就有可能了，只是……
怎地慕陽白一家行止，全不似惡人？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