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綿綿的灰雲,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盡是灰暗的烏雲,早晨的陽光也射不進窗內。都已經五月了,冷空氣像是要把握春天最後一個月似的,前幾天熱到穿背心還是直流汗,現在出門又得加個外套。一切是那麼的了無生意,尤其對那些失意的人,彷彿前幾天的豔陽天和春花鳥叫都只是一場夢,冬天才是主宰。
凱利Q睜開了雙眼,只蓋了一條薄棉被,他其實是被冷醒的。厚棉被才剛收進去,昨晚他懶得從衣櫥翻出來,結果一整晚都縮著腿蜷著身子睡覺。昨夜他忘了關窗廉,不過也罷,反正外面是陰天陽光也曬不到他。剛醒來的他有點記不起他在哪裡,他以為他在台中,不過他的視線從天花板轉到窗外時,他才想起他在台北。他也想不起現在是幾月,他以為會有個人打電話和他說,要多蓋條棉被小心感冒。可是他想起來了,不會有人和他說這句話了,因為他已經是單身了。他驚恐地深呼吸了一口氣,他還以為分手那些事只是做夢而已,醒來就好了。可是這就是當夢化作現實的感覺,你以為從惡夢中解脫了,其實還深陷其中。凱利Q最近每早都是這樣的,他喃喃自語:「是呀,我已經分手了...。」
他放了自己燒的Jazzy精選,茶机上放了GQ, Men’s Uno, V magazine。他隨意的翻閱,一幅一幅的圖片在他眼前晃過,天空飄起了細雨他也沒注意到。深色的木質地板,散放著幾個不同顏色的絲絨坐墊。他索性把它們疊在一起,就靠在上面發呆,茶机對面的皮質小沙發他不想躺,因為那個人曾經坐在那裡過和他說了那些話。一個枕頭被丟到衣櫥上面了,他原本想丟到洗衣機洗,可是他捨不得上面的味道,雖然聞到就傷心。就像某部電影說的,當一個人離開時,最後消失的是氣味。而凱利Q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和過去的回憶做拔河,好像一鬆懈的話,就全盤皆輸,什麼都沒有了。其實他什麼都沒有了,即使淚流得再多,哭喊得再大力,手指顫抖得再用力,離開的東西還是會從緊握的指間溜走。這是他初戀結束時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事到如今,他又深刻體會到這種絕望的感覺。大概是,他其實真的很喜歡他前B吧。關於以前發生的事情,只能說,他是個為愛而痴的小笨蛋吧。
當他又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溼漉漉的柏油路是剛才下過雨的證明。他決定還是出去走走好了,不然一直待在家裡他怕他會學希薇亞一樣燒炭自殺,雖然他不像希薇亞是詩人,只是寫了一些專欄,然後也沒出書。他撥了電話給夏綠蒂光。
夏綠蒂光:「吃飯?我沒辦法耶,我要和Chris去吃午飯。晚上嗎?我要和他去看電影吧,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今天一整天都是他的人了。」夏綠蒂光越說越高興,忽然想到凱利Q才剛分手,就克制住自己開心的語調。「之前就和他約好了,你知道他這個人事業很大,schedule都排得滿滿的,所以我可能沒辦法抽空陪你,不好意思啦。 不然你找米蘭達信或沙曼珊維他們看看好了。多保重呀,要開心唷!bye。」
凱利Q想了想,決定撥給米蘭達信好了,因為他覺得米蘭達信的外務應該比沙曼珊維少。
米蘭達信:「吃飯?別和老娘說這字眼!因為我體重變重,志明現在可是把我管得死死的。幾乎每天都強迫我去運動,吃的東西也管,老娘已經好久沒有吃八分飽以上了!等下吃過他所謂的營養午餐後,又要去加州運動了。晚上大概就累攤在家裡,沒力氣出門了吧。你要不要一起來運動?不然志明都把我操得很緊,我都快累攤了,你在他應該不會逼那麼緊。」
可凱利Q在這節骨眼才不想看到熱戀的情侶,尤其是剛復合的。因為他知道這和他前B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他婉拒了。掛斷電話後,他打給沙曼珊維。
沙曼珊維:「寶貝兒,我已經有約了。我和我的新炮友前幾天就約了。我們兩個想再做一次很久了,可是一直捱到今天才彼此都有空。哪裡認識的呀?就拓網交友呀,你知道那裡底迪最多了。他照片和本人不太像,照片看起來還好,我本來是興致缺缺,那天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就約出來了。結果看到本人驚為天人,本人比照片可愛多了。他的皮膚好光滑,連包皮都好光滑,我可是一直搓弄著他的包皮,很少看到有人老二的皮那麼細緻光滑,看起來就令人食指大動,不只想摸更想直接含下去。至於後面呀,那更不得了了,他呀...」
凱利Q不讓沙曼珊維說完,就說他再找其他人就是了,然後掛斷了電話。
傍晚時天空還是一樣烏雲遍佈,不時飄著雨。凱利Q坐在信義誠品裡的椅子上,手邊堆著幾本書,有斷背山,有不朽,有傲慢與偏見。不過他都沒翻幾頁,反正他和他也沒有什麼曖昧的情愫,都已經講明了分開,誰也不會被誰打死;反正世界上也沒有什麼不朽的東西,愛情也是,大家總說心靈,功蹟這種精神上的東西是不朽,會一代一代傳下去,但等人類滅亡後,這些東西不也是就消失了;反正那種家庭愛情劇,只會在小說裡出現,現實是不會有什麼皆大歡喜的結局的。所以他都沒翻幾頁,只是發著呆。連曉百合和玫瑰花,也就是以前的大曉和大花,這兩個身材不小的人走到他前面,他都沒發現。
曉百合:「幹嘛一個人在這裡發呆?你是因為足球踢不好,被巴西足球隊趕出來,所以一個人在這裡坐冷板凳嗎?」
凱利Q一時回不了嘴,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幾秒後才說話。「怎麼每次遇到你們,都成雙成對?感情那麼好。」
曉百合:「誰和他感情好?我就是和他走太近,才會被交叉感染愛滋。」
玫瑰花:「也不想想你這洨百合?嘴巴像百合花嘟起來一直接男人噴出來的洨,還敢說我害你的。」
曉百合:「竟然頂嘴?我知道,你一定是被淘氣鬼給附身了,看我驅鬼。嗡嘛呢哱咪吽!」他雙手合起來念念有辭指著玫瑰花。
玫瑰花:「念完了呀?不過我怎麼看倒是你自己的魂先飛了?」
玫瑰花和曉百合表演完相聲後,就離開了。然後在新光三越遇到了夏綠蒂光和Chris。夏綠蒂光才知道凱利Q是一個人,他馬上打電話給米蘭達信。米蘭達信剛好從加州統領店要出來,他接完電話打給沙曼珊維。沙曼珊維剛幹完底迪剛洗完澡,人在北投那邊。當夏綠蒂光連絡完後也差不多走到信義誠品,凱利Q還是呆坐在那,他是有點驚訝看到夏綠蒂光。最後,Chris開著車載夏綠蒂光和凱利Q,又到東區載米蘭達信,送他們到凱利Q天母的小套房。而沙曼珊維已經自己從北投趕來,在大廳前等了。
進了房間,大家把疊在一起的坐墊分開,一人拿一個坐在茶机四週,桌上擺了剛才買的零嘴和飲料。
夏綠蒂光:「你只有一個人怎麼不說呢?我想說你應該找得到人陪你呀。」他心疼的說,半個月前他看凱利Q整天心事重重,下班後步履蹣跚,東西也沒吃多少,人都瘦了一圈,小小的臉因此變得更立體。
米蘭達信:「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呀,就算他不要你,還有我們陪在你身邊。繼續保持你的身材呀,奶子都瘦下去了,怎麼找下一個男人?」
凱利Q:「下一個男人?有這種東西嗎?就算逮到了一個,遲好還是會分的。」
夏綠蒂光:「齁~不要那麼消極!」
凱利Q:「事實就是如此。我們以前好像也討論過這件事不是嗎?我都29歲了,還能玩幾次?再交個幾個,過個一年半載,反正都會分的,等回過頭時也40歲了,還是孑然一身。」
沙曼珊維:「那又如何?一個人能養活自己是很棒的事,我不覺得獨立生活是件可悲的事。正因為獨立才可以放心的和其他人一起生活。你只是不喜歡一個人罷了,但是我知道,Dear,你未來不管是一個人或兩個人,都可以過得很好的。」
聽到沙曼珊維的話,夏綠蒂光其實不敢相像如果自己終老一生都是一人,對他來說是多可怕的光景,可這時為了安慰凱利Q,也顧不得自己真正的想法了。他說:「是呀,先照顧好自己吧。之後要找人陪你,你那麼優,不會有問題的。」
凱利Q:「可是他們不是他。」
其餘人聽了都面面相覷, 這話是凱利Q初戀分手時,還有和Match分手時曾經說過的話。他們雖然知道凱利Q對他上一任後來放滿多感情的,但是沒想到他把他看得那麼重。
凱利Q接著沉默說著:「他和Match不一樣,我愛的不全是他的外表,我愛上的是和他一起的氛圍。但是我搞砸了,我出軌,他也知道了。就算我們現在一起,也不是以前的那種氣氛了。所以我才會那麼傷心,因為連以後都沒機會了。」
沙曼珊維:「你竟然都這樣想了,那就接受它吧。我知道這要時間,這段時間你會很難受。但是你一定能撐過去的。」他抓住凱利Q的手,盡量給他所能給予的溫情。另外兩個人也點點頭,表達他們無限的關愛。
隔天一早,凱利Q從床上爬起,看著空無一人的家裡。空虛其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它其實是盛在心裡的一盤流沙,讓人深陷其中無法動彈。現在這房間裡有他昨天三個朋友的味道,有米蘭達信的體香膏味,有沙曼珊維的沐浴用品味,有夏綠蒂光的CK柑橘香水味。這些味道交纏成救命繩繞到凱利Q的手裡,於是他的內心不再那麼陰鬱了。外面的天空還是陰陰的,但是雲層似乎沒有那麼厚了,看起來較為白淨光亮。或許明天就會放晴了,凱利Q心想,然後他把衣櫥裡的枕頭套取出來,丟到洗衣機洗。如果他愛的已成了回憶,那就讓回憶只是回憶,偶爾在心中想念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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