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人作為一種技藝 蔡柏的新聞台。 劇場工作者，本來是演員，後來當導演，最後變成編劇，然後三位一體。 旅遊的牢騷橫跨五十個國家。持續流浪中。 目前作者部落格已經移至《如果能有回頭率》(https://medium.com/@paochangtsai)

4,881愛的鼓勵 24訂閱站台

大人解決吵架的過程很詭異。

他們吵架，突然爆衝，然後下一秒，裝作沒有事情；如果幸運遇到有人打圓場，那就抓緊這一點表現自己的稀鬆平常；如果沒有人打圓場，那就是由稍微理虧的那一個人帶出另一個完全不相干的話題，例如「該走了」，或者是「這裡結帳是服務生過來還是怎麼樣？」（反正還是得走。）

 

這種文明和壓抑雙結合的完美呈現，有時候我還是會出了神地觀賞，然後讚嘆不已。又會有一點淡淡的哀傷還有敬佩；好複雜的情感。

 

小時候的蔡家，每一個大人都好像有說不玩的委屈和故事，有一種，不能說出口的祕密。

我對爺爺的墳墓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記得很小的時候，被通知要去拜爺爺，然後興高采烈去了，雜草叢生，大人叫小孩離開，站遠一點。

拜拜不就是站近一點看嗎？我想。

但是大人們臉色凝重地站在墓碑前討論一翻，眉頭一個比一個皺，然後已經比較大的姊姊們若有似無地聽到些什麼；也有樣學樣地認為我年紀太小不能聽，也不讓我參與討論。

似乎，這種陰鬱是會傳承的，這種不能公開討論事情的氣氛，是會慢慢影響一個家族的互動的。曾幾何時，認為「這種事情小孩子不要管」，變成一種被鼓勵的風氣。然後那些嘰嘰喳喳的討論，變成一種特權，一種我看來他們並沒有很享受的特權，但是又被自己加諸給自己的歷史悲情籠罩得什麼都看不清了。

只是有．樣．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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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臨終之前。
大夥聚集在高雄鄉下的老房子外面，我已經二十三歲了，仍舊還是小孩子。
我不能到房間裡面看她。
因為大人說不准。

因為大人說不好。

因為有好多好多我都懷疑是不是真的習俗的習俗還有禁忌。讓我無法見她最後一面。

看到一個人的離去真的很不好嗎？
親眼看到一個你深愛的人離去真的會造成一輩子的壞運嗎？
因為我是男生嗎？
因為我是長孫嗎？
因為你們根本不懂嗎？

到底因為什麼，我要被困在外面。

我和你們一樣愛她。我是她最愛的孫子。我愛她。為什麼我不能進去？

然後你們默默走出，說她已經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可以哭。你們可以看到她最後一面。你們口口聲聲說這樣對我們最好。你們說。

誰說的？我不懂。你們連解釋的意願都沒有。你們認為你們是對的。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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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背負的歷史，沒有分享，就無法傳承。
留下來的，只有一堆誤會還有陋習。

你們認為你們為了後代好，所以很多事情不說。
你們認為。

還是你們根本也沒有能力解決？
還是你們其實根本不想管？

人都會死。死了之後就沒事了。有人這樣想嗎？

我不想這樣。
我寧願鬧翻也不要再去體驗這種快令人窒息的傳統。
這不是美德。
真的不是。

我並不是說時代變了，因為我不知道時代是不是變了。
但是你們沒有變，一樣無助，一樣沒有幫到忙，一樣假象，一樣分崩離析。

然後我還是沒有見到她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