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八號，凌晨十二點。
蛋糕上的十七歲蠟燭緩緩熄滅，凌亂的信紙佈滿整個大理石桌，幾張則遺落到地板。
看著不知道是第幾十封的信件，所有的信封袋堆疊在一旁，雖然每封都貼有郵票，但沒有一封是被寄出的信。
信裡，是自己清雅的字跡，花了一年寫下的心情。
視線停擺在手中的信紙，卻不是認真的看進心坎。
思緒不自覺移到去年的今天，沒有鮮花，沒有蛋糕，沒有驚喜，只有隔著螢幕的一句「生日快樂」和幾句寒喧話。
那是至今依然讓我心繫的他。
不過是簡單的四個字，我就像拿了糖的孩子，開心的無以復加，只因為失聯一個月的他還記得。
可惜的是，糖有吃完的時候，甜也只有一定的效用，並不能長期平撫我那些花費時間的等待。
而一年後的現在，獨自吹熄盛旺在黑暗中的蠟燭，再也沒有溫柔的聲音在身旁對我說：「生日快樂。」
這是一個寂寞的季節。
「對不起。」又是這三個字。
不知道從他口中聽到多少次的道歉，一次比一次讓我刺耳，我寧願他對我說謝謝，也不要對不起。
對不起，感覺就像否定了我的付出。
「沒關係。」我總是搖頭微笑回應。
遲到了三年。
每年的這個今天，為他保留的座位都是缺席。
我們，也只在一起三年。
「不是我不愛妳，只是妳要的，我給不起。」
丟下這句話，他轉頭一走了之。
三年的情感毀於一旦。
轉頭回憶過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我們在一起的時光，都浪費在等待。
等待他歸來，等待他一個微笑，等待他對我說聲早，等待他發現我的存在。
「不是我不愛你，只是你要的，我給不起。」
原封不動的，我對著空氣說，算是把話還給了他。
還停留在回憶中。
門鈴卻在此時大響，我往掛在牆上的大木鐘看去。
八月二十八號，凌晨一點。
這是不該有訪客出沒的時間。
「生日快樂，蕥蕥！」
推開門，是五位女孩的祝賀聲。
一瞬間，我感覺到眼眶濕潤，所有的話梗在喉嚨，感動的氛圍讓我說不出話。
其實有她們，我不孤獨的。
「來，這是我們送妳的！」風鈴提了一大袋的禮物舉到胸前，我伸手感激的接過。
「沃！這麼多信紙，是怎樣？」梅子看了眼門後的慘狀，走進裡頭撿起散落在地板的其中一張。
其他人也跟著進到屋裡，一邊替我收拾，一邊窺探信紙上頭的文字。
我輕輕關上門，並不介意她們看見。
幾乎收拾完全，歡樂的氣氛因為信裡的內容變的有點沉重。
「別這樣，我很高興還有妳們替我慶祝的！」我撐起笑容，假裝不在意。
女孩們相互看了看，像是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又作罷的闔起嘴唇。
「妳們來的正好呢，我可愁蛋糕太大沒人幫我分擔。」故意無視她們的舉動，我把蛋糕分成了六等份，逐一切放在蛋糕店附送的紙盤上。
「喔喔，巧克力蛋糕呢！這是阿森森的最愛！」阿森端起其中一盤，試著和我一起炒熱氣氛。
「沃，我要替我的體重擔憂了。」梅子開玩笑的說道，也端了一盤。
「吶，在吃之前我們應該替蕥蕥唱生日快樂歌吧！」澪伸起食指提議。
然後，時間就這麼在歡笑中逝過。
八月二十八日，早晨七點。
我替臥倒在客廳的女孩們蓋了件薄被。
明明玩了整晚，我卻不覺得累。
心裡面想的全是，現在的他，正在做些什麼？
是否仍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蕥。」
一道輕語，來自沙發上未深眠的風鈴。
看著她，我沒有說話。
「那袋禮物，沒有我送的。」風鈴指指桌邊的禮物袋。
「沒關係。」我以為風鈴指的是她很抱歉她沒送我任何東西。
「不，我的禮物，才剛送到，現在就在門外。」風鈴微笑，笑容感覺意有所指。
身子忍不住僵了僵，我似乎猜到了風鈴所謂的「禮物」。
不是，應該不是那樣的！
「風鈴……」語氣有些顫抖跟慌張，我想打翻腦海中浮現的想法。
「加油，蕥。」風鈴打斷我的話，給了我勇氣的一句話。
加油。
「事情有時候，不像表面那麼簡單。」風鈴再指指距離五公尺的大門。
「可、可是他……」他都已經那麼明確的說過了。
「開門吧，蕥。」風鈴躺回沙發，閉起眼睛不再讓我有半句可是。
五公尺的距離。
每一步，每一步，都走的好艱難。
「對不起。」
「不是我不愛妳，只是妳要的，我給不起。」
再次想起當初他離開前的兩句話。
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個語氣，是那麼的讓人絕望。
如今又怎麼可能……
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前。
握住門把的手，顫抖著。
怕一推開門，會是失望的結果。
也怕一推開門看見朝思暮想的面容，淚水會潰堤而出。
緊閉雙眼，咬著牙，我一鼓作氣的推開門－－
「好久不見了。」
淚水模糊我的視線，但耳朵清楚的聽見，那熟悉人低沉好聽的嗓音。
真的是他，一年不見的他。
可是為什麼……「你不是不愛我了嗎？」
「對不起。」依舊是我不喜歡聽見的三個字。
「我不要對不起！」低啞的喊著，我恨透了他那充滿抱歉的道歉。
好像他說完這句話，下一秒便會逃開我的世界。
是的，當年是這樣的。
可是一年後的現在，道歉之後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感覺不真實，但炙熱的體溫卻是如此明顯。
「我會離開，是因為我發現我不能給妳妳要的幸福。」沉默中，他緩緩的道出。
「那你為什麼還回來？」埋在他的胸膛間，我問著。
「當初我爸在外欠了債，我和我媽一直都不曉得，直到討債的人討上了我家的門，我才發現我們家的經濟已經困難重重，我必須花費很長的時間償還，還得承受那些人的壓迫威脅，我怕……怕他們找上了妳，讓妳受傷。我不想看見妳為了我受任何傷害，因為我曾經發誓過，不讓妳流淚。」
「所以你就可以這樣離開？！你難道不知道那對我也是種傷害嗎！」我發洩的槌著他的胸膛叫吼，想把這一年來的委屈一次清光。
「對……」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改口道：「我愛妳。」
很好，要是他膽敢再說一次對不起，我一定把他趕出門！
「唉唷，他都那樣深情告白了，蕥蕥妳就原諒他嘛！」身後忽然傳出呆呆的聲音。
「是啊，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啊！」嗯……大家剛剛一定都在裝睡。
「雖然遲了三年，不過，生日快樂，蕥。」他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揚起嘴角，這是一個最真心的微笑。
「我愛你。」
八月二十八日，早晨八點。
我的幸福，才剛剛開始。
08/08/28 蕥。
很簡單的，祝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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