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的關係，連續幾周在固定時間訪談L。
總是在第一節課走進校園。看到許多年輕的面孔，卻一點也不急著趕路的模樣。緩緩也放慢步伐，我甚至看到一頭松鼠從草地滑過。
因而，有著自己其實也是去聆聽教授講課的錯覺。
或許也差不多吧。訪談後，L總是寄來許多memo，或是談話過程引述的資料，彷彿在無形之中催逼我開始用功當個認真的學生。
這幾年，淡出幕前的他，仍然做了許多工作。不過，本業看來也沒有荒廢，每次談話，總有學生插進來詢問做實驗的事。
認識L好多年，但一直無法將他的專業聯想在一起，若不是這次機緣，向來迷糊的我，根本搞不清楚他的學術領域。因為，記憶裏，不由得將他的「不務正業」誤認為老本行了。
在訪談過程裏感受到，L相當專業地「不務正業」的那些事，其實是他的信仰。所以，不管環境多麼惡劣，他還是可以找到樂觀開朗並且執著向前的理由。
我們走過的年代，誓言改革的人們絡繹於途。以我的標準看來，現在多是不堪回首了。
然而，L卻沒有那麼悲觀。他說，改革的工作，就像從高雄要到台南，剛開始知道向南走就成了；越靠近目標，越需要明白究竟該從哪個交流道下去，下了高速公路又該在哪個路口向左轉、向右彎。
越來越接近目標的我們，也許還沒有迷路，只是需要一張地圖而已。
在別人以各種藉口推拖改革的漫長時光裏，L跟他的夥伴們，畢竟做了一些事。我想，他內心裏，依然擺著當年描繪出來的地圖。
有時走得緩慢一點，有時難免曲折繞路。但，未曾放棄的L們，當然沒有悲情的必要。
真正站在土地上工作的人，做過該做的事、走過能走的道路，無須喪失改革的自信與自尊。
不是到了選舉才談18%，不是告急就訴求對手健康不佳可能隨時「ㄔㄨㄚˋ」起來，不是放棄堂堂正正對決而播著老同志跪票的舊畫面祭出哀兵之計。
對於這次失焦的選戰，L形容，奇怪呢，他反而一點也不焦慮了，因為覺得勝負也無關。
過了幾天，他還寄來很有意思的電子報。
是好幾年前的。政局不穩、股市慘跌之際，L開始不定期發行這份電子報，寫下許多喃喃自語，為他奄奄一息的朋友們「做CPR」。
很有效喔，他笑著說。
我認真讀過了。其實，就是一個懷抱信念的人，在亂世裏散發不滅的熱情而已。
只要知道人生還有L們存在，被政客煩擾到心肺衰竭的我們，總是在彌留之前獲得CPR，還可以，找到重新跳動的理由吧。
註：CPR，心肺復甦術，cardio pulmonary resuscitation的簡稱，當呼吸終止及心跳停頓時，合併使用人工呼吸及心外按摩來進行急救的一種技術。(內政部消防署防災宣導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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