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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3-05 22:57:12| 人氣5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異鄉人】麵線麵線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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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剛剛懷孕時,每天晚上睡前總要像對上帝禱告似地,叨叨念著:「好想吃蚵仔麵線、炒米粉、臭豆腐…」。正被賀爾蒙折磨的我,總得絮絮不絕喃喃自語地努力與鄉愁及饞蟲搏鬥許久,才能悠悠入睡。

如此這般的睡前儀式進行半個多月後,中文尚不十分流利的阿克除了在我的耳濡目染下,也可發音清晰地叫出「蚵仔麵線、炒米粉、臭豆腐」等台灣美食的名稱外,被我的咒語疲勞轟炸得快發瘋的他,有一天終於說話了:「我買張機票讓你飛回台灣吃個過癮怎麼樣?」

啊!我的禱告生效了!天可憐見的!

去國多年來,最懷念的家鄉美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而總是獨獨偏好上不了大檯面的什麼蚵仔麵線啦、炒米粉,還有魷魚羹米粉。

其實,對我這個嗜辣如命的饕客來說,這些台灣小吃之所以美味,辣椒醬的作用居功厥偉。

我非常不喜市面上常見,出自食品廠大量製造的鹹死人不償命的尋常辣椒醬,而愛的是各種真實道地的辣椒調味品,像是由整顆生辣椒研磨成的辣椒醬,或是以小辣椒研磨再加上檸檬汁的泰式辣椒醬,每回想起總要不停嚥口水,再硬生生壓下伴隨著唾液陣陣湧出的鄉愁。

由此之故,台北各家小吃店或路邊攤提供的辣椒醬美味與否,便成了我品評食品的標準。

曾經最叫我魂縈夢繫的,是公館水源市場旁巷口一家攤子賣的蝦仁羹米粉,此肆的蝦仁十分道地,獨家調配的辣椒醬更是口味獨特。坐在緊挨著車水馬龍的小圓凳上,因為辣椒的作用而熱汗直流、雙唇發麻地吃他一碗加了幾大瓢辣椒醬的蝦仁羹米粉,曾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小小解放;而辣椒醬動人心魄的強烈滋味,也似乎差可成為我那唐突青春歲月的寫照。

可惜這家小吃攤在易手經營之後,那美味無倫的辣椒醬也成了絕唱;而我的年華,不也如滔滔流水中的落花般,一去不返嗎?

此外,忠孝東路四段與延吉街交叉口,一家不起眼的矮木房裡也賣著我最愛的魷魚羹米粉,當然此處的辣椒醬也必是一絕囉!在出國前的歲月裡,我每隔幾天總要去打打牙祭,讓他們號稱的「天下最辣」的辣椒醬給愉快地自我虐待一番。出國之後每逢回台渡假,來此吃一碗魷魚鮮脆、辣椒過癮的米粉也成了我必行的儀式。

有一回我在店裡的牆上,看見一張關於某位留法優秀青年女藝術家在巴黎獲得大獎的報導剪報,好奇地向老闆問起,從老闆掩不住得意之情的敘述中,得知這女孩原來是他們的嬌嬌女,隻身留學法國好多年了,在異國的藝術領域裡頻頻大放異彩。有女如此,難怪總覺得這位外貌清俊的老闆氣宇不凡,原來是大隱隱於市的高人一名。從此後,竟覺得他調製的辣椒醬也似乎滋味要深刻些。

在我的記憶中,似乎從會張嘴吃飯起便始終對各種米粉食品情有獨鍾,其中炒米粉更是我的最愛,而外婆炒的米粉,則是我們這些孫兒心中的天下第一美味。

幼時每趟回外婆家,幾乎都吃得到外婆親自炒的米粉。外婆的炒米粉內容豐富,有切得細細的香菇絲、紅蘿蔔絲與肉絲,配上炸得香香的紅蔥頭調味,小小年紀的我總吃得欲罷不能,撐飽而後已。

多年前外婆去世後,就再也吃不到如此滋味動人的炒米粉了,我轉而在食坊餐肆間尋找屬於外婆的味道,以及回憶,但從來都是失望而返。成為主婦之後,也曾依著外婆的食譜及配料試著做起炒米粉,然而總無法重現那記憶中的滋味。

旅居異鄉多年來,蚵仔麵線、炒米粉、蝦仁羹米粉的絲絲縷縷,串成了我的鄉愁、我的年少情懷。在這千絲萬縷的牽引之下,遊子的心在夢中找到了回家的路。


台長: Joce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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