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e - Music For You
http://www.youtube.com/watch?v=63-IRZrZjPA
從此,她們再沒有人看過麗奈。
兩個禮拜後的演唱會,官方發出了田中麗奈急病缺席的公告,表示接受退票。
大家本來都以為麗奈只是臨時缺席,但沒想到直至巡迴結束,舞台上都沒再出現過麗奈的身影。
一個月後,田中麗奈在完全沒有露臉的情況下無預警宣布退出,官網放上了署名田中麗奈的個人聲明。
一時之間紛紛擾擾,各種猜測流言甚囂塵上,而早安的名字,向來只能在這種時候躍上演藝版頭條。麗奈的歌迷幾乎要暴動,有人發動連署,有人集體退出FC,同時間網路上流出好幾張模糊不清的偷拍圖,甚至有人揚言恐嚇經紀公司,還有麗奈本人。
但這種程度的騷亂,終究是敵不過時間的平復。
不久後,甚至悲哀地可說是很快的,人們便淡忘了麗奈在舞台上的身影。
人類的習慣能力總是超乎自己想像。
休息室一團混亂,斷斷續續地傳出了物體撞擊聲,所有人都陷入了一股低迷的情緒之中,所以當七期生的小春狠狠揍了前輩的繪里一拳,又揪著繪里領子重重將她撞在櫃子上時,並沒有任何人伸手阻止。
「………妳到底對麗奈做了什麼?」小春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
「嗯?騎士為公主打抱不平?了不起。」繪里舔了舔臉頰內側,她覺得有點痛,卻還是一如往常地勾起笑容。要是她不是被這高她一個頭的小後輩揪了起來,她絕不吝嗇她的掌聲。
「龜。」里沙也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近她們,「我後來才知道那天離開後,下一個是妳,最後才是麗奈。」而之後,就沒人再連絡得上麗奈了。當小愛趕去麗奈家時,麗奈早已離開了。
「………麗奈,到底怎麼了?妳跟麗奈…………」
繪里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般開心地笑了,笑容牽動她滲血的嘴角,「做了什麼?不就跟妳們一樣?」
「……………妳跟她上床?妳是說真的?」小春好一陣子都講不出話,她的手忘了使勁,鬆開了繪里的領子。
繪里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自己領口,「是又怎樣?」
「我不相信。那傢伙連正面多看妳一眼都不敢,她不可能會────」
「是呀。麗奈很害羞嘛。她不肯,那只好我主動囉。」
「妳────………」小春不可置信地望著繪里,「妳知道妳做了什麼嗎?」
「她一直那麼愛妳,即使被妳不斷傷害到幾乎要消失,她還是想待在妳身邊。她卑微地只求在遠方看著妳,妳卻恨不得將她活活折磨至死。」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現在這樣是妳想要的嗎?是嗎??」
「妳知道,繼續這樣下去,麗奈會如何嗎?」
繪里並沒有回答卻反問,她用拇指輕輕劃過嘴角,瞇起眼望著指腹上的紅豔液體繼續說。
「在這種環境下抱著無法實現的希望過活,她總有一天會自我毀滅的。與其等到那天來臨……」
不如讓她親自下手。
小春祈禱自己能在繪里眼裡看到一絲絲的悲傷,裝出來的也好。那麼夜晚來臨時,她至少可以少為麗奈流些淚。
但她不得不別開眼。
她似乎可以理解麗奈嘗試對她敘述過的夢境。
赭豔的夜色是銳利的月牙,紅晃晃地一瞬掛滿天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繪里的笑容。美麗的,尖銳的,赤裸裸的。
實際見到了這副景象,就可以真正瞭解到,麗奈每晚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絕望深淵。
繼06年八期徵選,07年加入留學生後,整整停滯五年的增員活動又開始進行,期間歷經了久住卒業,隊長高橋單飛,隊長的位置在新垣卒業後交到了龜井手上,留學生相繼以學成歸國的名義退出。汰舊換新,千篇一律,舊成員早習慣了帶著新成員上節目自我介紹,對鏡頭笑著說新生早安少女組,請多多指教。
舊人去,新人來,她們的生活還是只有練舞,錄音,宣傳,廣播。
數年一日。
天色已晚,琳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專心唸著桌上那本厚重的教科書,認真地為她失業後的新出路作準備。
才聽到開門聲,琳就馬上蓋上書本站起身來,來到客廳迎接時,門已重重地被關起,伴隨著聲懶懶的,「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繪里。吃過了嗎?」話還沒說完,琳便走進廚房拿出她剛幫繪里準備好的晚餐。
「在唸書?」
「嗯。」
「哼,真搞不懂妳們中國人。這麼愛用功,是怕我養不起妳嗎?」繪里沒好氣地隨手將包包一丟,就重重坐在沙發上。
琳端著晚餐從廚房走出來,溫溫對繪里笑了笑,用著她那口幾乎已經毫無口音的日語說,「我當然知道妳現在是早安隊長,也相信妳一定養得起我。不過如果我僥倖考上,妳卒業以後就不用繼續出去拋頭露面了。那樣我也會心疼的。」
「………」繪里挑了挑眉,勾起微笑,她比誰都明白,琳從來只會說她聽了會高興的話。「琳,我就是喜歡妳這點。」便開始吃起晚餐來。
琳只是望著繪里吃飯的模樣靜靜地笑著。
她十分清楚為什麼繪里當初會選擇她。
跟純不同,琳對繪里的喜歡是清清淡淡的,她可以退在最後方,總是微笑地看著一切,看著繪里,即使得不到也不會太失望;純看起來相當無害,但她的愛情卻太過濃烈,繪里最痛恨的就是對方那沒有她會死的可憐模樣,那將她逼到牆角的緊迫感,總是令她窒息。
繪里太聰明了,喜歡上這樣的一個人,最重要的便是,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妳有多麼愛她。
所以麗奈對繪里的愛,本身就是種錯誤。
麗奈一直以來都將她對繪里的愛以一種最悲傷的方式自我療贖。自憐自艾,默默不語。
那比最濃烈的愛情還要厚重千百倍。
但如果說,琳愛繪里沒有麗奈愛繪里多,那就是騙人的。
所以那『得不到也不會太失望』的樣子,必須是裝出來的。
如果妳騙得過繪里,她就會注意到妳。
她覺得妳不會給她太大束縛,那麼她便施捨妳。
琳必須拿捏她的愛情,一點一點地放在繪里面前讓她賞玩,多了少了,她都會不高興。她小心翼翼,卻甘之如飴。
紗由美雖然也喜歡繪里,但她也是如同琳一般聰明的女孩子。她甚至比琳更瞭解繪里想要的是什麼。所以她明白,喜歡繪里是太累的一件事了。
如果拿喜歡繪里的精力去追別的女孩子可以追到十個的話,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去選擇十個的那方。紗由美就是這樣一個追求經濟效益的人。
所以紗由美與琳一直以來都是以憐憫的眼神看著麗奈的。
她被自己拖入泥淖,永無救贖。
那天晚上,繪里收到一封mail,是紗由美寄給她的,只有一張照片,還有一串地址。她本不太在意,但一看到照片,她彷彿感覺到她的心臟差點撞碎自己的胸口。
照片上的人怎麼看都是麗奈。
狡黠的少年長大了,她終究必須面對她年少時的殘忍。
繪里開著她的車來到了手機上寫的住址附近,她下了車,覺得空氣非常清新。古老的街道間傳來樹果的香味。繪里想著,就是因為有如此相對的存在,人們才會覺得城市醜陋吧。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了那好幾年前,她為了加入早安所參加的可笑合宿。說是她們為了加入早安,那也不過是把早內定好的名單集合起來提早宣傳作節目打知名度而已吧。這個固有話題通常可以用個好一段時間,等她們加入了幾年後,還可以用這稚嫩笨拙的片段來讓她們虛假地害羞以製造虛假節目效果。
一切都建構以虛假。
就像為什麼沒有人能真正愛上東京一樣。
繪里沒有確認手機裡的住址,也不知道自己來這幹嘛。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讓金黃色的落葉拍打上她的臉。
在她開始被野薑花的香味薰得昏昏欲睡時,一道鈴般的幼童笑聲由遠而近,清脆地敲醒了她。
繪里睜開眼,發現一個小女孩張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她。
她皺起眉,她一向不是對小孩很有好感。她連對那些稍微年紀小的後輩都沒什麼耐性了,更別說這種碰一下就哇哇大哭的小鬼頭。
但小女孩沒哭,她的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四肢因被秋衣包得緊緊的而顯得有點肥胖,但從來不會有人去嫌一個2、3歲的小孩臃腫,而多以可愛來形容。雖繪里不願,她還是蹲了下來,她都還沒開口來佯裝她的和藹可親,那小女孩就開心地大叫。
「繪里!」
「……………妳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繪里!」
「……妳叫什麼名字?」
「繪里!」
「???」
就在繪里陷入一頭霧水之中時,她聽見了聲熟悉的聲音。
「繪里,過來。」那聲音溫溫潤潤地說,繪里面前的小女孩便開開心心地奔向繪里身後。
繪里轉過身來,望著將那孩子親暱抱起的瘦小身影。
「………………麗奈。」
「好久不見了,繪里。」
眼前的麗奈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幾乎沒變。她沒有化妝,白淨淨的臉龐相當清雅,她的眼神褪去銳利只留下柔和的神色,她沒有再染髮,黑色長直髮柔柔軟軟地披在肩上,她從來沒看過麗奈穿這種素淨的洋裝。她幾乎換了一個人,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她還是麗奈。
「妳…………」繪里望著她懷裡的孩子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生孩子了?」
「是啊,」麗奈瞇起眼,寵溺地貼著女孩的臉,那光豔的笑容幾乎要逼傷繪里的眼,「來,叫爸爸。」
「把拔!」女孩對著繪里這麼叫著。
「蛤啊?!」繪里真的是嚇了好一大跳,在麗奈被她的表情逗到笑出來以後,她才覺得去仔細回想那天到底有沒有做了什麼會讓她懷孕的事的自己有多愚蠢。
「繪里。」麗奈淡淡地笑著,淡到繪里以為麗奈會這樣消失在風中,「要來我們家坐坐嗎?」
們?啊啊,當然,是孩子的父親吧。
在繪里還沒結束思考時,麗奈又露出了個既幸福又莞爾的笑容,「我丈夫也快回來了,要是他知道現任早安隊長來我們家玩,一定很開心吧。」
啊啊。丈夫。果然如此吧。繪里拼湊著很容易理解的音節,卻比平常花了更多時間去組織字句。
「…………麗奈。」
「嗯?」麗奈揚起眉,以一種純粹喜悅的笑容回應繪里。
這種笑容,她一生中有沒有看過另一次呢?似乎有吧?繪里的思緒似乎又遠去在某個夢境之中,她必須趁著她意識還在的時候說出口,「麗奈,麗奈,妳過得好嗎?」
麗奈開了口,繪里卻早已遠去而無法聽見,最後是風兒捎來麗奈的聲音。
「…………嗯,很好唷。」
「啊,那就好。」
舞台上的麗奈已經消散了,
愛繪里的麗奈也已經消散了,
在那天之後,
一切都如空氣般消散得無聲無息。
她再清楚不過了,
因為造成事實的,就是她自己。
她一直以來所冀望的,不就是如此嗎?
那妳呢?繪里。
(繪里聽到小女孩稚嫩的笑聲)
我?
我當然,也過得很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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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四個月後更新的結果卻馬上更新了。
算了反正女人的話是不可信的orz
總之這系列是正式完結了,
結尾是很早以前就想好了的,
只是現在才寫出來。
琳琳那角色很妙,
但當初在構思劇情時龜琳那段是最先跳出來的,
最後田龜再相見的部分我也很喜歡。
其實在寫這系列時,
雖然寫的是很慘的東西,
可是寫起來搞不好是最開心的。
寫很壞的總長總是讓我很開心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