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導演 Theo Angelopoulos以《霧中風景》、《尤里西斯生命之旅》及《永遠的一天》在台灣享有盛名, 對於他緩慢的美學風格、詩意的獨白及文學性強烈的呈現, 喜好與否基本上是個人品味的問題, 我無意討論。只是每說到他的電影, 我第一個想到的總是片中強烈的男性中心觀點以及浪漫化典型女性為男性無怨無悔犧牲的意識型態。
由於意識型態實在不合我的胃口, 對於影片的細節記得不甚清楚, 也不願再重看一遍, 只大略記得《尤里西斯生命之旅》的劇情圍繞在男主角為了找尋傳說中電影史上真正的第一部電影(並非盧米埃兄弟的那支影片), 而深入被戰亂蹂躪的東歐世界。當男主角在捷克(不太確定是哪個國家)時, 獲得了一位女電影史料館員的大力協助, 當然, 這個女的深深的受到這個男人尋求影片的偉大理想所吸引, 就是當這男人滔滔不絕的、自溺的訴說電影、電影跟自己的關係、自己對電影的感覺…等等話題時, 這女人的眼神開始迷濛, 開始像嗑了藥一般的深深著迷, 開始從原本正經矜持的模樣, 變成臣服於眼前這個她所崇拜的男人… 這實在是一個再典型不過的男性自我膨脹的情節: 女人終究會被男人的才能所征服, 女人愛上男人的原因不需要跟自己有關, 男人遠大的理想、對大敘事的追求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儘管女人愛男人愛得要死, 碰到必須要被犧牲時也會欣然接受, 所以最後這個女電影史料館館員淚流滿面的目送男主角自港口離去, 臨行前還跟她說「我不能愛妳」…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邏輯?!! 基本上就是自私的為了自己的興趣不願給予承諾, 還一副男人的理想最偉大的樣子, 好像他是在為全人類做犧牲, 所以這個女的應該要欣然接受被拋棄… 這種情節真是典型得不得了, 古今中外皆然。再來就是當他到了戰亂頻仍的塞拉耶佛時, 馬上得到一家當地人的熱情協助, 當然家中的那個女兒馬上又被男主角所吸引, 兩個人馬上出現了所謂的「浪漫愛情」, 經過許多波折後, 男主角追尋理想的旅程即將結束, 當然又是一副傷感的跟小女友道別, 一副天意不從人的樣子, 接下來的劇情馬上就是這家人因為街上的屠殺全死光了, 當然也包括了他的小女友, 全片就在男主角對著鏡頭傷感的念著詩句中結束。當男人還真是方便得不得了, 只要搬出「偉大的理想」, 女人就得愛得刻骨銘心, 但同時也要心甘情願的被甩掉, 死了也在所不惜!!
類似的意識型態同樣出現在《永遠的一天》之中。男主角永遠只沉浸在他的創作世界, 關於小孩, 關於家庭社交生活總是被動的姿態, 她的太太就必須一個人面對生活中所有的一切, 明明心裡難過卻還要擔心干擾到男主角的創作思緒, 所以她從不表達她的情緒, 只有在死後留下一封信讓她的丈夫知道她的感受以及她有多愛他… 男人的創作最偉大, 男人的事情才是事情, 女人的事都不算事情, 所以生活瑣事交給女人, 養小孩交給女人, 男人只要專心做他想做的事就好了。在這樣的邏輯下, 我實在看不出來這種「女人」跟「奴僕」到底有什麼差別, 甚至還比奴僕沒大腦, 奴僕至少還知道自己被剝削, 女人甚至還高高興興、心甘情願的被剝削, 而且還要說「被剝削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這樣的女性形象充其量就只是在滿足男人自大的幻想罷了, 女人最好是沒意見、沒大腦、沒個性、沒有情緒, 還要高高興興的被奴役。這樣的形象與其說是女人, 不如說是一條狗, 小小的差別只是在於女人可以為男人提供性交的服務, 狗不會, 但是通常狗還會被疼, 這樣的女性形象還根本不會被疼呢!!!
我不知有多少女性喜歡看到這樣的影像呈現, 在這種呈現的自我投射中, 個人存在的重要性獲得了滿足。但是相信這樣的女性確實不少, 令人心寒。雖然生出來就不斷的被整個社會灌輸這樣的意識型態並不是她們的錯, 但身為環境結構中的弱勢卻不知反省與體認自己的弱勢地位, 就實在不令人同情了。為了讓日子好過而不跟環境抗爭是可以體諒的, 但是表面上的屈服於權力壓迫跟心悅臣服的接受壓迫者的意識型態完全是兩回事。不知反省與愚昧所造就出的順從與依附權力, 基本上是內在強度的弱智。起因於軟弱與膽怯, 恐懼強權造就了心智上的逃避主義, 完全無力面對內在的掙扎, 因此直接肯定強權, 肯定壓迫, 以依附強權獲得存在的價值。即使是這樣也還不打緊, 畢竟是個人生命態度抉擇的問題。最可惡的是那些以依附強權來欺凌因反壓迫的意識型態而更顯弱勢的人。那樣的女人活該被男人踐踏, 自願當人家的奴僕, 再一副狗仗人勢的欺壓不願順從的人, 欺善怕惡的嘴臉令人做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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