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早就說了不要大肆地慶祝，所以她收到了許多如同這般的簡單祝福。
口頭上的對答，只需點頭與微笑回應，是適合她的輕鬆。
不過還是有些例外，行銷部、企劃部同事各自合送的那份禮物、微語懷個人加送的、甚至是行銷部協理與創意處處長合送的禮物都是。
本來想婉拒的，但聽到行銷部協理的順路載乘，她還是選了前者。
提著大包小包刷大門的鎖已不甚方便，偏偏管理員又提醒她有包裹寄來，上樓後再下來領，似乎是比較理智的…
牛皮紙包住的盒子不大，卻是遠渡重洋，盒上中、英兩種筆跡，她都不陌生，只是驚訝並不亞於去年的這個時候…
看了看上頭的郵戳，「原來你在義大利啊…」
並不是他的行蹤成謎，而是她沒有探問，或者說她沒有立場。
一一折了禮拜，手提包、皮夾，還有最新的筆記電腦，她絕對相信這些禮物的挑選都只出於一人之手，差別只在出錢的人不同而已。
果然那對髮飾旁附的小卡，解釋了，『知道妳喜歡這個牌子，所以部裡合送的禮物解決了。處長與協理沒有經濟壓力加上公司的禮金補助，正好幫妳換台筆電。至於髮飾，我真的覺得它襯妳的髮色正好。一切，只希望妳有快樂的生日。懷』
其實不用這樣的…
正想打個電話，她的視線卻先停在那越洋郵包。
伸手開了它，是個精美的盒子，裡頭裝了條項鍊。
不華麗或大氣，那是條細緻的銀鍊，還鑲了個鑽，與去年的耳環是同一系列。
她並不追隨名牌，所以不知道它的價格與名氣，但她相信以他的品味及用心，這絕對不是容易得到的東西。
與他紙箋上簡單的四個字：『生日快樂』不同。
他從來就不是個會口說出自己真心的人，也不是個會牽拖，『剛好看到，很適合妳』的人。
心裡有很多感觸，因為懷，因為他……
開了電腦，連上線，登入MSN，不同時區的他，如她期望地不在線上。
點了點他的名字，偌大的對話框，就兩個字：『謝謝』。
她把感觸化為這兩個字。然後關閉畫面、然後開啟微語懷的，然後開始與她的對談。
她知道他不會回覆那兩個字，那是，
他們的默契。
情侶分手後，該怎麼相處？
有人老死不相往來、連提到都咬牙。
有人成為最知心的朋友，關係比之前的還好。
而他們之間，卻是不好不壞，淡到一個極致。
「協理要回來了吧？」
「是呀。」
「你不知道經理跟協理之前的關係嗎？」
「可是…看不出來經理在意呀……」
是呀！她從不避諱談到他，也不在意同事知不知道。
不過也不是友好的關係，見了面僅是點頭。
單純地上司及下屬之間，淡的不行的那種…或許還能加上一個：互送禮物、互賀生日的關係。
『聽說這次協理回來，就不走了。』打開微語懷上遞的資料夾，她先看到了這張便條紙。
她取了下來，簽好公文，把資料夾還了回去，「私事下班再說。」
悶悶地收了下來，微語懷旋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是嗎？不再周旋各國之間了嗎？
想當初，他們就是因為這樣才分手的。
就只是捱不住寂寞而已，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分手，本來就不需要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該想的，應該是尷不尷尬的問題…
而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吧！倒是有船過水無痕的可能…以他們的個性來看，以他奔波各國間的偶遇來看。
他回來的那天，她有個工作在忙，連公司都沒進，當然也不可能迎接他這個頂頭上司。
「籽薰，妳真的不去歡迎會？」隔著手機，懷再度確認。
本來就想過要偷跑的她，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嗯，忙完直接回家。」
難得奈良處長，要同請企劃部、行銷部的…「可是妳是經理欸！」
「跟奈良處長說一聲就好，我想沒關係的。」處長是不會計較這種麻煩事的。
「哦。」其實懷只是想跟她一起去，罷了。
掛掉了電話，籽薰再吸收了下眼前的資料，她還有仗要打…
「她不來嗎？」
握著手機，她有點抱歉地點頭，「嗯。」
「…我想也是。」
她不知道的是，這裡有人等她。
挽回了一起差點失去的合作，籽薰當著夜回到家，臉上有著疲態。
開燈趕走了黑，卻似乎難以驅趕伴隨而之的寂寥。
在單身女子的房間，寂寞總是特別猖獗。
答錄機上沒有未聽留言的提示，未開的簡訊匣也只是系統傳來的垃圾簡訊；對於這種獨存的感受，她其實不排斥，甚至有點享受。
畢竟這是她的選擇，是她決定要獨飲與熱鬧會相對的這夜－－－或者說每天－－－的寂寞。
按下了音樂的播放鍵，悠揚整個空間，故且不論她專不專注於那些音符，至少填補了空間的空盪。
換件家居的衣服，她煨著爐上的湯，順手拿過撢子戒理櫥櫃，手勢卻停在擺了相框的櫃上。
那是張一年半前就該換下或丟棄的相片，甚至連框架一起，可她卻讓它多停留了19個月。
該趁現在換掉嗎？她，還是遲疑了。
那張，宇智波佐助與遠星籽薰的合影，卻絲毫不像對情侶的照片。
或許就是不夠相愛，他們看起來才不像對情侶吧！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捱不過遠距離戀愛，不過半年就提了分手。
連現在同處一間公司、同在一個部門，也鮮能見面…
「我已經聽說了，妳這次表現很好，公司會發獎金。」奈良處長懶懶地本宣科。
「謝謝處長。」她也不是會虛應些什麼客套話的人。
「繼續加油。」簡單的四個字顯示出他想結束是，正合她意，「那…」
他卻出乎她意料地多補了一句，「雖然很麻煩，但妳昨天應該來的。」
工作總不會不比玩樂重要吧？籽薰懶得與他辯駁，「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看出她不想回應的樣子，他也不能強留，「妳去忙吧。」
才走出處長的辦公室，她又遇到一個上司，只是不知道是專程或者巧遇，「砂瀑協理早。」
至少她可以慶幸他不是遇到另一個…
等等，這代表她其實是避於與他的見面嗎？她還以為自己會雲淡風輕的…
「昨天為什麼沒來？」
又是這個問題，這真的那麼重要嗎？「我沒記錯的話，那是自由參加吧。」
「是沒錯，可是…」料準了他的欲言又止，籽薰趁空而言，「所以別再著墨於這了，協理，我先下樓了。」
『會希望妳來，就是有原因的呀…』只是那個原因，他說不出口而已…
「經理，二線電話。」才進入企劃組，籽薰就收到這句通知。
點了頭，她走進自己隔出的辦公室裡。
這一棟大樓，全是他們公司的，而其中的8、9樓是他們的創意處。
創意處以奈良處長為首略分為企劃部、行銷處，兩部各一位協理，也就是砂瀑我愛羅，跟…他，宇智波佐助。
9樓便是他們三位的辦公室、會議室、會客室以及工作準備室。
8樓隔作兩半：企劃與行銷，各有一個人辦公室，屬於經理的。
而襄理的座位與員工無異，只是換了個方便管理的方向。
雖然企劃組與行銷組的名目分得清楚，但工作卻難界分，幫助處理、互相合作是常有的事，因為員工的感情頗為融洽。
「創意處企劃部經理，遠星籽薰，你好。」
是剛才處理好的案子，對方公司上層打來的感謝電話，她還以為是又出了什麼問題呢…
恭維的話她一向不愛聽，卻也不能草草掛掉電話，才想著，就有人敲了門再開個縫。
看到籽薰在講電話，懷本想關門離去，卻被她的手勢阻止。
來到她的身邊，她應該是要自己等她應對完電話吧。
可是還沒等室內電話說完，籽薰的個人手機又響了，瞥了眼顯示，是陌生的數字排列，不只是瞄到的懷不知道，連主人籽薰也沒認出來。
反正，也接不了，她乾脆先按了拒接。
「是誰打的？」終於等到她掛了電話，遞上了資料夾後，懷忍不住好奇心。
「不知道。」籽薰聳聳肩，略覽了下資格內容。
「那是協理回國後，第一個寫的企劃案。」在她看的同時，懷提醒。
「上司的案子，為什麼要經手過我？」應該是直接上呈處長吧。
「好像是協理的意思，他想走一般員工的路徑。」
聽完，沒再多言，簽了名，她也清楚地知道他這兩年的進步。
收回資料夾，懷似乎還不急著走，「妳回來之前，行銷部經理來找過妳，好像是例行會議有什麼事吧…」
「我回完電話，會去找他。」
「那我先去忙囉。」
也不知是湊巧或刻意，佐助回來已經一個多禮拜，他們卻沒有正式地互動，除了路上擦肩之外。
每個禮拜兩次，處長、協理、經理、襄理及必要員工的例行會議，他們都沒同時出席過，不是他有外務，就是她有緊急案子。
偶爾為的企劃部內部會議，也因為兩個人的空閒時間不同，而難以加開。
對於舊情人的立場，這或許是合適的，但對他們在公司的職位，是相當不妥當的。
不過，她也無可奈何，這不是她一個人能控制或改變的……
而且自己到底是怎麼希望的？她也不知道…
拿過手機，調出來電紀錄，她按下重播的按鍵，鈴聲不過兩響，就被接了起來，
「請問剛才有人打這支…」
「是我。」佐…助？
「妳可以上來一下嗎？」
為什麼不打內線電話？為什麼會有她的號碼？這些答案其實並不重要。
是為了公事找她或許是私事？
答案也就在樓上而已…
敲了敲企劃協理辦公室的門，這應該算是他們分手以來，首次正式見面吧！
「進來。」他的音沉，傳入她的耳。
旋開了門把，她的動作輕淺，才走入室內，便見到他獨坐在接待的沙發上，他的西裝並未一絲不苟，卻穿出他的挺拔。
亮光下，他白皙的膚、墨藍的髮明顯，他比兩年前是添了成熟，但改變不大。
只是兩人間的距離，遠了…
「坐。」他轉頭招呼，紅眸直視著她，那雙曾經深情的眼。
桌上已經擺著兩杯方煮好的咖啡，光看顏色就知道是他親手所為。畢竟她曾經很常喝，他煮的咖啡…
佔了木桌大部分空間的是檔案夾，這應該是他找她的原因吧…
加了習慣的糖與奶精，她輕啜，「找我什麼事？」
「這是兩年來，與我們有所合作的公司，我想請妳解釋細情形。」
看來，會是一大工程。
她吃重地搬來一個夾，幸好資料還算詳盡，要重拾記憶應該不難。
只差於…資料只有一份，他們怎麼共用？
才抬眼，她就對到他的眼神，他和自己想的是同件事嗎？
「那就開始吧！」他起身坐到籽薰身旁，還移動檔案夾，不壓到她腿上。
為了看資料，為了解釋，他們靠得好近，甚至對方的味道都聞得到。
可是…心呢？
解釋完所有東西時，指針已經逼近7，創意處的燈已全滅，除了他們所在的這一間，把檔案夾歸櫃後，他的聲音有些抱歉，「好像太晚了。」
籽薰聳了聳肩，加班到這時候是種常態。
「那我先下去了。」
不行，外面的燈除了保全用的已全滅，他不放心，「等等。」順勢拉了她的手腕。
只是一晌或許說半瞬，他們同時放開。
兩個之間，一公尺，尷尬，只剩秒針答答。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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