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對戀愛沒什麼興趣。
這是喬托觀察許久後得出的結論,不只是對戀愛沒有興趣,就連對別人釋出的各種心思都察覺不到,已經到達了神經一條的境界,雖然他可以明白為什麼周遭的人會喜歡雀,但是雀對此一點表示都沒有。
喬托雖然碰觸不到雀,但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的存在,那張小小的單人床上,雀的身體向著靠牆的那邊捲縮起,指尖貼上她的臉頰,喬托想起之前聽到聽到雀的班上同學說過。
──小雀的臉頰好軟喔。
是不是和嬰兒的肌膚一樣呢?喬托還記得自己曾經抱著孩子,手臂上的重量,爽身粉的味道,眼前這個用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入睡的少女,以前也是那個樣子,美好可愛……慢慢長大,現在亦然。
喬托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說起來他過世的時候也算是美滿安詳,沒辦法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這算是他唯一的遺憾,是為了補足這樣的遺憾,才讓他到這個女孩身邊嗎?
如果有天真的要消失的話,他希望能夠看一眼,雀穿著白紗的模樣。
「你看夠了沒有?」冷然的聲音換回了喬托的神智,只見雀大有想出手捏死他的樣子,喬托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雀準備要換下制服,而他居然還在這裡看。
「哇啊!對不起!」慌慌張張的穿出房間門,早就在外頭的鯉伴沒良心的笑聲讓喬托更加不好意思了:「前輩,你為什麼不叫我啊!」「都幾歲的人了,還會害羞啊?」「不是那個問題吧!」和風流成性的鯉伴不同,喬托對這方面並沒有過多接觸。
換好衣服的雀一回到房間就開始寫起作業,喬托湊過去看那密密麻麻的筆記,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視線從筆記本上凌亂的字跡移開,從雀的指尖到手臂,她稚嫩到不像國中生的側臉,用髮夾固定起來的長髮還沾著溼氣,房間和她身上都瀰漫著那股香味。
而那條白皙手臂下一秒就往喬托眼前揮過來!「嗚哇!」他一時沒忍住哀嚎,又遭到鯉伴的嘻笑,面紅耳赤的避開雀的視線。
「你今天怎麼了?」語氣冷淡的關心,反而讓喬托一愣,剛才的驚嚇感還沒完全退去,我身為黑手黨老大膽子也太小了吧……在心中這樣吐槽自己,喬托搖了搖頭。
「我沒事喔,只是想看看小雀哪裡需要我幫忙。」「……你會嗎?」那明顯藐視的神情讓喬托忍不住反駁道:「會啦!我好歹有大學畢業!」他只能苦笑,不去思考在雀心中他的形象到底是多蠢。
寫完作業的雀伸了伸懶腰,那短暫裸露出來的腰腹讓喬托愣了幾秒,意識到自己在盯著雀的身體,他在心中吐槽自己,我都幾百歲了,不要像個老流氓一樣,會被小雀討厭的,看了一眼範例,喬托在心裡想著非常失禮的事。
「怎麼了,小喬托?」「沒、沒事!」雖然慌張的反應讓人在意,但鯉伴沒多說什麼,抽了口菸後,轉了轉菸斗。
雀躺上床後,和往常一樣對著他們倆說了句晚安,喬托雖然感覺不到涼意,但從房間冷氣機上面的溫度顯示,和雀蓋著厚棉被的樣子就能知道現在多冷。
喬托沒告訴過雀,其實他剛來的那晚,能夠碰到她的手,只是在雀醒來之後,手指只要稍一用力就會從她的掌心穿過去,手指撥過她臉頰上的髮絲,那股若有似無的洗髮精香味讓他體溫升高。
……等等,我在想什麼?喬托像是被電到一樣立刻收手,急忙到窗戶外深呼吸冷靜下來,那整晚,喬托直到鯉伴回來發現他在打自己巴掌後,才回到雀的房間。
如同孩子般純真的愛戀心情,不論是誰都只能經歷一次的心情,喬托如蜂蜜般清澈明媚的眼眸,在淺色月光的照耀之下,如湖水般沉靜,交雜許多情緒的眼睛,看著少女熟睡的側臉。
穿過棉被握住雀的手,明明應該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可是殘留在指尖的溫度無比真實,一閉上眼睛,就能夠看到在人群之中,隻身一人的女孩。
明明和他人能夠愉快的交談,為什麼卻露出寂寞的表情呢?周遭的人的臉孔,全都是模糊的,存在著希望的光芒,那雙眼眸看著的是……指責著自己的人群。
「為什麼要那麼做?」「妳太過分了吧!」「快點道歉!」交雜的人聲讓少女的眼淚潰堤而落,她緊抿著嘴唇才能忍下出口的悲鳴。
小小的拳頭用力到關節泛白,無助的模樣彷彿隨時會倒下。
「妳自己也有錯啊,為什麼要那樣?」「直接告訴老師就行了啊。」被稱做朋友的人這樣說著,但少女只能勉強微笑:「也是呢,我怎麼這麼笨啊。」
她懷疑自己有錯,同樣的事情,他們做是惡作劇,她做就是十惡不赦。
所以她明白了,即便不公,但多人的暴力就是正義啊,再委屈都不會有人幫助,再哭喊都不會有人來拯救,這個世界不存在英雄。
從小她就明白了,強出頭只是讓自己成為標靶而已。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帶你去保健室?」但這個少女,依舊對需要的人伸出援手,她並沒有因此成為一個冷漠的人。
「你們等等啦!不要走那麼快。」會注意他人的困難而停下腳步。
「不用擔心,我陪著妳。」溫柔的直面任何人,不害怕自己受傷。
那具身體裡的靈魂,如此的純粹。
她沒有談過戀愛,因為每個人對她來說都是怪物。
因為身為人類,所以去喜歡、去討厭、去理解所有的一切。
「不要動了不該動的心喔,喬托。」這句話讓他放開了手,喬托望向橫躺在沙發椅上的鯉伴,用手抹去臉上不該存在的眼淚。
「我不會的,都已經是當曾曾祖父的人了呢。」一個普通人所能擁有的普通愛情,即便是這樣的幸福他也給不了,心靈相通和靈魂伴侶這樣的詞彙,聽來甜美而富足,但是從本質上不一樣。
就算真的能夠喜歡上,也碰不到。
「再說,我都結婚了。」即便愛戀之心早已成為對親人的珍惜,他也只能如此說服自己。
早晨來臨了,今天是雀要去義大利的日子。
喬托自己也明白這天遲早要來臨,在飛機上隱約感覺到距離越來越近,義大利終究是他真正的家鄉,最近他也能感覺到力量在逐漸增強,跟在雀身邊的鯉伴和喬托,對於雀是最清楚的,也最明白她的力量在逐漸增強這件事。
鯉伴偶爾能夠拿起物品或碰觸到人,雖然對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但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衣料的觸感,而喬托雖然感覺沒有那麼強烈,但也能感覺到自己在逐漸變強這件事。
原本以為回到義大利後,他就會直接消失的,喬托趁雀出門的時候,回到久違的彭哥列大宅,打算好好念舊,想不到彭哥列的現任首領,也就是第九代,居然能夠看見他。
「彭哥列一世……老夫是在作夢嗎?」雖然喬托也很驚訝,不過感覺到體內淌留著的靈力逐漸變強,也沒有那麼震驚。
「第九代,我能和你聊聊嗎?」他的力量是雀給的,從指尖、四肢、身軀,以及靈魂都能感覺到這股溫暖的力量……和大空之火一樣的炙熱,但溫和的包圍著他。
僅僅是看的到,並不能改變什麼,就像第九代看到他但什麼都無法做一樣,喬托對雀也是如此,如果有辦法中斷夢境或是改變過去就好了,可惜那辦不到,他心疼雀在睡夢中偶爾緊蹙的眉頭,也無法忍受她記憶中所滴落的淚水。
回去之後,就看到雀躺在床上規律的呼吸著,身穿著有些寬大的連帽衣,白皙纖細的頸脖和線條圓滑的鎖骨完全暴露出來,衣襬因為翻身的關係而往上捲,喬托試圖伸手把雀的衣服拉好,但手指碰上那柔軟的腹部,那種觸感讓他渾身顫慄。
「……為什麼碰的到啊啊啊!」因為太過震驚而忘記雀正在熟睡的喬托控制不了音量,回過神來看雀沒有醒來的跡象,戰戰兢兢的再次伸手,但在手指快要碰到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我到底在幹嘛啊啊啊!視線掃過雀裸露出來的腰腹,立刻拉過被子蓋住了她身體,不可以!我要冷靜!我到底想幹嘛啊!我剛才是想碰小雀的肚子、不對我只是怕她感冒想幫她拉好衣服而已!
「沒錯!我只是怕小雀感冒,才不是有什麼非份之想……」眼角看到梳妝檯的鏡子,自己的臉紅的和龍蝦一樣:「嗚哇啊啊啊!不對啊!為什麼要臉紅!喬托‧彭哥列,你要冷靜!都老大不小了不要對著國中女生臉紅!這樣不就像個蘿莉控嘛!」他崩潰的瞪著鏡子裡的自己,用氣音不斷的無聲吶喊,這個樣子如果被看到的話,他應該會立刻投河自盡吧,不對,他已經死了。
「你在做什麼啊?」「嗚啊啊啊啊!誰啊!」喬托只聽到彈指的聲音,自己就身處在一個宛如異次元的地方。
「跟著皇雀君的幽靈……你就不能讓她好好休息嗎?」喬托的眼角抽了下,硬是把她帶出去的人不是你嗎?
「你果然不是人類啊……」看到這異空間就明白了,眼前這個帶著高帽,一副就是最終魔王的臉,雖然之前就隱約感覺到他有些詭異,但想不到居然是惡魔啊,久遠之前的記憶又湧上來,喬托的表情難得一暗。
「你有臉說我嗎?跟個蘿莉控似的盯著皇雀君看,只差鼻血沒噴出來。」「這是哪年代漫畫的純情少年反應啊!不對我才沒有盯著小雀!」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牽著鼻子走,看到梅菲斯特的笑容感覺血壓升高了,他似乎可以明白雀平常為什麼總說腦門漲痛,如果每次都這樣吐槽的話的確是很頭痛。
「說正題吧,你為什麼能碰到她?」對方的表情異常認真,喬托終於冷靜下來,露出了黑手黨該有的表情。
「小雀的力量在逐漸增強,你也感覺到了吧?」除了人類之外的應該都很清楚才對,但是總覺得有些奇怪,她的力量和出門前相比明顯弱了很多。
「嗯──我大概可以猜到啦,你應該是皇雀君召喚出來的吧?」「為什麼你的語氣好像在說被領養的寵物?你看不起我對吧?」喬托跟鯉伴不一樣,鯉伴是靠自己的妖力存在的,但喬托是因為雀,喬托會存在是因為雀的力量不斷循環的關係。
可以說喬托在被召喚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得依賴雀才能存在,如果雀死了,他當然也無法持續這個狀態,雖說他早就死了,但一想到那樣……
總覺得有些寂寞啊。
「我是不知道你想利用小雀去做些什麼,就算你是個惡魔,小雀還只是個孩子,不可以太過依賴她。」喬托的眼中難得浮現怒火,即便不明白雀身邊那些心懷鬼胎的非人們在策劃什麼,愛女心切的喬托還是想盡一份保護雀的責任。
孩子沒有義務承擔大人的罪過,更沒有必要成為大人之間勾心鬥角的犧牲品。
「你的表情和你所說的話搭不起來啊。」梅菲斯特依舊維持一貫的笑容,姿態優雅的走向白色沙發,憑空出現一張桌子和另一張空椅,桌上擺滿各式繽紛的甜點還有香氣四溢的紅茶。
「放心吧,不要說你自己,我也不忍心啊。」……這種聽起來就像是開玩笑的話,喬托是不可能會相信的,如果雀在這裡肯定會狠狠的吐槽梅菲斯特的厚臉皮。
「坐嘛,不要這麼緊張。」
當喬托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好好的坐下去後,拿起茶杯放在唇邊,應該沒有毒吧?遲疑了幾秒後,才想起自己早就死了,就算有毒也沒差。
「話說回來,你喜歡皇雀君吧?」「噗──咳咳、咳咳咳嗯!」突然就來個直球!突破喬托一直避開不去想的問題啊啊啊!紅茶都變成一道小彩紅了,喬托好不容易緩過氣息,不過這時梅菲斯特又補一句──
「皇雀君現在就長得很可愛了,以後一定會是個很受歡迎的女性吧。」「不准對她出手!你都幾歲了!居然想對一個國中女生出手,惡魔!」「我本來就是啊。」發現自己又被梅菲斯特耍了的喬托,頻頻翻白眼,腦海忍不住想像雀長大後的模樣,臉自顧自的紅起來了。
啊啊,完全無法想像小雀跟誰在一起的樣子……
「不用等到以後,說不定過不久就會有人開始追她囉。」「什麼!」這樣說來的確是啊!小雀是班上唯一的女生,對每個人都那麼好,就算有幾個人喜歡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啊!喬托沒發現自己抱著自家女兒什麼都好的心態在想這件事,只是自顧自的陷入了煩惱之中。
「不過這也不是你要擔心的嘛,你都幾歲了,不會想對一個國中生出手吧?」梅菲斯特又落井下石的用喬托的話重擊他已經碎滿地的小心臟。
「不過就算你真的動心了也不要緊,反正你又碰不到她,也構不成犯罪。」這個人,不對,這個惡魔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她差不多快醒囉,我們下次再聊。」「這麼突……」一聲彈指,喬托就像被踢出去一樣整個人趴在柔軟的東西上,剛才的異空間完全消失,整個房間只聽到雀均勻的呼吸聲。
喬托小心用手撐起身體,才意識到自己是趴在雀的胸前,臉不自覺的漲紅,腦海浮現剛才梅菲斯特說的話,指尖碰到她的髮梢,軟軟的……喬托往旁邊倒,手指捲著雀咖啡色的髮絲,注視著她的睡臉。
她總有一天會長大,總有天也要離開她的嗎……喬托在自己的孩子不到十歲前就離開了家,他有太多敵人了,為了不再發生那樣的事,下定決心遠離至親,沒能親眼看到孩子長大的過程,這和鯉伴的遺憾是一樣的。
對他們來說,雀就像是為了補足那個遺憾存在的,他怎麼能有二心呢?戀愛啊……還是說和親情搞混了?
當喬托睜開眼睛後,發現原本應該躺在身邊的人不見蹤影,他將指尖放上還留有餘溫的枕上,不對,她不在房間裡!查覺到的瞬間,他的身體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冷靜下來,我能夠找到她的,因為我和她的聯繫是如此緊密……喬托一邊確認著體內的力量邊朝著梅菲斯特的氣息奔去,喬托多少能夠感覺到雀的情緒,現在很平靜的話,應該還沒醒,喬托沒注意到這期間他碰觸了多少東西,在保安人員觀看的監視器中根本就是靈異現象。
「小雀不見了!」突然從牆壁跑出來的喬托,嚇的梅菲斯特差點就把遊戲機給捏爛了,他花了一秒反應過來,立刻去通知其他人,三更半夜的突然接到這種消息論誰都會措手不及,飯店人員也急忙去調閱監視器,水紀和言峰當然只能做這些,迪諾則動用自己的關係請手下們立刻到飯店尋找雀的蹤跡,而梅菲斯特則試圖靠著空氣中殘留的些微魔力去找她。
「她什麼時候不見的?」「……我、我不知道,可是她沒有離我很遠,氣息越來越弱了……」他居然睡著了,以為雀不會有危險就放鬆戒心,太大意了!喬托明明是最清楚雀的力量有多少人覬覦的,鯉伴是因為相信喬托有照顧好雀的能力才沒跟來的,要是她出了什麼事……光想像就讓他不寒而慄。
不行!我要振作起來啊!小雀她沒事的,我還沒有消失就是最好的證據!我不能慌,我要相信他們!就算內心十萬火急也無法改變什麼。喬托這麼想,但等尋獲消息時,時針默默的前進了一格。
「找到了!」指尖已經緊握到沒有感覺了,緊繃的心臟在那一刻得到些許放鬆,但還沒見到平安無事的雀,他不能鬆懈,喬托緊盯著他們找到的綁匪照片,他已經很久沒起這樣強烈的殺意了。
就是這個男人……趁著雀最無防備的時候,原本以為遠離日本就能讓她暫時休息,想不到還是風波不斷,他已經好久沒看見雀平穩無夢的睡了,就算她不是普通人,但她依舊只是個未成熟的孩子,不該承受這麼多的危險。
在知道目的地時,喬托幾乎是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過去,飛過了三分之一的城市,要一舉衝進去時──「碰!」撞上了結界。
「怎麼會……她就在裡面啊!小雀!」早已無暇顧及疼痛,他敲擊著那層透明薄膜,希望自己的聲音能傳達到雀耳裡,她已經醒了,模糊的感覺到她的恐懼,斷斷續續的,卻讓他更加害怕。
「小雀!妳聽的到嘛!再撐一下,我馬上……」怎麼救?沒有突破結界的方法,死氣之火沒辦法使用,他連武器都拿不起來……要怎麼救?
「對了……那個惡魔他應該……」「不,我沒有辦法。」喬托連忙回頭,試圖在趕到的梅菲斯特臉上看到一點開玩笑的影子,但是沒有,連一點點都沒有,蒼白的嘴唇吐出乾啞的聲音:「騙人的吧……那小雀她,還要再忍受這樣的恐懼嗎?」
「綁架她的人說不定是被誰慫恿,這才能解釋為什麼皇雀君能被他們無聲無息的帶走……」「我想聽的不是那些!就算我幫不了她,只要能突破結界就夠了!她在害怕啊!我要去……」「袖手旁觀嗎?」梅菲斯特的冰冷聲音讓喬托立刻冷靜了下來,他深呼吸了幾次,試著不去想像雀遭遇什麼,緩下心去感受她的力量流動。
「冷靜下來,就算她是你的契約者,你也沒道理這麼慌張吧。」喬托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他好像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大力跳動的聲音,他握住自己的手,明明應該沒有感覺,但是肌膚冰冷的可怕。
「小雀對我來說不只是契約者,你能夠明白嗎?」在喬托還沒死之前,他對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過多的眷戀,他所愛的是家鄉的每個人和與他同生共死的夥伴,死去之後被換來這個世界,雀對他來說,意義和那些他重視的人們相去甚遠。
──你不可怕啊。
這個少女經歷過多少痛苦,他都知道,就算和記憶中的哪個人有著相似的氣息,依舊是不同人。
她為了喬托,割破了掌心,雖然並非她的本意,但就算知道自己可能會死,那個少女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如同當年的他為了該守護之人一樣去拼命。
「似乎救出來了……」
他幾乎瘋狂的想去搶過在他人懷中瑟瑟發抖的雀,但是身體卻穿了過去,他連抹去她眼角的淚水都辦不到。
過去幾天後,喬托一直避免自己去思考當初和梅菲斯特的對話,那個時候他太過焦急,完全沒有思考自己的身分,小雀如果對我來說不止是契約者,也不像家人的話,難道真的……
「喬托。」「嗚、什麼事?」「那時候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別這樣。喬托的嘴唇緊抿,之後搖了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小雀很害怕吧,妳沒事就好。」
拜託妳,不要這樣。
這麼溫柔的樣子,只會讓人想沉溺下去……但是我卻連碰觸妳的資格都沒有……他閉上雙眼,在腦海中想像她的樣子,夜幕降臨後,聽著雀平穩的呼吸聲,想像自己能夠碰觸到她的身體並躺在她身側。
他的嘴唇緩緩靠近雀光潔的額頭,在些許月光下顯得白皙夢幻的身體,竟讓他有一絲錯覺,自己是愛著這個少女的,但他怎麼能……他怎麼可以喜歡上雀呢……
「喬托。」被淚水模糊視線的眼眸,看到少女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羞愧的幾乎不敢直視。
「還沒睡著嗎?」指尖貪戀她的柔軟,所以撫上她的臉頰,略帶沙啞的聲音聽起來不像自己。
「馬上就睡著了……我不會突然不見,所以不用擔心。」指尖抽動了一下,雀握住喬托有些僵硬的手,靠在自己的唇邊又低聲重複了一次:「不用擔心我,晚安。」唇邊綻放柔軟的笑意,那是喬托幾乎沒有見過的弧度。
「嗯,晚安。」喬托的嘴角也柔軟起來,閉上泫然欲泣的雙眼,嘴唇略過她的肌膚,如同羽毛般輕掃過,但他依舊能夠感受到少女獨有的青春氣息,甜蜜醉人而又溫暖美好。
能夠死在這樣的人懷中也是一種幸福啊……我不能給妳愛情,但是至少,讓我在妳脆弱的時候任妳依靠。
隔天的雀,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去上學,這讓心情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喬托更加慌張,雖然他是下定決心了,但是雀……他瞇起眼,擔憂的望著有些陰雨綿綿的天空。
經歷過那麼多後,她也不會輕易的喜歡上誰吧,就算和周遭的人相處愉快,看起來也還是孤獨一人。
「小雀,喜歡什麼樣的人呢?」問出口的那刻他就後悔了,因為雀用一種「你是白癡」的肯定眼神看著他。
「幹嘛突然問這個?」「因為小雀好像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態度呢,認識這麼多人,沒有特別喜歡的嗎?」雀的表情像是在吐槽他今天廢話特別多,若有所思的盯著喬托的臉看。
「嗯?」平時應該都會立即反駁的雀如今安靜異常,不理會喬托的微妙表情,雀繼續掃地。
「小雀?」「如果承認了,你就會成天拿這事煩我,所以你給我閉嘴。」言意之下就是有,但是她不想說。雖然是喬托自找麻煩的問,但沒想到居然真的有,這反而讓喬托著急起來。
「誰、是誰啊!是第十代?風紀少年?透明少年?還是怪力少年?」喬托開始各種猜測,但再也沒有回音。
從窗戶間的縫隙,飄進一片粉色的花瓣,如同輕柔的愛撫般,停留在雀垂落於肩的髮上,她沒注意到那片花瓣,隨著轉身而掉落的花瓣從她的唇邊飆過,喬托盯著那片柔軟的粉色,視線定格在雀的唇瓣上。
「你不走嗎?」雀準備去扔垃圾袋,被她這樣一問,回過神的喬托趕緊跟上去,沒有注意到雀微微泛紅的耳朵。
END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