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從國外回來,送給我一支 COLIBRI 鋼筆。她說:「好久沒看到妳的文章了,送妳一支筆,希望妳能因此文思泉湧。」
朋友娓娓道來她挑選這筆時的心情與當時的情境, 望著這樣雅緻的筆,面對那樣體貼的心意,內心深處不禁百感交集.......。
這支筆我應該會將它「典藏」,不適合誏我在稿紙上「塗鴨」。它看上去長相高貴,與眾不同,應該小心冀冀地被對待。與其書寫,它更值得細細品味,因為握著它時,可以感覺到她送筆時那份溫暖與疼惜。殷切地盼望我重新翻開那些塵封的心情,受潮的回憶,而且也使我再一次有機會努力拼湊早已面目模糊的自己。
想起那時,正是涼風習習的午后,窗外暗蓮色的含笑花兒飄來馨香,握著筆的我的心情_是一種幸福的茫然.....
而後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忽而回首的她和我,相視而笑, 莫逆於心。
寫作,曾是一生的夢想,年少輕狂時,如豆的一盞燈,照盡少女時期那漫無止境對文字的愛戀,此時此刻,再回首,昨日種種無非只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然而在那樣的年紀,那些文字的記錄,卻曾經是心靈深處對生命既痛苦又酸澀的沉溺。
用筆寫傍偟,記悲傷,孤獨狹隘的生活領域,寫作曾是自己與外邊世界最廣闊的連繫,木訥不擅言辭的我,在文字的世界與現實人生之間的角色,完全判若兩人。
年歲及長,身邊多了複雜的人事,在現實的人生角色,逐漸被定位。生活裡要顧及太多 「人和為貴」 為人處世必須面面俱到。每當自己不想鄉愿媚俗,為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文字慾,為顧及暴露真實身份使人聯想起自己的隱私、朋友的八卦而橫生波折,寫作漸漸演變成沉重的心理負擔。
有位詩人朋友曾寫過一封信告誡我「不要隨便和詩人作朋友」。
信裡她提到「寫詩的人心靈絕不貧脊,雖然她也可能是一個既偏執又妄想還患有精神分裂的神經病。因為詩人的行為怪異。她會在下雨的夜晚突然爬起來發呆吵醒你,只因為她說雨聲動聽,像鬼魅召喚她從未熟睡的形體。
當你和她一起走過尚未打掃的人行道,停下來細看一片落葉的脈絡紋理時,也許,她會告訴你那是她思想的旋渦,遭時光遺棄……
作家們常把朋友當成自己不安靈魂的殖民地。一不小心你的隱私,就會被當成寫作的素材以滿足作家那支停不住的筆。
手中的這支筆,是她給我對未來、對夢想最無法抗拒的誘惑。
我想,給予誘惑的同時,她是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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