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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06 22:55:42| 人氣3,059|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咖啡時光的曖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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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的此時也許是受到〝全球化〞的影響,在電腦裡「新注音」這個漢字key in軟體裡找不到侯孝賢「珈琲」時光裡斜玉旁的「珈琲」二字,於是上日本網站複製了「珈琲」兩字貼上,似乎「珈琲」和「咖啡」其實是同樣的意思, 「琲」在中文的意思是「珍珠五百顆」,「珈琲」是日本漢字的用法,出現在某知名日系咖啡連鎖店及台北迪化街的倒閉咖啡店舊招牌上,而或許直接說是「coffee time」後,全世界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能明白個五四三,但漢字的曖昧性或說任何一個國家文字的曖昧性都如侯孝賢這部「珈琲時光」般曖昧,拋開全球化下幾乎同質的時間和空間、拋開來自台灣這個多元族群和多元認同的國家(區域)背景,侯孝賢(導演)和朱天文(編劇)似乎帶著極為簡便的行囊勇闖日本,試圖去凍結一個時空,一個理想的電影時空,於是曖昧產生了,緩慢的東京(女主角陽子和男主角肇的東京)成為和主流認知下的真實飛速的東京不符,電影的觀感和認知的觀感產生了衝撞,形成了某一種曖昧,這拉長的時間與鏡頭引導我們愈漸專注的去融入人物之間悲喜不分的曖昧,這樣的曖昧就像一杯咖啡,形而下的是咖啡的生產剝削了最赤貧國家的勞動力,咖啡連鎖店的座位壟斷了都市最精華的地段,「一杯貧窮的咖啡」在每個喝咖啡的人的喉嚨裡是客觀存在的剝削大歷史;形而上產自文人雅客自虐的詮釋:苦澀的咖啡最後蒸餾出回甘的人生滋味,而咖啡館的意象有時更甚於咖啡本身,台灣作家楊照在其散文集『Caf? Monday』裡談到:「走進咖啡館而想起我們到底少了什麼?走進咖啡館成了一種荒涼憂鬱的經驗,因為我們沒有勇氣去追尋建造那真正欠缺的…生活裡有了一個不斷引誘我逃離的、別人指定的中心…在只剩下星期一、只剩下咖啡館,時間與空間的雙重逼仄下,我利用文字,勉強地追尋那些應該存在卻不存在的東西…頁10~14」咖啡廳裡的喝咖啡時光體驗,似乎可以以咖啡廳拍攝一百個故事,但本質或許相同:這是大歷史與個人小歷史的曖昧,而面對大歷史,擁有個人小歷史的作者們如何置身與其中又不在其中,「珈琲時光」提供了一趟審視的時光之旅,只是開著這趟時光列車的車掌叫做侯孝賢與朱天文。

江文也的浪漫利用

在『印刻文學生活誌』二零零四年第十五期中完整刊登了朱天文「珈琲時光」分場劇本,將近五十歲的朱天文以一種非常年輕的筆調書寫窈(電影中為:陽子)與其親友們的生活,劇本比電影來的有故事性,女主角窈的工作是幫台灣公共電視製作旅日音樂家江文也的紀錄片。

江文也成為一個符號,這位有著台灣人血統但卻受日本教育甚至也捲入中國政治鬥爭的洪流中的著名音樂家,他死於北京,最後的遺作是台灣的阿里山之歌,除了他的多重身分所產生的多元認同,或許對於朱天文或侯孝賢而言,無非也是自我的投射,他們對於台灣總是有著認同的意見,可以窺見的是他們熱愛台灣這塊土地,但其外省第二代的身份也終成為身體內曖昧的血液:熱中本土文化(他們兩人也是本土文化重要的藝文界指標)、但痛恨國民黨白色恐怖而又接受國民黨三民主義思維反共立場,台灣近年來因為政黨輪替,對於族群認同的議題一時間沸沸揚揚,所有的人都想跳出來證明自己對族群的看法,百家爭鳴,在侯孝賢的號召下,一些學者和社運團體組成了「族群平等聯盟」,侯孝賢當時的發言:「台灣過去沒有清楚交代與還原的歷史真相,如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與清鄉等,無論所謂外省人或福佬人都承受痛苦,外省人背負歷史原罪,事件經過未釐清,一竿子打翻一條船,外省人都成為壞人,受害及家屬心中也得不到解答….,歷史真相模糊不清,正留下政客可以操弄利用的空間。」大和解似乎是當今台灣社會的顯學,除了總統大選回鍋去製造統獨問題外,似乎人們總是去遙想一個族群平等融合的烏托世界,而忘卻在全球化的浪潮之下,這個世界不是族群的問題而是階級的問題。對於侯孝賢而言,如他所有的作品,外在的大歷史成為一個客觀的時間,個人的小歷史時間反倒成為最重要被紀錄與被再現的主體。

因此江文也這樣一個元素也僅成為一種浪漫的想像,要說是陽子的台灣情懷也好,或是侯孝賢自己也提到著迷於江文也日本老婆痴心等待丈夫這樣舊時代的傳統女性美德也罷,甚至在劇本〈場27〉裡窈訪問江文也傳記的作者:「談江文也與妻子龍澤乃子之間的戀愛、私奔,因龍澤家裡反對。後來江去大陸北京娶妻生子,戰後回不來日本。傳記作者認為,作江文也的家人很辛苦。江文也才氣縱橫,熱情,不是平常人,但受苦的往往是最親近的家人。」這段接近白描的敘述是否也暗示朱天文對與父親母親結合的緬懷,本省的母親和外省的父親是多麼排除萬難的私奔結合,這種歷史之果竟成為外省第二代創作者骨子裡浪漫因子,關於此點,侯孝賢直接呈現的是江文也在日本與其日本妻子合照的照片,這安撫了認同的焦慮,反成為一種後現代的顯學,〈場33〉裡描述了陽子男朋友的背景:「窈笑了,說她是不可能結婚的。她男友人很好,只是太依賴媽媽了。是她以前在台灣教日語的學生…窈說男友家的工廠以前在泰國,後來遷到大陸,男友是在泰國唸美國學校,高中畢業後到美國唸大學,現在跟姊姊在廈門管工廠,去美國唸書,母親陪著去的,母親每次回泰國都哭。他們這種家族企業,跟他結婚以後,一定是在雨傘場幫忙,她怎麼可能過這種日子。」相對於〈場35〉「酒一下肚,父親話就多了。說他剛結婚不到一年,就外調歐洲,那個時期是公司擴張的年代。他出國時,生母剛懷了窈。有一次家裡遭小偷,窈的生母受到驚嚇差點流產。他那時候剛調歐洲也沒辦法回來,不像現在這麼方便……」比較兩場文本,父親與男友的背景略略交代了全球化下的演變,男人在資本主義社會扮演的位置,父親雖然皆不在身邊,但不若江文也那般還帶有浪漫的成分,缺席可以被原諒,但這樣的文本出自一個台灣女作家顯然浪漫了些,因為多了自由與獨立的追求,還有決定的自主權,完全反動了日本女性傳統的價值觀:及早嫁人→幫助夫家。沒有經濟能力下懷有小孩,而小孩帶有混血的血統,這是極為年輕的文本,從江文也出發,紓解了某種知識份子情懷:不自由毋寧死,也加深了陽子和肇兩人雖根植於日本但也是旅人的曖昧身分,他們在他們的國度裡旅行著,拿著舊地圖搜尋不存在的地標,是一種安全的疏離,就像回到都市裡的咖啡廳一樣,這是一種都市旅人的姿態。

《outside over there》與母系

而相較於江文也這樣串場的元素,在朱天文的劇本裡可喜的是他以非常多的篇幅著墨於對母系回憶以及Maurice Sendak「outside over there」這本繪本,這也幾乎成為這部電影劇本的核心意涵,劇本裡,窈(陽子)從台灣回來在淺野(肇)的書店放鬆的不停的講著她做了一個夢,夢中看著一本繪本,是關於嬰兒被換成冰雕假嬰的故事,而侯孝賢也是在開場戲就安排陽子接到肇的來電,向他說著這個可怕的惡夢,肇則向她說這是歐洲古老的傳說changeling,關於戈布林妖精偷換小孩的故事。在劇本裡,朱天文花了整場〈場19〉寫下了整本繪本的內容「爸爸出海了,媽媽坐在院子的花架下,因憂傷而精神恍惚,於是嬰兒就由懂事的小姊姊愛妲來帶。為了哄哭鬧的嬰兒,愛妲拿起小號角對著窗口吹奏悅耳的歌曲,嬰兒聽得入迷,愛妲也渾然忘我,都沒回頭看一眼嬰兒;沒想到兩個披著斗篷的戈布林(地底妖精)陰影般從另一個窗口爬進來,帶走驚嚇失聲的嬰兒,留下一具冰雕假嬰……這些戈布林聽了就不由自主地舞動身子,開始只是慢慢的,接著越跳越快,都快不能呼吸了。他們說:「可怕的愛妲,我們再也跳不動了,我們必須上床睡覺。」然而愛妲繼續吹奏,樂聲甚至讓水手們迷失在月光下的大海。戈布林嬰孩飛快地旋舞,終於被捲進舞動的漩渦激流中,只剩下一個嬰兒,躺在舒服的大蛋殼搖籃中低語,並伸出可愛的小手。 那正是愛妲的妹妹……愛妲高興地緊抱妹妹,沿著森林中蜿蜒的小河,回到山岡上的家。那裡媽媽還坐在花架下,手上拿著一封爸爸的信,上面寫道:「我就要回來了,我勇敢、漂亮的小愛妲一定要替永遠愛她的爸爸照顧好妹妹和媽媽喔。」而這正是愛妲剛剛做的事。(以上只節錄段落)」

朱天文化身為窈同時也成為了繪本裡的小愛坦,她們是三位一體不可分割的,由劇本裡朱天文將窈安排掃墓時於外婆的墳前說出懷孕事情,父母驚訝不已,電影則是比較自然地出現在陽子與其繼母的對話,都是在跟母系對話,不論有無血緣關係。這是一個母系共同體,陽子初為母親的身份,心裡頭住著兩個母親:遺棄她的生母、以及朱天文設定的現在繼母的母親(外婆),和現實中的繼母,這是很複雜的身份,外婆家的情節也可以說是童年回憶,這對外省第二代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回憶,因為他們從小的回憶就只會有台灣外婆家的生長經歷,父系的祖母家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存在但又不存在的鬼魂之地,就像是〈場46〉裡窈發燒:「窈說夢見外婆,說小時後有一次冬天發高燒,圍著圍裙的外婆用溼毛巾替她敷額頭,兩手紅通通的,都是肥皂的味道。」「淺野問起窈,她枕頭旁放著的一個好老舊包袱巾包的事什麼東西?那是外婆留給她的包袱巾,窈說小時候外婆跟她說,有一次火災,外婆那邊的親戚來不及穿衣服,被火燒死了,從此她外婆睡覺前都會把衣物和貼身衣物件用包袱巾包好放在枕頭邊…」窈對外婆有種依戀,對於成長的記憶的緬懷,在面對生長的土地,「她 / 台灣記憶」有時甚至強過於原鄉的情節(外省第二代對於祖國 / 中國的情節),而失去的生母對應繪本裡父親出走,憂傷而失魂的母親(小愛坦必須要回妹妹 / 陽子必須面對未婚生子的人生)這場戲接著就是淺野(肇)來訪,帶來了他畫的電車圖,鏡頭裡不斷放大嬰兒與列車,列車全部朝向包覆嬰兒的黑洞,提供一種回到母體的意象,也滿足了電影裡不斷穿越空間的火車所指,火車象徵了時間的流動,最終都要殊途同歸的回到終點(家),這個家是有母親的地方,然後又再出發,尤其這場戲的時間文本和電影都被安排在肇得知陽子懷孕之後,outside變為一種inside。不過另一方面,或許在許多男性創作者眼裡,母親的子宮意象成為一種遠無止境的探尋與依歸,在王德威「後遺民寫作」一文:「駱以軍《遣悲懷》的一場夢境中,敘事者看到裸睡的母親,情不自禁,把自己的手指頭深入她的下體,如此痛快以致越陷越深,最後整個手都陷入其中。可怕的是,最後那哪隻手卻再也拔不出來…摘自印刻文學生活誌第13期 」男性從母體的挖掘中找到自我,然而女性卻常是與之對抗而成的,這是兩個子宮之間的對抗。

《待續》

本文同時刊載於fa電影欣賞雜誌第124期

台長: 吳星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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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 加入我的最愛
2007-01-12 14: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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