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大風 上人在日。乞食燕驛。有小童持一紙來。曰願書此紙。上人曰汝將何用。童曰我欲用此作風箏。請天上大風四字。上人便書以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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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網路時代，人人都在寫，人人都在發表。才短短幾年功夫，名片上繼E-mail之後，又快增加Blog一欄了。只是，寫的人多，並不代表就寫的好。更且，由於寫的人實在太多了，平均素質甚至很有些下降，大約也即符合了「民主即平庸」之一說。網路寫作既非作文，也不考試。有志者真要自我提昇，多閱讀是個好方法，但讀經典讀小說，效果其實有限。倒不如回歸初衷，從Blog所具有的「個人新聞台」性質著眼，找出一些好的新聞作品，用心讀一讀，還更容易琢磨出寫作之道。

好的新聞寫作，必然掌握了CS原則：用字清晰（clerity）、清明（clearness）、清脆（crispness）；短（short）、誠（sincer）、力（strong）。歸納說來，不外「清楚明白」四個字，因為「文字清楚」，所以看得懂；因為「說理明白」，所以讀得下去。這一標準，說得容易做來難。胡適之先生通其一生所身體力行，大約也即此四字耳。

林博文先生幾乎一輩子從事新聞工作，識見不凡，早著大名，許多人訂閱報紙，為的就是一讀他的專欄文章。本書因此可說深得「清楚明白」之三昧，足可為新聞特寫（Feature writing）之範本。全書內文厚不過200頁，評點32位中外人物，長不過數千言，卻寫得栩栩如生，生者如在目前，死者想見其人。這些人物，從台灣國民政府的雷震、衣復恩到中共統治下的羅容渠、章詒和；從命繫時代興亡的喬治‧肯楠、切‧格瓦拉到科學的歐本海默、音樂的約翰‧藍儂、電影的里芬絲陀，甚至「羅斯福夫人是同志嗎？」、「阿拉伯的勞倫斯重現伊拉克？」……無不網羅包舉，而以「勇氣」（courage）一詞貫穿，整輯成書。視野廣闊，才情滿溢，處處可見。

然而，寫作光譜遼闊，只要「敢寫」，倒也不難辦到。「敢寫」且「寫得好」，那才是真正不容易。歷史人物從來不是孤立存在，而是生活在特定的時代場景之中。特寫人物之時，勾勒場景不可或缺。而這一勾一勒，也最可見出功力深淺。譬如此書談到美國總統威爾遜的影響力，作者也不多說，只以同時代的胡適先生心儀其人，「常以自己的長相酷似威爾遜，笑容帶有『威爾遜式』而沾沾自喜。」輕描淡寫掃過，綠葉襯紅花，讀者立可理解威爾遜的高度。再如談到美國劇作家約瑟‧米勒與瑪麗蓮夢露的婚姻，先是說「不甚幸福」，但筆鋒一轉，「他們的婚姻卻救了一個偉大的非洲作家」，接著娓娓說起奈及利亞軍頭如何收到米勒的籲請，如何問過「米勒是不是娶瑪麗蓮夢露那個人？」後便立刻釋放了索因卡這位未來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米勒身為國際筆會會長的努力與成就，乃至時代氛圍，也即時讓人留下深刻印象。

1993年，《紐約時報》著名記者哈里遜‧沙茲伯里（Harrison E. Salisbury）以《時代英雄》（Hero of My Time）向世界告別。吉光片羽，尺幅千里。世人常歎從此「廣陵散絕」。10多年後，將林博文先生此書與之對讀，我們卻不免相信，雅道不頹，餘音嫋嫋，也未必真的就「滅絕」了。（07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