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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07 21:44:42| 人氣330|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翔與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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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澄澈蔚藍的天幕從頭頂一直延伸至地平線,粉藍、天藍、淡藍…天空在陽光的照耀下,如一片巨大的萬花筒,不斷地變形幻化著它的色彩,令人眼花撩亂,卻也深深地吸引著我們的目光,讓人不忍移開視線。小時候我就常貪婪地注視天空,一望就是好幾個小時,結果脖子常常轉不回來呢!溫柔的東風輕輕拂面,帶來的一股春天獨特的花香味;陽光灑落,在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暈;飛散在空中的髮絲、如漣漪般擴散的笑容、螺旋槳規律的轉動聲、爸爸的身影與大自然契合,漸漸地融入夕陽的餘暉中…

這是我對爸爸的印象,就像幅畫一樣,深深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爸爸是個飛行員,更是個冒險家。他熱愛飛行、渴望天空,追求著速度感與體能的極限,夢想征服最有名的大風暴區:嗚答答海峽。他常笑著說:這是他一生最大的夢想,也是活著的唯一目的。小時候他總會開著寶貝飛行艇–遊準,在空中做著一次又一次的花式飛行,一個筋斗、三百六十度大迴旋、垂直俯衝…這些技巧從來都難不倒他。而我和哥哥總是被這些驚險萬分的動作逗的哈哈大笑,我們在大草原上叫著、跳著,跟在父親的飛機後頭跑,要求他再做更多的“特技”,父親也總是笑著答應…一直要到天空全變黑,點上幾許星點,而母親氣沖沖的跑來叫大家吃飯,我和哥哥才肯放過爸爸。遊準是爸爸一生的心血結晶,也是這個小鎮飛的最快、性能最好的一架飛行艇。在哥哥剛滿十八歲的那年,父親送了一架飛行艇給哥哥,就這樣,哥哥也加入了爸爸的飛行團中。
童年的記憶、笑聲,如電影的片段,在腦中不斷底浮現,然後消失。每當想起,心中總會洋溢起幸福的溫暖,與椎心刺骨的痛。從小就看著父親與大我十歲的哥哥長大,如今也和他們一樣,被天空媚惑,我也渴望著那一片湛藍的天際、渴望風從指尖灌過、飛翔的感覺,然後走向相同的道路。

清晨的天空,還是很淡很淡的藍色,輕柔的陽光還沒有熱度,彷彿是怕吵醒大家,卻也悄悄地宣告著,嶄新的一天即將開始。我躡手躡腳地翻過一個小山丘,來到了位於我家後方的一個廢棄倉庫,打開上頭的鎖,清晨的朝陽射進古老破舊的倉庫裡,灰塵粒子飛散在空中,彷彿受到驚擾似的往四處散去。要是可以,我絕不會委屈你待在這種地方的。
一架飛行艇。
靠每天省吃儉用,每天像流浪漢一樣去翻垃圾桶及資源回收廠,辛苦存了十年,到處收集材料,終於完成了一架飛行艇,屬於我的飛行艇。我充滿憐愛地看著眼前的精心傑作,一切的辛苦總算有了代價…漆成黑色及藍色的雙翼及機尾、羽毛橡皮座椅、硬挺的螺旋槳…我似乎已經可以聽到螺旋槳轉動的聲音,迎著三月的春風,我架著飛行艇如老鷹般翱翔天際,俯視大地萬物…
「喔!是一架飛行艇耶。」背後傳來一陣俏皮的讚嘆聲。
我嚇的背脊一陣冷,急忙轉過頭去,「你怎會在這?」
皮膚黝黑,長長的馬尾扎在腦後,耳上帶著一對狼牙做成的耳環…她就是我的妹妹,烏拉卡。
「不錯嘛…你自己做的?」烏拉卡揚起一邊眉毛,「只不過如果被母親知道了就不太好了。」
我的胃隱隱作痛,腦中浮現母親破口大罵、自己被趕出家門的狼狽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連話都有點顫抖了。
「跟在你後面阿,常常早上看你跑不見蹤影,怕你去做什麼壞事哪!」烏拉卡狡猾地笑道,「原來真被我猜中了。」
「什、什麼?我做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氣的面紅耳赤,忍不住大喊。
「是、嗎?既然是這樣的話,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烏拉卡作勢要轉身。「也包括媽囉?」
我嚇的臉都綠了,「等一下!好…算我怕你了,替我保密啦!」
烏拉卡輕輕地笑了,「那這件事就是我們倆的秘密囉?好棒喔!我們的輕航機耶…取名字了沒有?叫帝拉號怎麼樣?」結果烏拉卡比我還要興奮。
「等等,這架飛行艇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還有不要亂取名字啦!」
「有什麼關係嘛!」
我和烏拉卡一邊鬥嘴,一邊討論著飛行艇的事,直到中午才急忙跑回家。雖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試飛,不過離夢想又更進一步了。直到晚上我還是睡不著,總覺得飄飄欲仙,一種興奮的感覺積聚在腹中。突然想到,爸爸房裡應該還有些飛行的書,在試飛前做做最後調整吧。

我悄悄的下樓。母親一直以來就禁止我們駕駛飛行艇、禁止我們進入再爸爸的書房…自從那件事以後。這也是我第一次,未經允許就擅自闖入。門把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房內的擺設就像以前一樣,每往內踏進一步,記憶就不斷地衝擊著我的內心,月光從敞開的拱型窗邊靜靜流洩一地,牆邊的書櫃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我在書櫃前瀏覽著,準備拿起爸爸的飛行艇百科。突然「咚!」的一聲,另一本小冊子從書間掉了出來,在靜謐的夜晚時分裡迴盪。我緊張地屏住氣息,全身的細胞瞬間凍結,側耳傾聽。母親規律的呼吸聲從旁邊的臥房傳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把小冊子移到月光底下一看,是一本黑色封面的精裝書,上面有著金色的燙金字,寫著「烏穆」。
是爸爸的名字?!
我在心裡驚呼道,翻了兩、三頁,是爸爸的日記哪!我又驚又喜,急忙抱入懷中,三步併做兩步地溜回房間。
裡頭夾了幾張照片,還有爸爸熟悉的字跡。我興奮地翻閱著,混雜犯罪的小小罪惡感,手指不由自主地一頁一頁往下翻去。原本端正的字跡突然在某一頁變的潦草,似乎是爸爸急於趕快記下的一頁…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我的心情隨之緊張,聚精會神,彷彿小草吸收大地滋潤般的,細細地閱讀著爸爸字句間的精華。今晚的好奇心,冰冷的空氣,受到震懾而永不能平復的心情,那凍結的一刻我永遠記得。我從爸爸的日記本裡讀到,那個全世界飛行員的夢想、最險惡之地,也是奪走我最愛的父親及哥哥的地方,嗚答答海峽。
當我還是五、六的孩童,只會吵著要糖果及撒嬌的年紀,爸爸卻已經訂立的一生的志願,「要當個最偉大的飛行員,征服嗚答答。」這份執著來自於我的祖父,他也是一位飛行員。而如今,這份血濃於水的執著,就這樣一代代地繼承了下來。今晚,我在心底暗暗發誓,這份夢想由我接收,由我繼承。我要當個最偉大的飛行員,征服嗚答答海峽!這是我的執著,也是我的驕傲。

初夏的某個早晨,我和好朋友皮爾準備從學校返家,我興奮地告訴他爸爸日記及嗚答答海峽的事,飛行艇是個秘密,我打算在正式試飛的那天再告訴他。
我一臉期待地望著他,也許他會興奮地大叫,或者是跳起來,但事情不如我所料。「那個…我打算放棄飛行了。」皮爾一臉興味索然地樣子,「我的阿唐表哥昨天被人抬了回來,斷了兩隻腿和一條手臂,說是在飛行途中出了意外…這輩子算是廢了。」
我聽了淡淡地笑了笑,「說什麼傻話?你忘了我們是這鎮上最棒的飛行員嗎?只有不專業的人才會出那種意外。更何況,我可是世界第一飛行員–烏穆所調教出來的飛行員呢!只要…」
「我爸說只有像烏穆那樣的傻瓜會為了夢想而死…他警告我不要不切實際,我們放棄吧,我可不想玩命。」他說話的語氣很快,而且始終不敢看我一眼。「我已經打算要繼承我爸的麵包工廠了…」
「夠了!」我大吼,一股怒氣從腹部竄出,直衝腦門,「你想繼承什麼傻瓜工廠我不管你,我已經靠自己的力量做了一架飛行艇,我一定要征服嗚答答給你看,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辦的到!明天你就到廢棄倉庫那,我證明給你看!」
我一路狂奔回家,衝到了廢棄倉庫,早先待在裡頭等我的烏拉卡嚇了一大跳,看到我憤怒的表情顯的很不安,「發生了什麼事…?」
「烏拉卡,」我邊大口喘氣邊說道,「計畫改變,我們明天就試飛。」
隔天,我很早就出門了,整晚都睡不著。我從來都沒有如此不安過,一種陰鬱的氣氛籠罩著我,各種不祥的念頭像是在腦袋中扎了根似的,會不會在飛行中突然解體?起落架放不下來?油箱破掉?我在田埂間不停的奔跑,想擺脫這些盤據心中的不安,但恐懼卻如影隨形般的緊追不放,我越是拔足狂奔,越是從心底浮現出更多可怕的念頭,也許是不祥的預兆,也許是上天在考驗我的決心。
我不知道。
種種的不確定感,伴隨著陰鬱的天空及震震作響的雷聲,悲劇的浪潮向我襲來。

天空飄下了綿綿細雨,看來今天的飛行狀況不好。回到家換上了飛行套裝、護目鏡及手套。照片,爸爸、哥哥和我三人在飛行艇前笑的闔不攏嘴,日記本上怵目驚心的字句在腦海中浮現…「我知道這次飛行的結果,我已經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明知道失敗的機率很大,但爸爸還是去了?整個飛行團有十二個人,爸爸要另外那十一個人和他一起踏上死亡的不歸路?十一個人,就會有十一個家庭。他的親生兒子、我的哥哥也在那之中。突然之間我有點不諒解爸爸,他莽撞的決定,為了夢想…真的值得嗎?我的思緒被蹦蹦作響的腳步聲打斷。烏拉卡碰的一聲堆開我房間的門,但感覺比較像是撞開。
「烏拉卡,我馬上好了,你先去倉庫那邊等我…」
「不好了!」烏拉卡臉上露出惶恐的神情,斗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下,我的胃一陣翻攪,「媽發現了!那架輕航機…我阻止不了…媽的表情好恐怖,我從來沒看過她露出那種表情…」
烏拉卡的聲音被拋在腦後,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拔足狂奔。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景物在四周劇烈晃動,聽見自己張口喘氣的聲音,心臟彷彿要撞破胸腔似的向我提出抗議。
我趕到了倉庫前,震驚地說不出話。不久,聽到了烏拉卡的尖叫聲從後方傳來,但似乎離我好遠好遠…
火焰覆蓋了整座倉庫,吞噬了整片天空,木頭被燒的吱吱作響,向四周無限貪婪地伸出它的火舌,在一瞬間將我的夢想、我好幾年的努力摧毀,我可以聽見世界崩壞的聲音。我好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一切來的實在太突然,好像上天開了我一個大玩笑。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能將目光從熊熊烈火中移開。赫然發現站在前方不遠處的母親。我臉上究竟是怎樣的表情呢?是憤怒、無奈,還是鬆了一口氣?我的心情很複雜,更疲憊。我邁開步伐走向母親,每一步都有如千斤重,讓我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舉步唯艱。我腦袋中有無數個問題想問她,幾千幾萬個為什麼。
火光照亮了母親的面龐。有一種感覺…直到這一刻起我才開始認識母親。真正的認識烏茲蘭奇這個人。在母親的皺紋裡,刻著一位身兼父職的女人的孤獨、痛苦與無奈,她難過的程度不亞於我。我內心一陣掙扎與刺痛,如果連我都走了,母親及烏拉卡要怎麼辦…接連失去生命之中最愛的打擊,母親怎麼能受的了?在月光及火光的投射下,我和母親抱頭痛哭。但我們各自究竟是為何而哭,就不知道了。








鎮上的村民隨即趕來,邊對我們投以不解的眼神,邊忙著救火。莫名奇妙的一家三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與心回家。母親和我講了一個故事。
年輕的烏穆狂放不羈,什麼事都不放在眼裡,聰明絕頂的他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毫無挑戰性的人生,最常做的事就是望著天空發呆。從小就認定自己這一生會無聊的變老、然後死去。直到有一天,他的父親帶了一架飛行艇到烏穆面前。
「既然你這麼喜歡這片晴空,就投入它的懷抱吧!」他的父親說道。
烏穆臉上的表情依舊淡然,默默的走向屬於他的第一架飛行艇。
「其實他是因為沒事好做,才老是盯著天空瞧的。」母親的思緒回到多年以前,雖已快步入了花甲之年,但一講到父親的事,臉上總是容光煥發,露出如戀愛少女般的羞澀。
第一次接觸飛行艇的烏穆,出人意外地愛上了飛行,他在飛行艇上歡呼、大笑,就像個孩子似的,也是從那之後,烏穆冰封的心才逐漸融化,找到了屬於他的世界,每天不飛到引擎冒了黑煙、螺旋槳怪叫著似乎要解體了,才肯下來。
以前的飛行艇功能沒現在好,在飛行時需要再有一位領航員陪同,這也是規定,負責計算方位、指引飛行方向、注意油表…等等輔助性工作。而母親,烏茲蘭奇就是他的領行員。不過,烏穆從來沒照過她的指示飛行。清晨天還沒亮,兩人再度坐上飛行艇。
「拜託,你不覺得你飛行的次數太頻繁了嗎?而且總是那麼任性,說飛就飛…」烏茲蘭奇伸了伸懶腰,每天陪烏穆出來飛,骨頭都快散了,回家總要全身痠痛。
「我也沒叫你跟著我阿。」烏穆坐在前方的駕駛座上,冷冷地說。
「拜託!如果我不跟著你可是犯法的耶!」烏茲蘭奇怒道。
「不管什麼時候看,天空總是那麼變化萬千,大自然總有它迷人的地方。」烏穆讚嘆道。
「你總是不聽別人說話…」烏茲蘭奇無奈道。「等等,你要飛去哪?再過去地圖就沒有標示了耶!」
「是所謂的『無界區』嗎?好像挺有趣的!」烏穆笑道。飛行速度依舊不變。
「什麼?等等!」烏茲蘭奇在後方慌忙叫道,「沒人去過,在那裡會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耶!快掉頭啦!」
「我只是想隨著自己的心隨意飛行。整個天空這麼遼闊,想必這個世界也是吧?不
能老是侷限在鎮公所繪的地圖上呀。更何況那是兩百年前的東西。」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的同時,在眼前出現了一幅讓人驚愕的奇景。
深色幽暗的海水,被細長的氣旋捲入空中,淡淡朝陽與嬋娟同時高掛空中,同時灑落淡淡的光輝,將藍色的氣旋照的波光閃爍;被捲入高空的海水,因離心力向四周灑去,頓時霧氣瀰漫,宛若世外桃源,人間仙境。而在此幕的後方,有一個大峽谷若影若現…

「直到現在,我們依然相信那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也是上帝給我們這個小鎮的一大考驗,只要能通過,我們就能到達仙境。但沒人敢嘗試,因為大家不知道那後方隱藏了些什麼樣的危險…我們把那裡,人間最後的樂土、那扇通往伊甸園的大門稱做『嗚答答海峽』。所有嘗試的飛行員都已罹難,而你父親所組的飛行團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壁爐的火光照亮了母親的面龐,眼角淚光閃動。
「但連父親最後也犧牲了。」我替母親接了下面的話,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但爸究竟是為何而飛?為了滿足他挑戰的慾望?我和他不同阿!」我痛苦地說道,「我對飛行的執著絕不僅僅是…」我啞口無言,「而爸卻因此要其他十一人陪他犧牲?」
母親抬起頭望著我,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就這樣兩人對望了好一陣子。
「你父親絕不是因為私慾才要挑戰嗚答答,」母親堅定地說道,「是為了疫苗。我們鎮上的人們在五、六十歲時,都會染上惡疾。身上出現黑色的斑紋,之後流膿、潰爛,一星期後斑紋會擴散到全身,然後死亡。男女無一倖免。」
「什麼?!那母親妳…」我從來沒聽過這種事,也許是鎮上的高層封鎖了消息。
母親挽起袖子,整隻手臂被黑色條紋一圈圈地環繞,即使面對即將死亡的恐懼,母親依然面無懼色。
我的臉一陣青、一陣紫,激動的站起來大吼,「既然妳的病情都那麼嚴重了,為什麼不讓我去幫你找解藥,還要把我的飛行艇燒掉?」
「我不希望在我死的時候,沒有人替我處理後事。」母親的臉黯淡了下來,「烏拉卡還小,我就只剩你們這兩個孩子了,你說哪有做母親的,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但,又有哪個孩子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受苦呢?
數天之後,母親的病情急轉直下。黑色斑紋已經蔓延到臉上,瞞不過烏拉卡了。
母親躺在床上,連呼吸都備感艱辛,眼睛被黑斑壓迫無法張開,半醒半寐,在睡夢中不斷地喊著父親及哥哥的名字。「母親…」我試著呼喊她。母親彷彿是在回應我,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三下。以前可以輕鬆扛起小牛、揍起人來往往要痛上一個半月,那個健壯爽朗的母親,在一瞬間忽然蒼老許多。
「母親,我決定我要去外面找解藥。這不只是為了妳,也是為了其他鎮民…也為了未來的我和烏拉卡。」我要說服母親。失去親人的痛我也懂,我無法在讓悲劇在我面前重演,而我卻什麼也沒做。「我希望您這次能答應我。」
母親的眼角滑下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我看了亦是一陣心酸。
「沒有母親…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去送死…」母親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句話。
「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
母親困難萬千地輕點了一下頭,便又陷入昏睡之中。
再看了母親一眼,我便回到房間,再度穿上飛行服。幾天前的我,為了自以為偉大的夢想一度沾沾自喜,為了只是向朋友賭氣,所以才在出發前有著那麼多的雜念,因為我並未真正下定決心。但今天的我不同了,為了我所愛、所珍惜的人、事、物,扛著的是使命,肩上披著是全鎮的未來。拿不回疫苗,全鎮都難逃一劫。
當初哥哥及爸爸都是擔負著這麼重的責任嗎?我很緊張,這將是我第一次的長途飛行,而我卻連飛行艇都沒有。我打算去向別人借,但又不知會浪費多少時間…心急如焚的我在門口差點撞烏拉卡。
「你會守信吧?你會回來吧?」一向個性倔將的烏拉卡竟然哭了出來,眼淚如水龍頭般溯流而下,止也止不住。我上前緊緊抱住了她,我會,我說。
她把眼淚擦乾,用紅通通的雙眼盯著我,「來吧,你需要一架飛行艇。」
走到房子後面,意外地發現皮爾及他的飛行艇在等在那兒。
「我、我很抱歉!都是我告訴你媽你做飛行艇的事…她才會急著去…才會害她病情加重…」皮爾低著頭泣不成聲。「對不起…其實我根本無法放棄飛行,可是我罷不准…我看到你,覺得很羨慕,也很妒忌,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對不起…」
他不斷地重覆著那三個字,哭成那樣慘兮兮的模樣,讓人實在不忍心再責備。
「皮爾,早就知道你還那麼聰明啦!做事都不經大腦…」我也為之鼻酸,「謝謝
你。」
我爬上駕駛座,「皮爾,我妹和媽就麻煩你多費心了…烏拉卡,堅強一點。」最後那句話是說給大家聽,也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想再多交代些什麼,但怕在說下去就捨不得走了,怕已經有從容赴義的決心會動搖。
我頭也不回,引擎伴隨著巨大的衝擊力,帶我衝上雲霄。

午時的天空,被炙燠火辣的太陽照的亮澄澄地,配上幾朵輕輕柔柔的雲朵,捲雲、積雲、高層雲加以點綴,天幕上所有的景物都散發光彩熱力,表現出中午天空生氣蓬勃的魅力。暖陽陽的風環繞著我。有種感覺,我會成功,因為天上的親人們都在守護著我。原本緊蹙的眉頭舒緩了,臉上不自覺地綻放出笑容,打從心底的笑,脫下護目鏡,拉下遮住口鼻的圍巾,讓風恣意的拂過面龐,灌過衣袖。一股莫名的自信心與成就感油然而生,我原本就是天空的孩子,如今才終於回到母親的懷抱。
傍晚的天空由藍轉橘、轉紅,海面被照映的波光粼粼。長時間的飛行及高空冷冽的空氣將我的臉頰凍到沒有知覺,兩眼酸痛,全身僵硬、發麻,連呼吸都開始有點吃力…沒想到體力消耗的這麼快,有點頭暈腦脹的…體力還能撐多久?不知不覺間,我已飛入一大片霧氣之中,四周空氣驟降,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紛紛冒了出來,能見度極低。這裡是嗚答答海峽前方的迷霧之海?!我恍然回過神來,驚訝地喊著,那再過不久就可以到嗚答答海峽了!,我興奮地顫抖,看了看方向指針,如坐雲霄飛車般心情又驟降至冰點…指針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不停的輪流轉著,難道在這兒羅盤等東西都不管用嗎?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現在掉頭出不出的去…我在內心掙扎,如果現在逃了,母親就再也無法得救呀!之前的自信心跑哪去了?真是沒用!但就是無法阻止腦袋瓜胡思亂想…萬一燃料在這兒用光了,可是會從幾萬呎的高空墜入海中哪…死亡向我一步步靠近,逼的我喘不過氣,緊握方向桿的雙手沁出汗液。一道岩壁豁然聳立在前方,擋住了視線,讓我差點迎頭撞上,霧氣似乎沒有那麼濃了…也暖和了不少,我飛出了迷霧之海了嗎?大自然接連而來的狡猾惡作劇,讓我有如洗三溫暖,無法放下忐忑不安的心。但我確實是飛進了一個狹窄的水道中,被兩旁看不見盡頭的高大岩壁夾在中間,猶如三明治。我一直在注意四周的情況,沒發現飛行速度在不知不覺間加快不少,突然間,飛行艇不受控制地往前衝去,我被亂流捲了進去!機身瘋狂地左右搖晃,像是想把我狠狠甩出來,我聽見機翼撞向岩壁的聲音,螺旋槳不安的鼓譟,我被拋入一道亮光之中。

童年的夢依然清晰,在我面前擴展開來。天空的顏色、草地的香味。我們追逐的嬉笑聲在耳邊響起…



END

台長: 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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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奶茶*良~☆
廣大又蔚藍的天空
是無數夢想的發源地
放心的追逐因為
心情不好時它....
是我訴說心事的對象-[晴天]*


[我的心情由天空決定]*
2007-10-10 00:26:51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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