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first˙異瞳女子
蒼茫遼闊的原野,冷冽的風刮著少年的面龐,褐色的中長髮,銀灰色的雙瞳,胸前有著銀製大十字架,七分黑牛仔褲,俊美的臉龐有著不屬於年少的沉重。手裡的劍,透明如水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上頭還有許多細緻的雕刻,說它是一件價值不斐的藝術品也不為過。
少年從山上俯視山下,原本繁榮一時的古都「巴瓦涅」早在數十年前因戰亂而滅
亡,如今只剩下幾跟象徵性的柱子及殘破的屋瓦。
再看著這荒涼的景象一眼,少年便踏上了旅途。
四周的景色變成了高聳的岩石峭壁,不久少年便走道了一個隘口,黑石所堆砌而成的堅固石頭形成銅牆鐵壁,阻擋了由荒涼的巴瓦涅通往新興都市「克塞隆」的道路。隘口前方站了一小群軍隊,人數約數十個。正在一一盤問著要通過的旅人。
現在前面的隊伍卻停滯不前了,人群開始騷動。
「怎麼回是阿…為什麼動隊伍不動了?」「我必須在天黑前進城去批貨啊!」
諸如此類抱怨的聲音四起。
「唉,這可該怎麼辦喲!」一位站在少年前方的矮小老婆婆說道,看她的年紀應該也有7、80歲了。
「老婆婆,發生了什麼事嗎?」少年彎下腰,問道。
「阿…是這樣啦,我老伴生病了,本來想在日落前趕緊進城去幫他抓藥的,這下恐怕沒辦法了…」老婆婆無奈地嘆道。
男子環視著身旁的人,雖然都是一般民眾,但大家都有始於自己的理由非進城不可,而且這個地區在日落之後會變成豺狼虎豹的聚集之地…
「我說阿婆阿,妳別擔心啦!」少年露出天真燦爛的微笑。「我幫你去前面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大家都呆站在這兒也不是辦法。」老婆婆還來不及阻止,少年便離開了隊伍朝守衛隊的方向前去。
一路上大家對少年都投以好奇的眼光。雖然大家抱怨不斷,但人們還沒有笨到對守衛的行為提出質疑或抱怨,要是惹他們不高興,說不定反而會被抓去監禁,甚至被吊死呢!這就是一個君權神授的極端時代。
此時少年已經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
名戴著黑色全身式斗篷的人影與守備對僵持不下…
「喲!袋子裡全是些奇怪的玩意兒,你該不會是小偷或地下商人吧?出入境許可證拿出來!」
一名身材巨型且壯碩的男子,布料極少的衣服使他的肌肉若隱若現,外型粗獷,他就是這個偏僻隘口的守備隊隊長,謬拉。
斗篷遮住了人影的面孔,使人無法判斷性別及身份…「那是什麼東西?」
「他媽的,裝傻啊?我們老大要和你收『過路費』拉!」一個長的獐頭鼠目的瘦小男子說道,並快速地來回摩擦大拇指及食指。
「…原來關於巴瓦涅隘口的傳聞都是真的…」
「什麼傳聞?」謬拉揚起他那濃密的眉毛,興致勃勃地問道。
「巴瓦涅隘口的守備隊美其名是軍人,其實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山賊一群。」
「?!你這小毛頭說什麼!」謬拉怒喝一聲,大手往斗篷一抓,黑色人影急忙往後一退,斗篷前襟瞬間破裂,黑色的長髮飄逸在空中。
「是女人?!」
面對眼前態度傲慢的人兒,竟然是位女性,大家驚訝不已。
髮絲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面孔細緻如出自神之手令人讚嘆…細而長的眉,小巧有彈性的雙唇,最引人注目的是兩眼不同色的瞳孔,左邊是深邃如大海般的藍色,右邊是如血液般的鮮紅,更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氣息…
「喔…是位標緻的女娃兒呢……」謬拉露出貪婪的神情,上下掃視著女子,用舌頭舔了舔肥厚的上唇,露出猥褻的笑容,「給妳兩條路。是和老子睡一晚,順便讓我的弟兄們爽一下,我就讓你順利入境;還是要我們扒光你,再把你丟去餵老虎?」
女子表情冷漠,絲毫不被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影響,「我也給你兩條路。你是要讓我現在通關,還是要我教訓一頓你們這些低級的畜生再通過?」
「妳這娘們倒是辣的很!」謬拉肥厚的大手伸向女子的衣襟。
老阿伯,等一下,」少年伸出雙臂擋在女子及謬拉之間。「現場有這麼多鄉親父老兄弟姊妹在,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兒…不太好吧?」
「你這死小鬼哪冒出來的?這兒哪有你說話的餘地!更何況誰是老阿伯阿?你哥哥我今年才18一朵花!」謬拉得意的吼到。
「老大阿…一朵花是形容娘們的…咱們應該算…一枝草吧?」謬拉身旁的瘦小男人說道。
「真受不了,看一群山怪耍猴戲…而且還是一群自戀的瞎眼猩猩…」少年低聲說道,「我說各位『哥哥』阿,你們每個都長的這麼英俊瀟灑,肯定是些幹過大事業的英雄!這位是我妹子阿花,有眼不識各位英雄,今天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馬?況且太陽也快下山了,天黑不好辦事嘛!」
謬拉的態度軟化不少,可是眼前這位標緻的人兒得來不易,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實在有點…
少年笑了笑,往前向謬拉偷偷塞了一袋東西,微微打開袋口,裡頭發出絢爛的光芒,使謬拉震了一下,「這是金幣10萬枚,還有一些珠寶,就當我倆的過路費。」
「10…10萬?」謬拉低聲驚呼道,愣了一下,便趕緊把袋子收入口袋中。「好、好了,這次就算了,你們兩個趕快過吧。後面的老頭,快滾過來!」
「老大…?可是那個妞…」瘦小男子覺得十分不可思議,謬拉這次竟然會如此乾脆。
「少囉唆。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要加快檢查的速度了!」
少年向後方的老婆婆眨了眨眼,便拉著女子快步往前離去。老婆婆回以慈祥的笑臉目送著兩人離去。
2.迷徑˙夥伴
兩人走了一陣子,直到看不見隘口及謬拉一群人時,少年才趕緊放開女子的手。
「抱歉拉,我用的方法不是很高明。」少年苦笑。
「…其實你根本用不著幫我,我自己可以解決。」面對眼前的救命恩人,女子用絲毫不帶感激的聲音說道。
「你要怎麼解決?難不成你寧願和那群噁心的老男人…」少年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滑稽表情。
女子『撲』的一聲笑了,「你剛才不是還說他們是英俊瀟灑的哥哥嗎?」
這是女子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可以堪稱『表情』的東西。
少年盯著她那因笑而微微泛紅的雙頰,他從不知道可以有人笑起來如此好看…「如果以山裡的猴子來說,他們可以算是帥氣的一群了…」少年的一席話又讓女子哈哈大笑。
「總之,謝謝你了。我叫修娜‧佐茵思。」女子度伸出她那不算修長的五指。
「亞紋…」少年猶豫了一會兒,「亞紋‧穆休斯。」
聽到這名字時,女子微微地揚起了她的眉毛。
「你的目的地是克塞隆嗎?如果是的話不妨一起同行吧。一路上會出現不少小魔物,法師一個人走的話滿危險的。」
修娜瞪大眼睛,往後退了幾步,「你…」守伸向斗篷內,眼神閃爍,眉頭緊皺。
「等等、等等,」亞紋見狀趕緊舉起雙手作投降勢,「我不是敵人拉!」
「你怎麼知道我…我是魔法師?」修娜不可置信,「你是軍方的人嗎?難怪剛才的守衛會乖乖的聽你的話!」
亞紋苦笑道,「我塞給那個山大王一袋裝有滿滿金幣和碎鑽的袋子,那些人是認錢不認人的。話說回來,我們的國家交由那種人保護,遲早會完蛋…」
「…」看這眼前這個少年,竟然馬上一臉正經地煩惱起國家大事來,還在那兒滔滔不絕地自言自語,怒火連燒起來的精力都沒有了,「…那一袋錢少說也有數十萬吧…哪有人會為了一個毫無相關的人這麼做?你是笨蛋嗎?」
「嘿,這就是我聰明的地方!」亞紋露出頑皮如孩童般純真的笑容,「裡頭閃閃發光的金幣、珠寶只不過是一堆漆上顏料的石頭、碎玻璃罷了。聽說他還有一個特殊的癖好,就是把他當天掠奪到的金幣珠寶,通通灑到床上,他要在那些東西上才睡的安穩…他今晚的睡姿肯定很精采…」
「算了…」面對眼前這個不知道該說聰明,還是笨蛋的男子,修娜感到很無奈,
「這麼說,原來你救我只是為了好玩囉?」
亞紋一改稚氣的笑容,突然嚴肅地看著修娜,他銀灰色的瞳仁閃著光芒,映照出修娜的身影,「我遺失了一些東西必須取回,但只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你願意當我的夥伴嗎…?」
修娜很受不了似的嘆了口氣,「要找東西?你以為我是那種在路邊擺攤的算命師、占卜師嗎?你找錯人了…」
修娜話未說完,亞紋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往自己的面前,兩人的雙眸互映著對方的面容,「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魔法師…你是最偉大的魔法師,阿德帕特‧坎培羅的傳人吧?」
修娜身子一震,想掙脫眼前這個俊美少年的手,少年的手抓的更緊了。「你胸前的項鍊,就是阿德帕特一直以來帶在身上的東西,你就是他的唯一傳人…」
銀製的十字架上,有著雕刻細緻的龍型圖案,狀如蛇,卻有著如蝙蝠般的黑色翅膀,光明與黑暗,聖潔與邪惡,全融合在那只項鍊上…
「你是怎麼認識…那個人的?」修娜感覺一陣混亂。阿德帕特‧坎培羅是現在的宮廷魔法師,也是有史以來魔力最強大的魔法師,他的威名赫赫,世上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他…但項鍊的事,除了阿德帕特和她之外,應該在也沒人知道了阿…難道他是…?!
「你是…阿德帕特老師變身的嗎?!」修娜驚訝的張大了嘴、瞪大了眼,身為一個淑女實在不該有這種表情阿…
「哇哩勒…被妳說成是那個糟糕到不行的老頭子,我實在是…」
原本正經的少年有露出了傻裡傻氣的表情,彷彿剛剛那個瀟灑及充滿魅力的男子從不存在…修娜實在是被這個少年搞的焦頭爛額。
看著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子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少年露出淺淺的一笑,『就是她了。』「怎麼樣?妳肯加入我嗎?」
眼前的少年時而稚氣,時而神秘,時而又露出彷彿可以看穿一切、深沉的眼神。跟他在一起會不會被賣掉阿…
修娜想起了離走前,老師阿德帕特的一席話…「當妳猶豫的時候、不知如何抉擇時,就相信自己的心吧!即使可能沒有好的結果。但,孩子,妳必會有所成長。守護神.塔洛塔尼必會給你庇護。」
修娜緊握著胸口的項鍊,她也有任務必須完成,一個無法獨自完成的任務。她需要夥伴。
她要面對是無數的敵人,及危及性命的挑戰…我該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嗎…
塔洛塔尼阿…
「好吧。我決定相信直覺,我加入。」
少年對女子投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3.疑問、生存法則
懷著不同目的、不同想法的人,真的能夠從為夥伴嗎…?
修娜與亞紋已經在山中走了將近五個小時了。天幕全黑,蒼穹的布幕上點綴著無數閃爍著亮光的星點,如果是一對戀人的話,想必此情此景是非常浪漫的,空中高掛著顯示即將過午夜的黃色及紅色兩輪滿月。
「如果走正常的路的話,最多一時半刻一定到的了,是誰一直堅持要走捷徑的…這個捷徑還真是長阿。」
修娜氣喘噓噓,從口中不斷吐出白煙。此時正值初冬,位於較南方的巴瓦涅往克塞隆山路只有十度左右,冷冽的風讓兩人的臉頰都紅通通的。
「說的也是阿…真奇怪,通常捷徑會是條比較短的路呢。怎麼南方的捷徑還會比較長呢?」亞紋走在前方若有所思道。
「…你是白痴嗎?不是南方的捷徑比較長。這表示我們已經迷路了。」修娜冷冷地說。「『紅望』都已經出來了,先找地方紮營休息,順便吃點東西吧。午夜獸很多,行動不方便。」
※註:表示即將午夜的紅色月亮,會一直出現到隔天日出才消失
「嗄?可是這樣我們啥時才能到克塞隆啊…我可是有很緊急的事阿…」
「你以為這是誰害的啊!」修娜忍不住氣的大吼。一想到老師阿德帕特在王都的安危,以及手上一封封要交給各地侯、爵的重要信函…這些信可是關係到國家…甚至整個世界的的重責阿!
但現在卻和著少一根筋、外表毫不可靠的笨蛋在一起,這樣下去,別說是把這些信送完,說不定連座山都走不出去…
『我怎麼會答應要和這種人同行啊?』一想到這,修娜竟哭了出來,兩行淚痕滑過她的臉龐。
「阿、阿、阿…妳怎麼哭了出來…人家還以為我欺負妳呢!雖然是我帶妳走到這個奇怪的捷徑,而且這裡只有動物不會有人…妳真的這麼餓阿?那我們就在這兒紮營吧…別哭了啦!」亞紋看到修娜的眼淚,慌的不知所措。
兩人簡單地在一塊岩石地上升起了火,橘紅色的火花使四周的空氣變的稍稍暖活。兩人面對面地座了下來。
亞紋從破舊的旅行袋中取出一塊麵包遞給了修娜,修娜無奈地搖搖頭。
「啊?妳剛剛不是肚子餓嗎…不行啦,不吃點東西怎麼行,我阿爸曾經說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東瓜西瓜,能吃就是好瓜』…更何況要有體力明天才能繼續走阿。」亞紋把手中的麵包硬塞給修娜。
修娜苦笑了一下,「你阿爸…就是令尊嗎?」
「是阿,」亞紋咬了一口手中的麵包,「我阿爸的話可是很實用的,很多書商都搶著要幫他出版語錄集呢!」
面對著個滿口怪話的少年,修娜不禁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哪個神經病院跑出來的,像他這種幼稚又不負責、態度輕挑的人,實在無法和他結伴同行,當初草率的決定果然是錯的…
「亞紋,我想我們還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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