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滲入一道晨曦,在冬末無雨無風的早晨.掛在牆上的鍾已經好久都不動了,就像我躺在這張床上也好久沒動過,依照護士的巡房,再加上陽光的變化,我總能精準地分辨上午下午.其實很早就醒了,但不知為何,眼睛卻睜也睜不開,護士一如平常地送早飯來,她喚醒我,可是我卻只能嗚嗚的發出聲音,一句話也沒辦法說,痛嗎?血壓?營養劑?點滴?我手上插了針,腳背也搓了一針,好痛!以往,我一定會弄清楚他們到底注射了什麼在我體內,但這次,我想都不敢想,即便想問也無法說話.餐盤被擺在床邊,我彷彿嗅到了荷包蛋及味道極淡的稀飯,稀飯旁邊是加味的肉鬆...喂!護士小姐,妳送錯了!!對我而言這簡直是侮辱,這樣的我如何能花任何力氣去嚼以前以為輕鬆平常的食物,每一回張口對我都是極大的挑戰.打點滴的手,疲倦的眼皮無法正常睜開,想到這種景象便如同是廢人一般,我年輕時曾經幻想,如果到了廢人的地步,身邊會不會有人體貼地照顧我?當初選擇一輩子單身的我不就是打著浪漫兩字決定一生的嗎?也不曾想過最終是這般既無愛情也無支柱的窘況,想到此,眼淚不聽始喚地從兩瞇隙縫中沿著眼角兩旁落下.一陣嘻鬧的年輕笑聲,從門外移動過去,想想自己也好想沒這麼笑過,連睜眼也變得如此艱困時,微笑根本就是奢望...
鄰床病人的家屬來探房,順便探探我,她們見我還閉著眼,音量從熱情瞬時減弱至微量,氣音交談著的音量在我聽來卻是清晰不已,我深深地呼吸一口,那微量的聲音停止,嗚嗚的音調在他們聽來我像是作了惡夢般醒不過來,我極力掙扎想要從幽谷中看見光明,越使力嗚嗚的聲音越大聲,最後她們決定叫醫生來檢查我.我知道醫生檢查之後又是一針讓我深眠的藥劑,於是我決定停止睜開眼睛的計劃,讓自己假裝仍在深眠,讓自己的腦袋持續幻想過往的一切與現在所不能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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