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講到，在我印象中，布宜諾斯艾利斯（下稱BA）是一個失去了自己身份的城市，它的歷史是殖民的歷史，文化是來自歐洲的文化，當地大部分人的祖先都是歐洲移民。
BA人有句老話：「The Mexicans descended from the Aztecs. The Peruvians descended from the Incas. But the Argentines (in BA) descended from boats.」而市內隨處可見的探戈舞者和馬勒當拿紀念品，算是我們看到「最BA」的文化標記。
我們旅館鄰近五月大道，傳說中阿根廷最古老的咖啡店、於1858年開業的Cafe Tortoni，就是在這條大道之上。聽說是梁朝偉在《春光乍洩》裡當侍應的古老餐廳，雖然我根本對此毫無印象，但作為超典型觀光客，我們也去湊了個熱鬧。
既然是以懷舊特色作招徠，店內當然要貫徹懷舊風格。左邊正在捧餐的那位服務員一聽到我們是香港人，馬上拿出手機給我們看他的Music Playlist，問我們一堆亂碼是甚麼意思。同樣情況出現在南蘇丹，有人拿著手機顯示的亂碼問我是否中文字。中文字真的有那麼難認嗎？
我點雞扒，友人的是牛扒，我們還另外叫了甚麼蘋果批甜品。老實說，都不是普通的不好吃哈哈哈。
你看，光看樣子就覺得味道很一般了，對吧
在Cafe Tortoni草草吃了晚餐，我們便到隔壁的探戈學校（Academia Nacional del Tango）兼博物館看看。類似的探戈學校在BA市內多不勝數，不見得哪間比較正宗或哪間歷史比較悠久，反而更像是不同的派別把自己在探戈世界鑽研出來的，向學生傾囊而授，大家一同為了把這種藝術發揚光大而努力。
這間學校名字好像很厲害，又national又academy，但它其實更像個小型展覽館。館裡陳列著很多與探戈起源和發展有關的資訊：樂譜、唱機、唱片、新聞剪報，還有探戈舞者和樂者的照片和簡史。不過，由於我對探戈一竅不通（我：「探戈到底是甚麼音樂？卡門是探戈音樂嗎？」友人：「......不是吧，那是歌劇。」沒錯，有關探戈，我只知道「明白沒有~~在懸崖上哪可退後~~」），加上全都是西班牙文，我們也看得一頭霧水，只隱約認得全BA最有名的Carlos Gardel。不過，看到有人熱愛一種藝術至這種地步，一絲不苟地把與它相關的事情全部井井有條地紀錄下來，單是這種熱情便足夠令人肅然起敬和感動了。
樓梯上都是探戈舞者樂者的照片，左邊的是古老的拉閘升降機
館內收藏
我們在玻璃櫃前欣賞展品，突然有位大叔走過來跟我們搭訕，寒喧了一會，他才指著站在旁邊的太太，又指指牆上某位舞者的照片說：「她是那人的女兒。」我們大驚，馬上說世伯真厲害！但太太只羞澀地笑了一下說：「不是很厲害。」丈夫則在旁邊嘻嘻笑，似是在逗著太太，眼神裡卻帶點自豪。看來探戈的確是一種令BA人自豪的藝術，他們不但以此為樂，更以此為傲。
館內有個小小的舞台，不時有探戈表演
我們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候表演開始，場地大約半滿。突然發現坐最前排的一對情侶，不就是和我們在阿根廷過境巴士上共過患難的那兩口子嗎！我們還曾因為男孩冒著嚴寒為女孩下車買漢堡包而感動了好一陣子，並不斷（用廣東話）表示男孩嫁得過哈哈哈。我們四人後來相認了，互望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叮叮叮」表演開始了，看來像是探戈學校校長的一位大叔把燈光調暗，音樂徐徐奏起。我們聚精會神，等候著舞者登場。
Yo! Let's Tango!
右邊這位大叔是一位歌唱家，名字好像叫Robin Roldan(??)，除了會伴唱外，還要負責搞氣氛，走到台下和每位觀眾交談，還要棟篤笑，非常忙碌。入口處有他的CD發售
對不起，鬆郁矇哈哈哈
中間還有趣味短劇
我這才知道原來探戈旋律多變，那六七首樂曲中，有輕快也有沉穩，有令人精神抖擻的激昂，也有如泣如訴的悲切，更有生動活潑的跳躍節奏。我的目光總是注意著耀眼的女舞者們：她們穿著合身的舞衣翩翩起舞，一時像是被男舞伴所牽引，但一時又成為領導者，間或有跳到男方身上，或者如陀螺般快速轉動的舞步，看得我目不轉睛（甚至因驚嘆而嘴巴微張），高難度動作當然博得大家熱烈掌聲。
圓滿結束！我們連連讚好
這次表演的應該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有好幾下我覺得他們不像在表演，更像是自己陶醉在音樂和舞步當中，有點渾然忘我。後來看《明周》提到不少外國人會特地來BA學探戈，為的是在傳統探戈文化的薰陶下，更投入和享受探戈的樂趣。我還沒能理解探戈的吸引力，但我想它自然有其奧妙之處，足以令這麼多的人為它神魂顛倒。
我們第二次看探戈表演，是在探戈名副其實的發源地：拉保加（La Boca）。
街頭樂者在演奏探戈音樂，牌子上寫著「拍照或錄影，請付錢」
色彩繽紛的街頭餐廳
或許因為拉保加是一個旅遊景點，在這裡，探戈比起一門藝術，更像是一門生意。街頭巷尾都是穿著大高叉的女舞者，臉上抹著濃粧，腳踩四吋高跟鞋，一副戰鬥姿態，好像隨時準備在街上舞起來，但其實她們是靠和遊客拍照賺錢。相比起來，男舞者便遜色得多了，一身黑西裝和一顆梳得閃令令的油頭，除非是特別靚仔，否則我想旅客拍照的意欲不大。
除了街頭的舞者外，大大小小的餐廳也會以探戈表演作招徠，讓顧客可以一邊品嚐美味的empanada，一邊欣賞表演。我們於是隨便選了一間餐廳光顧。
我們馬上喜歡上跳舞的姐姐，佢好靚！眼睛又大，而且髮型有點像《危險人物》裡的Uma Thurman實在太型。哥哥則是一顆油頭
姐姐最厲害的一招
舞者表演完畢後，會和每桌的客人打招呼，並邀請他們合照。我們一開始以為是免費合照，誰知道原來要50 pesos一位（可和舞者擺三個poses），果然樣樣都是錢，但由於我們當時眼中只有姐姐，因此也雙手奉上金錢。
本來女生是要和哥哥合照的，但由於我眼中只有姐姐，結果變成這樣
雖然和漂亮姐姐合照很高興，但我在想，他們把探戈變成賺錢的工具，會有甚麼感受呢？他們學探戈，單純是因為它受（本地人和遊客）歡迎，可以靠它糊口，還是真心熱愛這門藝術呢？當國民藝術每次都和金錢如此輕易地扯上關係時，它的本質和意義會否某程度上被扭曲了？就像在香港，人們大概會甘心樂意花錢入場看粵劇，但當有人穿著粵劇戲服在街頭拍照賺錢時，你也會覺得有點兒那個吧？這種藝術是否被「賤賣」了？還是說，藝術其實無分貴賤？
無論如何，我感謝探戈，為BA這個「別人的」城市加添了自己的色彩和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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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小貼士
Academia Nacional del Tango就在Cafe Tortoni的隔壁，我們當晚的表演連博物館入場費為70 pesos，但聽說不是每晚都有表演，詳情可來這裡瀏覽（西班牙文）：http://www.anacdeltango.org.ar/ 不過其實BA到處都是探戈學校，要看探戈表演應該並不困難。
至於拉保加，可以乘64號巴士前往，在Caminito下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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