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常不太看電影的女性朋友A問我:「《記得童年那首歌》好不好看?」我點點頭回答她:「很感人的立志電影,有笑有淚,結局很符合『人性』。」
另一個每星期至少看一部電影的男性朋友B問我:「《記得童年那首歌》是不是好電影?」我聳聳肩,沈默地對他微笑。
「好看的電影和好電影有差別嗎?」第三個朋友C質疑我,故意把身段拉高,用一般人不容易理解的「運鏡」或「內涵」的觀點來評論電影。OK!我承認對於看電影的角度,的確有點自命清高。那是來自於個人的喜惡。
我喜歡看深沈的電影,譬如安哲羅普洛斯、奇斯勞斯基的作品,因為那種深與沈的鏡頭背後,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寶藏。我可以從《悲傷草原》從葬禮中聽到氤氳的人性掙扎;可以從《紅色情深》的光影中看到脫序的靈魂叛離。
我也喜歡看晦暗的電影,譬如拉斯馮提爾、阿莫多瓦的作品,因為那種誨與暗的影像背後,多半隱藏著人類最原始的慾望。那些慾望,可以是黑暗中伴著想像而來的輕盈舞步(《在黑暗中漫舞》);更可以是宗教光環下不為人知的肉慾(《壞教慾》)。
我喜歡花三小時看一部這種電影,再花三小時,靜靜地沈思。至於這些好看與否,說真的,在經過三小時的沈澱後,我反而不那麼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得到了什麼!
一部電影好不好看?從我自己的觀點與經驗來看,有幾種影響結果的關鍵。第一,在於電影與現實的情緒契不契合?如果你在剛分手的狀態下去看《紅色警戒》這種又長又悶的戰爭片,想必索然無味;如果看的是《鐵達尼號》,也許感觸會深刻些,流的淚自然比平常洶湧。
再來是這部電影「勾引」出了什麼?譬如我看《新天堂樂園》時,會想起童年躲在電影院放映室,和片中小男主角「多多」類似的成長記憶;而《碧海藍天》勾起的是我對愛琴海的無限憧憬。
最後才是獲得了什麼。關於這個部分,就得看每個人對於「看電影」這檔事的解讀,到底是為了特效、為了放鬆、為了打發時間、為了偶像、為了啟動靈感,還是為了寫影評片稿費?解讀的角度不同,結果必然不同。這時候,好看的電影,就未必會是「好」的電影。
選擇第三種方式看電影,是一種很無趣的作法,偏偏很不幸的,多數時候我看電影,都是有目的。所以對好看與好的定義,自然變得非常主觀。只是,主觀有錯嗎?
回過頭來看《記得童年那首歌》這部電影,它幾乎具備了所有賣座的條件:童星、真實真事改編(而且主角還活著)、不可思議的成功故事、家庭的轉折。在這麼多元素的加持下,只要不是太糟糕的導演與演員,要拍的「好看」並不困難。
從我的「機車」觀點來看,我看到的,卻是一連串的「影子」。我看見《美麗人生》的父子關係;看見《為你鍾情》的舞台風情;看見《中央車站》的流浪與尋找;看見《鋼琴師》的迫害與反抗;看見《天使的小孩》裡的貧窮與無奈;甚至看見了《再見了可魯》裡的未知與心酸。
太多的「類複製」情節混雜在一起,每個部分都感人,卻都不夠感人,於是電影少了獨特性(就是沒特色)。電影的原名是《法蘭西斯的兩個兒子》(2 Sons of Francisco),可是全劇的重心是放在長子「傑傑」上,幾乎忘了那個只想踢足球的早夭男孩。
能夠說服我接受的只有一個理由,這是導演布瑞諾施維拉的第一部劇情長片,他原先是拍廣告的。
走出電影院時,我覺得很開心,因為電影真的好看,主題曲、插曲也都很好聽。如果你還是要問我,《記得童年那首歌》是不是好電影?我依舊會聳聳肩,無奈地對你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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