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看蔡智恆
每回
都有一點感受
好像
總在我最混亂的時刻
他的文字幫我說感情
可能我不懂
也許做不到
這回是
《孔雀森林》
「也許葦庭並非接受我
她只是沉溺在情書的浪漫感覺而已
所以只要我不是差勁的人
她便容易接受我」
「或許這樣想對她並不公平
但卻會讓我好過一些
起碼我不必天天問自己
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到底發生什麼事
為什麼她要離開我
這類的問題像泥沼
一旦踏入只會越陷越深」
「『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Martini先生突然開了口
小雲和榮安同時轉過頭去異口同聲說：『什麼故事』
『右邊的石頭』Martini先生說
『右邊的石頭』我也轉過頭
雖然我們三人都直視Martini先生
但他仍不慌不忙清了清喉嚨，說：『嘴巴有些乾』
小雲見他眼光瞄向那壺酸梅湯
趕緊說了聲抱歉
然後倒一杯給他
他喝了一口，說：『很好喝』
『謝謝』小雲笑了笑
『有個人右邊有顆很大很大的石頭
幾乎向山一般大的石頭』
Martini先生又喝了一口酸梅湯
『這個人很想爬上石頭頂端看上面的風景
可惜嘗試很多次都沒成功
最後他放棄了
只好往左邊走
但不管他走了多遠
看了多少風景
他依然念念不忘右邊的石頭
甚至還會折返
再試一次』
我等了一會
見他不再說話
便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這個人的心中
將永遠存在著屬於右邊石頭的遺憾
他甚至會認為右邊石頭上的風景
可能才是最美的』
Martini先生看了我一眼，說：
『你們剛剛提到的劉瑋亭
也許就是你右邊的石頭』
我微微一愣
沒有答話
『其實我和你一樣
都有右邊的石頭
但你可能是那種會在左右之間往返的人
而我......』
Martini先生說
『卻一直待在原地』
『為什麼不往左邊走』小雲插上一句
『我如果不爬上右邊的石頭
就永遠不可能往左邊走』
Martini先生回答後，摸了他的領帶」
曾經那個她
在失去、不失去之間
朋友對我說
「說不定，她只是一時感動，浪漫沖昏頭罷了」
於是
她離開後
我開始學著想
蠟燭擺的我愛你
天花板上的氣球
還有動人的音樂
加上甜言
一點蜜語
誰能不感動
「可能這樣會好過點吧」
這樣灌自己迷湯
只是轉眼4年
我會了什麼
什麼都不會
想不通的是
不想對她不公平
結果是
殘忍地對待自己
「也許是場誤會吧」
MSN上對一個朋友說
「要坦然去面對」
懂
我懂
「懂」
只是沒了意義的動詞
生了銹
靜靜待著
她是我右邊的石頭
曾經我爬了上去
沒到頂端
重重的滑了下來
常時間
我在原地
偶爾企圖向左走
卻發現
石頭和我之間
連著一條橡皮繩
自己心甘情願的綁上去
即使向左走
也會在用力拉扯
會到原點
石頭是圓心
只能為著它繞
圍著一直繞
我沒勇氣
就算想在頂端
盡收一切風景
也不敢向上爬
深怕身上的橡皮繩
只會讓我摔得更重
右邊的石頭
刻上「遺憾」
「『你知道我為什麼選孔雀嗎』
『嗯？』我先是驚訝她突然這麼問
隨即搖搖頭說：『不知道』
『據說獵人喜歡利用雨天捕捉孔雀
因為雨水會將孔雀的大尾巴弄濕而變重
孔雀怕雨中起飛會傷了羽毛
於是不管獵人靠得再近
牠絕對動也不動
選擇束手就擒
任人宰割』
『是這樣嗎』我很好奇
『雖然不能飛
但總可以跑吧？』
『孔雀很愛護牠那美麗的羽毛
尤其是尾巴
牠平常不大飛正是因為不希望弄傷或弄掉羽毛
在獵人的槍口下
孔雀既不飛
也不跑
因為倉皇逃跑時
尾巴一定會拖在泥濘裡
所以孔雀寧願站著等死也不想逃命
怕傷了一身華麗』
她說這段話時
眼睛直視天花板
並未看著我
『大家都說孔雀貪慕虛榮
為了愛美連性命也不要
可謂因小失大
但如果孔雀不能開屏
不能擁有一身華麗
那麼活著還有意義嗎』
正思索著該如何接她的話時
她又自顧自地往下說：
『所有動物都認為生命是最重要的
但孔雀不同
牠認為信仰比生命重要
而牠那美麗的羽毛就是牠的信仰
即使面臨死亡的威脅
牠依然捍衛他的信仰』
我注視著她
發覺她的神情很平靜
語氣也很平淡
『人們把孔雀編成負面教材
教育孩子千萬別學孔雀的驕傲與虛榮
孔雀沒有朋友
也沒有瞭解牠的人
牠明明具有高貴的信仰
大家卻只會說牠驕傲、虛榮
牠一定很寂寞』
說到這裡
她停頓了一下
輕輕嘆口氣後
接著說：
『孔雀這麼寂寞
我當然選牠』」
孔雀
堅持信仰
死也不足惜
「說好聽點就是你有潔癖
不能接受不完美的愛情」
朋友這樣說
「愛情裡的小孩，要100分的愛情」
不知不覺
我成了孔雀
愛情裡
寧願一身華麗
不肯弄髒羽毛
只是孔雀當然自私
擁有了自己的華麗
獵人扣了扳機時
命定
傷了別人的關心
「孔雀不能開屏
不能擁有一身華麗
那麼活著還有意義嗎」
如果我有夢婆湯
我會忘了我自己
我有夢婆湯嗎？沒有
所有我仍然是我自己
滿滿的內疚
深深的自責
註該溢滿太平洋
讓我在遊走、飄蕩
尋生存的空氣
找死亡的力氣
「你在森林裡養了好幾種動物
馬、牛、羊、老虎和孔雀
如果有天你必須離開森林
而且只能帶一種動物離開
你會帶哪種動物」
天亮了
我想見她
部分文字節錄自蔡智恆《孔雀森林》
圖片來源：
http://pro.corbi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