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國低調結婚(台灣版的還沒有正式來啦)已經長達三個多月,朝夕相處的老婆每次聽著我談古論今,似乎總是隱含著些許的悔恨以及莫須有的愁苦,覺得當初選錯了系,不盡滿意現在的工作,有一晚,和老婆計算起續留美國與回台工作,哪條路可以早點存到購屋的頭期款(結論是兩者都非常難存到,嗚嗚嗚),冷不防的,老婆問我,對於我們的將來,到底有什麼縝密的計劃?
我想了想,才驚訝的發現,一路走來,我一直對於我的未來,完完全全,沒有任何長遠的計畫。
大學畢業的時候,同學們都決定直升研究所,我僥倖也甄試上了,左思右想,發現我對於這個系,還真是一丁點興趣都沒有,正所謂打不過,不是加入敵營,就是準備逃跑,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要去當兵,於是,那一年過年,我破釜沉舟的認真準備了兩個星期(後來發現其實只要背熟考古題就好),考上了預官。
彈藥官退伍了,本來想到處遊山玩水逍遙一陣子,結果大學同窗蔡雞打電話來,很老實的跟我說他要準備考研究所,想當兼職助理貼補家用,可是全職助理沒有人頂,問我要不要來面試,我考慮了五分鐘,覺得可以重返愜意的校園,有錢賺還可以順便準備GRE申請出國,實在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所以就跑上台北了。
一般人做教育部專案計畫助理,都是當作短暫的跳板,把80%的心力放在準備出國,20%的時間貢獻給計畫本身。我卻是20 versus 80反向操作。說實話,那真是我人生中很開心的一段歲月,在老師的充份信任下盡情揮灑,自由度屋頂高,空閒時夥同研究室的助理學長學弟連線AOE和CS,假日約人出遊打羽球,無意間跟我未來的老婆開始談起戀愛,那一年,大太陽底下每天都有新穎的事情發生。
直到幹了一年半,因為懶惰耽誤了碩士秋季班的申請,母親大人突然當頭棒喝:你到底在拖什麼?是不是該出國唸書了? 我靜心思量,覺得阿母的話很有道理。於是隨意選了個工業工程學系,既有統計related又和Engineering息息相關,彷彿為我量身打造,運氣很好中了好幾所(後來發現好像只要願意自費,學校應該就會勉強收吧),因為排名最佳的學校,媽媽的老友已在那個城市定居多年,父母親便開始強力推薦起Purdue,開啟了我的赴美留學之旅。
這是個兩年的學程,第一個學期我就發現天呀開銷貴個嚇人,每天彷彿看得到鈔票在燃燒,所以我當下決定三個學期就要拿到學位,過個洋墨水回台灣,一年後,唯一巨細靡遺認真學習的一堂課,在因緣際會下,透過朋友的介紹,當上了下個年度的助教,脫離了赤貧學生的行列。轉眼畢業在即,阿娜答遠在台灣的我當然是歸心似箭,連履歷表我都沒有準備過,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可以留在美國工作,沒想到一次台灣學生會的募款,會長拿剛好有空的我當籌碼,帶我到學校附近的一間公司籌錢,聊天之間老闆問我會不會唱小城故事多,我當然不慌不忙的便隨口哼起。
接下來是整個令人無言的面試過程:
…………….Programming…….Database?
(前略…..會寫程式乎?…弄資料庫?)
What? (蝦米?)
……………Under certain constraint……estimate production output?
(前略….有限資源下,估算產能?)
Maybe. (應該……可能….會吧)
……….Operational layout design….or setup?
(前略….生產動線的規劃? 工廠的籌設?)
No experience. (人家沒有經驗)
結論:那……你要不要考慮到我們公司來上班?
好呀!
於是,我正式踏入社會開始工作了。
一年多來,除了老闆多重人格朝令常會夕改,控制慾強以為自己是皇帝,公司產業超級冷門(軍火商),其實工作內容並沒有那麼不堪,我首先完成了一個實驗設計贏得老闆信任,進而願意讓我參與生產線會賺錢的工作,短短的幾個月之後,還發配了幾個年輕外星人給我管理,除了生活太過平淡步調太過緩慢,漸漸在故鄉人間蒸發,其實,人生大可以就這麼莫名奇妙的穩定走下去。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很容易滿足於簡單的幸福,可是卻很不容易快樂,腦袋裡總是會響起個聲音,覺得日子不應該只是這樣過,對面那望不到的山頭總好像比較高挑誘人。我不是常常都能夠了解,我到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過我倒是很清楚,我不喜歡什麼。
就這樣,年紀已經逼近三十大關,路越走越遠,有時候還會被人誤以為是個積極上進的年輕人,天知道,我對於自己的人生,簡直是茫無頭緒。
No news is good news. No plan is good plan?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所以人生不必有計劃?
或許就像日劇裡的木村拓哉鼓起勇氣說的:長假,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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