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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晉成在服役的最後一次職訓中準備六百餘字退伍感言，「請問長官，我可以錄影嗎？要給學長看！」畫面像蒐證，教官們列席於側，口袋內的講稿溫溫諄諄被展閱，想將十個月多悲喜交加的心情一洩了之，而故事是這麼開始的……

去年十一月來了個新學弟，接兵時我第一次返台休假未能遇見，幾日後返回單位，便到他房門叩呼「聽說你也銘傳應中系！」我承認這是攀故裝熟的劣招，也承認這是對話不多的陌生人最好的開始，而他即是來自三峽的晉成，自願至金服役，原因：「想離家遠一點」。

家鄉讓他窒息？一次，他返鄉休假苦無去處，我便託他幫我去鶯歌探廟，探一間有拜龜神的廟，好豐富我的祭龜研究，他並無二話，臉書塗鴉牆呈現高視野山嶺的三鶯民居，廟宇內外各角度圖片，知道他花了一個上午在這趟路上「曬」的開懷。又一次，我正籌劃返台後能召喚親友同行宜蘭龜山島，他毅然排假參與，「我找同學一起，宜蘭也很少去！」這趟十多人的小旅行去了礁溪與頭城，又夜宿羅東一晚，那晚我們灌了他不少啤酒，直到他撐不住睡去。

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學長？又或者是一個很愛沒事找事做的老人？僅差二梯，卻年長他十歲。我在銘傳大學讀書時的風雲事跡，對他而言都是雲煙過往，十年讓系上老師大換血，與他能聊上的校園話題不多。

倒有幾次深刻交集是在圖書館與營隊活動。一次，冬雨綿密的十二月週末，應邀在陳氏大宗祠廣場舉辦冬至慶典DIY活動，原助手去接待親友觀光金門，由晉成答應接手，我們在雨漏風搖的棚子內待了一個白天，來客六七十，手作過程多由他協助，咱倆是雨汗蒸炊，夜晚僅用高粱犒賞彼此；再次，春暖佈新，我突想齊整校園，只覺圖書館內雜書廢冊塵封數年，也該見日棄鄙才是，拉著晉成分批將禁錮暗處的書展開他們的第二人生，也相信我們是能主動服務單位的替代役；又次，本校的盛夏暑營計畫是「閱讀」，見他忙於校方資訊系統及單位雜物，而我便自己決定課程，才向他說明故事引導、集體創作、環保紙藝術的串聯原因，他定能做好本份，並提醒我一些細節。

二○一四年八月我即將退役，前一個月某晚，學校警衛士宏大哥找我開講，他說：「晉成要選績優役男，他說選上，就可以有獎金擺宴歡送你！」看似不在意，卻惦記著這份情。那日，見他出門，返校後的愁雲便知黯淡，「督導說他們已經決定某君，以分數最高代表！」氣憤暗地裡印獎狀補分數的黑箱把戲，跟每次徵選管理幹部時「奇趣」的獲選原因一概論之，即是：今天老子要誰當就是，不用拿什麼「用心良苦」來招搖在單位有多勤奮！

我們在服勤單位交集的日子帶有「革命情感」，有默契的COVER不同環節的事務，也一起完善職責任務，我們視工作如己事，也視師長若親人。十月的第四週我排假返回金門吃晉成的退伍宴，想起好多週末我們在球場紀錄學生的比賽，與女孩們逍遙的坑道及餐館子，如今我與他也都退伍了，他也決定留在金門繼續生活。

關於晉成的退伍感言說了什麼，也就不那麼重要了。除了幫「失去發表感言機會」的我舒暢心得外，便是感謝學校尊重替代役的正面心態，還有那一掛積鬱無解的徵選疑雲，透過幾百字，聊表回顧，那些「遇見很多、學到很多、看透很多、明白很多」大人世界的遊戲規則，哎，人生嘛！啜口痰後，也還需要繼續向前走！兵役之路，一點都不虛白，不是嗎？

(歡迎大家選購閱讀此刊！    本文發表於《文創達人誌》第17期，2015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