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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4.07　 中國時報
費邊社 影響英國政治百年不減
江靜玲/倫敦報導


若有一個智庫可以成就一種主義，或一項對政治與社會持續具衝擊性的思潮，那麼，英國費邊社(Fabian Soceity)百年來對英國政經社會的影響，就是其一。

提起英國的費邊社或費邊主義，許多人立即聯想到社會運動、工會和左派。一八八四年成立的費邊社的確是個社會主義團體。唯費邊社，一如其社名以羅馬將軍費邊(Ouintus Fabius)，這個作戰時，以「稍安勿躁」戰略聞名，總是寧可等一下，看準才出擊的古將軍般，是一個主張以漸進論辯，非激進革命手段，進行社會改革的團體。


早在所謂的「智庫」這個名辭通行前，費邊社成員如喬治布那德、偉伯夫婦，以及理查唐尼等已經對英國政治政策具有影響力。這些費邊主義創建者，對社會正義雖具強大熱情，卻強調以理性、說服、論辯，讓事實說話的循序方式演化社會主義。

費邊主義既檢討資本主義，但也非馬克斯式的革命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因此，有人形容，費邊主義才是最早的「第三條路」。一份費邊早期文件如此寫道：「費邊社拜託那些期盼發生一場震撼人心歷史危機的人，請加入別的社團。」

無論如何，費邊社一九九○年參與貿易工會創建英國「工黨」後，費邊社和英國工黨很自然的便存有聯盟關係。費邊社對英國近代政治，尤其是工黨的影響亦達百年之久。

費邊社最大的作用之一，是為英國國內社會主義建立了一個智識性的基地。從成立之初，費邊社即強調費邊社出版或發佈的小冊與文章，只要是具名者，代表的都是作者個人的意見。然而，回溯英國社會政策的重大轉折，莫不與費邊社有關，如基本工資是費邊社在一九○六年首先發表的，全國健康服務(NHS)一九一一年率先由費邊社提出，就連到公元二○○一年才展開的廢除英國上議院世襲代議士制度，也是費邊社早在一九一七年就已主張的修正。

一九一八年時，工黨內部大幅整頓，除團體會員外，個人也可入會。同年，工黨發佈新政治綱領「勞工與新社會秩序」。這份重大文獻，即出於費邊奠基者錫尼偉伯之手。這份文獻則提供了現代「福利國」的觀念與落實步驟。

民主社會式漸進主義，使英國工黨成為工會在國會的代言人，更是美好社會的願景所繫，費邊社則一直擔任英國工黨的藍圖工程師，以及推動參與雙重角色。從偉伯開始，費邊社成員從來不否認參與和影響政府政策的企圖，一九四五年艾德禮政府主政時，英國國會議員中費邊會員超過二百二十人，使得英國國會如同一個「巨大的費邊學校」。

二戰後，社會主義蕭條，艾德禮政府垮台，當時，也是費邊成員率先在一九五二年的費邊論文中重新檢討左派議題。費邊人自認，費邊主義最有力的地方乃在於其對理念力量的信仰，堅持異於現狀另類選擇存在的可能性，以及提供激進派和改革派另一辯論空間的必要性。

在英國右派執政近二十年的八○和九○年代，包括社會主義者認為幾乎不可能的「柴契爾霸權時代」，費邊社從來沒有放棄其理念，並不斷提供英國學界和政界一個可以驗證理念和塑造政策的環境。

當工黨是反對黨的時候，費邊社的理念與小冊具有相對式的重要性。一九九七年，布萊爾領導的新工黨返回英國執政台後，費邊社的角色更形突顯。此由布萊爾上台後，第一場演說選在倫敦費邊社舉行，可以窺知。

至於新工黨政府執政後的第一個重大政策轉向，宣佈放手讓英格蘭獨立作業，則是由費邊人艾德包斯在一個費邊小冊中提出的想法。費邊社關切舉凡醫療、環保、經濟、社會、國防、外交，甚至英國皇室等國內國際議題，費邊小冊的作者們，不斷以費邊人的身份提出建議。英格蘭銀行只是新工黨政府採取費邊社的開端而已。

二戰後，費邊社會員數目劇減。迄至目前為止，全英大約共有七千名費邊成員。這個數目只有成立之初的二分之一。但英國國會目前有二百名以上議員是費邊社成員，布萊爾政府內閣閣員，包括首相在內，幾乎全是費邊人。

費邊社與工黨間雖有歷史上不可分割的聯盟關係，此時，費邊社卻很清楚的界定寧可扮演工黨政府的「諍友」。實際上，工黨上台後，對政府稅捐問題不斷提出最嚴厲批評的正是費邊社。

不論是什麼政黨執政，百餘年來，費邊社均證實了增進英國政治體質「健康」度的作用。長期觀察英國智庫運作的總統府顧問黃國俊認為，做為一個智庫，費邊社的特點為其本質是激進的，形式是有機的。前者，使費邊在現狀中不斷找尋其他機會；後者，則使其不致在象牙塔內閉門造車。

當現代智庫忙於製造新聞時，費邊社仍專注於政策檢討和制定。而擁有會員，培育年輕費邊人，則是費邊社另一特點，為智庫中少見。

近年來，有社會政論家評論，費邊社和費邊主義已漸式微，更有預言，費邊主義已完蛋的聲音。面對雜音，費邊人反應平淡，因為從過去到現在費邊社對社會主義理論，以及其對工黨政府的實際影響而言，說「費邊主義完蛋了」，套用「費邊評論」自己的形容，就像馬克吐溫聽到自身死訊傳言時所言，「實在是誇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