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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笑的臉不好看，做生意而竟一貫板著臉，則是太不盡責了。

 

  不只一次接觸的不笑的生意人有兩家，其一是窗帘店。那老闆雖不笑，至少顏面線條還柔和，老闆娘則乾脆擺明了「合則來不合則去」的性格面孔。告訴你價錢，給你看樣本，你說花樣不合適，價錢太貴，她一概不笑就是不笑。不遊說你，不挽留你，也不反駁你。

 

  最過分的一次是跟她買窗帘杆上的塑膠勾環，三十個。我雞婆地自動三個三個分成十組，她不吭聲，又核算一次，拿出多出來的兩個。那無表情的臉不知是表示「我專業，算得準」，還是「想貪兩個？休想。」誰會去貪區區兩個勾環？三個才一塊錢呢。

 

  這樣的生意人為什麼要一再和她打交道？近，方便。老闆的沙發套尤其做得好－－雖然沒在別家做過，沒有比較。

 

  另一家是迪化街的南北貨店。這家老闆很和氣，買多了，價錢也可以打折扣。可那五官端整、不失漂亮的老闆娘卻不苟言笑－－板著臉的都是女性，說起來真沒面子。

 

  兩度去，都和阿蔥一起。她幫先生打點送給客戶的年節禮品，習慣到這家店買烏魚子、香菇、鮑魚罐頭等。數量雖不多，但價位不低。這日，我也想買兩樣禮，和她一起去。

 

  節前，客人多，阿蔥不理那個閒著的老闆娘，耐心等老闆忙完幾個顧客，才跟他打交道。我尚未決定買什麼，猶豫著，忽然看到「雪蛤」；那東西沒吃過，只在文章裡讀過，好像是很珍貴滋補的東西。於是請老闆娘把雪蛤（格）拿下來給我看看。她說，「雪哈！」我訝異，「那個字不是蛤蜊的蛤嗎？」她面無表情，懶得和我辯正。我很不服氣，忘了「格蜊」的蛤，也是「哈蟆」的蛤。 

 

  這樣做生意，是很性格，難怪被顧客「晾」在一旁。

 

  辦好貨出來，越想越有意思，我跟阿蔥說，「你和老闆在一邊竊竊私語時，老闆娘瞄著你們，好像懷疑你們暗通款曲呢。」阿蔥笑起來，「怎麼可能！」

 

  當然是玩笑的，我想她是防範（或者惱怒）丈夫給顧客比較好的價錢。

 

  很幸福的，前不久碰到一個笑容可掬的老闆娘；不僅笑得誠懇，還「好」 得讓我幾乎起雞皮疙瘩。

 

  那是一家經銷歐洲服飾的小店，雖號稱名牌，大約是在落後國家製造的產品；價錢不高。出門時完全沒想到要買衣服的我一時亂了方寸，在老闆娘的推薦下，一件一件試穿。因為心情好吧，每件都好看，又涼快，遂一口氣買了六件！

 

  回家後卻發現兩條長褲一件上衣不適合對質料比較敏感的我。推敲的結論是，店裡的冷氣，打亂了我的感覺。

 

  雖然老闆娘好像曾對顧客們說「回去穿了覺得不滿意可以拿來退」，我可不敢有這種「非分的」期望－－當時有些亢奮，沒認真聽，亦不在意。她真正的意思是拿來「換」吧？台灣不比美國，不能買回去穿過了還去退錢，不問理由。在台灣，去換還得拿發票，被人當賊防著。還要講究不要在店家才開門營業的時間去，觸人霉頭。朋友曾在一個沒開發票的地方買過一件襯衫，發現瑕疵去換時，那人仔細翻看內裡，竟說不像是跟她買的；因為她都有做記號。

 

  那些習慣到大店買名牌的大主顧不會受到這種窩囊氣，而普羅大眾受到這種買賣文化的「薰陶」，人不免氣虛；我認分地希望只要有一件可以退就好了，另兩件勉強找別的換。料不到老闆娘聽我小聲說要退，卻朗聲說，「沒問題，不喜歡的話穿著多難受。」看我訝異的模樣，她說，「這也是屬於售後服務啊。」我感動地說，以後一定再來買。她說，「我們做的是長期顧客，下個月有新的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