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賴──
顛簸 人生路
是你 拄扙領行
每一步路 都是支持
人的緣分是一種很奇怪的玩意，什麼時候相遇？交往的過程？呈現的樣子？緣分的深淺，都不是人如何努力可預測、掌握和改變！家揚和艾鈴就在緣分的牽引下，這陣子更加相依，家揚不再用工作來麻痺自己，家不再是他逃避的場所。艾鈴在另一個「世界中」有個知己感到雀躍，雖然之前也有來到人的世界，也有幾位「老闆」，但都沒有這次來得有趣和真實，不是說和之前的老闆處的不好，但以前都只能默默陪伴，用「潛移默化」的方式和「老闆」相處，讓他自己去找尋所謂的「幸福」。即使相遇了，都是功德圓滿，道再會時，看別人幸福是一件快樂的事，但快樂都只是一時。時日過後，都只是一個淺淺的回憶！艾鈴這一次出任務，第一次親身體驗什麼是「幸福」的感覺，因為不管是「人」還是「心」都有如沾有幸福的醬汁可以一口滿滿的嚥下。
家恩敲了哥哥的房間門，那時家揚吃完飯後回房正和艾鈴在聊著天，「哥，有空嗎？可以找你嗎？」從門處傳來陣陣的敲門聲！
「嗯！進來吧！」家揚看著艾鈴並點一下頭說著！艾鈴也回報一個淺淺的微笑！
「哥，你在忙什麼？怎麼坐在地板上，做什麼？」
「喔！沒──沒啊！只是吃飽了，有點撐，讓自己躺著而已！」
「哥，今天的西瓜好甜，媽說你只吃了幾塊就上樓了！」
「嗯，因為今天吃太飽了，所以水果吃不太下，就──咦！妳碗洗好了啊！」家揚看著家恩聽到「洗碗」的字眼時，一臉不服氣的表情，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你還笑勒！爸最偏心了，你也有吃飯，為什麼就只叫我洗碗，長幼有序聽過了沒！真是一個不公平的社會！」家恩對著家揚做著鬼臉說著！
「沒辦法啊！誰叫妳生在中國的社會裡！而且出生時還挑錯性別，別怪誰！」
「哥，你說什麼風涼話，難道出身可以選擇嗎？你可以選擇出生在那裡嗎？你可以選擇用什麼形式來到這個世上嗎？你以為你選擇對的『性別』出生，很了不起嗎？」
「喂……喂……我說張小姐，洗個碗而已吧！妳不是特地找我評理吧！」
「喔──當然不是，喔……喔……哥……我肚子好痛，可能剛剛西瓜一下子吃太多了！你房間的廁所借我一下！」
「喂……小姐，不是吧！妳知道我……習慣用自己的東西，所以爸、媽才會為我在房間內增設廁所和小小料理台吧！去樓下廁所啦！」
「哥，你太沒有同胞愛了，我肚子痛到受不了了……，哥，借我啦！來不急了──來不急了──我快出糗了啦！」
「什麼！快……快去……妳不要長那麼大還弄髒我的房間，噁──髒死了！我剛剛才吃飽而已！真反胃！」家揚大手直揮，用動作叫家恩趕快進廁所！
家恩雙手抱著肚子跑向廁所，立刻將廁所的門關起來！家揚對著艾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像是在向艾鈴道歉似的！艾鈴卻苦笑對著家揚！家揚的房間一下子靜默了下來！沒多久廁所的門卻又被打開了，家恩從廁所出來了！
「怎麼這麼快！妳不是肚子佷痛嗎？把門關上，把抽風機打開好不好？很髒耶！」
「你就不會上廁所，只會對著我喊髒，我沒有上啦，肚子突然不痛了！」家恩在家揚的房間內東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
「妳在找什麼？」家揚也隨著家恩頭移動的方向，也轉來轉去！
「沒啊！沒──在找什麼東西啊！哥，那個……那個……怎麼不見了！」
「什麼東西不見了？」
「那個……那個……你不能罵我喔！那個……齊妮怎麼不見了！」
「沒啊！我房間沒有擺麒麟啊！麒麟……你要找什麼麒麟啊……啊……妳在我的房間東看看、西找找就是要找齊妮？」家揚一開始有點摸不著頭緒，突然恍然大悟！
「嗯啊──齊妮不是在你房間裡面嗎？」
「齊妮又沒來，妳找齊妮應該打電話給她，怎麼會在我的房間找起來！」
「齊妮沒來？她怎麼可能沒來！不然應該有什麼朋友在你房間才是啊！」家恩在說齊妮沒來時，聲音高到不小心將聲音分叉了！
「家恩，妳找齊妮有事嗎？老實說齊妮她……她……唉──很久、很久沒有來家裡了！怎麼了，你找她有事嗎？」家揚不自主看了艾鈴一眼，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沒……是……是有事，不過，不是找齊妮有事，是你有點事！」
「我……我什麼事啊！」家揚突然成了丈二金剛。
「你怎麼了？和齊妮發生什麼事了！哥，最近都沒有你的朋友來家裡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好嗎？」家恩露出耽心的神情。
「怎麼了，我又怎麼了？沒頭沒腦真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哥，你知道嗎？我和媽都很耽心你耶！連剛剛要叫你吃飯時，媽還在耽心，直到看到你下來吃飯，才稍微改變了『表情』！」
「我怎麼了？耽心我什麼？」
「哥，你不要生氣喔！我和媽都不是故意要偷聽的，真的大部份都是路過，不小心聽到的！」
「妳們又聽到什麼了？」家揚有點快不耐煩了！
「哥，我們常常聽到你一個人在講話，有時情緒高興、有時像在吵架，又有時……，我本來一直以為是齊妮在你房間，還不以為意，但……事實上好像不是如此？哥，你壓力有……有這麼大嗎？」家恩怯生生努力將心中的想法說出！
家揚一下子全明白，家恩來房間的用意，也知道了家恩並不是要借廁所要「上」，而是借廁所要「找」，家揚看著艾鈴求救著，艾鈴卻只是回給家揚一個你看著辦的表情，讓家揚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他從沒有想到家恩和媽因為看不到艾鈴，也聽不到艾鈴的聲音，所以誤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在腦海中生出一個自言自語的畫面出來，就這麼大笑出來！
「哥，你在笑什麼？」
「沒……沒啊！突然將想像變成了媽和妳的視覺畫面，看到一個自言自言的自己，覺得很好笑！」
「這自言自言的現象，並不好笑！應該是讓人很耽心吧！」
「沒……如果只是一個人自說自話應該是有問題，偏偏我不是啊！」
「不是，那你和誰在講話！我在你房間並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啊！」
「是……她不是人！她根本不是人！她……那會是人啊！哈哈……」家揚看著艾鈴聽到他用揶揄的話語說她不是人時，簡直是氣炸了！但家揚心情卻多了一份捉狹的得意。
「你覺得這樣好玩嗎？」艾鈴忍不住說出口。但家揚卻嚇了一跳，怕家恩聽到另一個人在說話，如果家恩沒有看到人卻聽到聲音，鐵定會把家恩給嚇壞了，想到這裡的同時，家揚簡直驚慌失措。
「哥，你在說什麼？不然你都是跟誰說話啊！咦，哥，你的表情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奇怪啊！」家恩不懂哥的表情怎麼一下變得如此快速。
「沒……沒……妳有聽到什麼嗎？」
「沒……不就聽你在說話嗎？應該要聽到什麼嗎？哥我為你真的很耽心！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一定要告訴我，不只為了你也是為了媽媽！」家恩並沒有解開疑惑，覺得哥還是很奇怪！
家揚明白應該對家恩交待一些事，好讓她可以和媽媽說明一下，不然讓家人這麼耽心受怕，實在是一件要不得的事。家揚收拾起玩笑的心，認真面對這個問題！
「家恩，坦白跟你說，我和齊妮協議短暫分手，至於分手的原由是什麼？我想這是我和她的事，雖然這個分手的痛，剛開始讓我難以忍受，但所幸我有二個好朋友，一個是電腦、一個是她，我非常明白她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也知道大家不見得都能正視、認同她的存在，但她確實陪我走過，我非常清楚她和其他人的分別，因為有她，讓我終於像個正常人，雖然她的存在，常讓大家誤認為我失去了正常！但我不以為忤，因為我清楚知道事情所有的脈絡，心情也越趨於平靜！如果可能，有一天我希望能介紹讓妳們認識，但需要時機許可！我只能告訴妳，妳和媽媽是多操心，我現在反而沒事！真的！我很高興她在我最困難的時機，陪在我身邊！」
家恩思索了家揚的回答，雖然她不清楚「它」究竟是什麼？它究竟為何物，但家恩可以確定它是存在哥的房間！當艾鈴聽到家揚說──他高興她陪在他的身邊時，艾鈴竟然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臉和手即感到赤熱，她望著他誠懇的表情，家揚的那句話像回音般一直在她心谷中迴盪著。突然艾鈴覺得自己有如針入心般，錐心刺痛不已，她想悄然回到風鈴裡，而風鈴隨著空氣因為有物在游動又響起幾個音節的鈴聲。乍然聽到鈴聲初響時，家揚眼光瞥見艾鈴回到風鈴裡去了！
「家恩，其實女生常抱著絨毛娃娃，對娃娃們訴情，真實的世界中，妳覺得它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呢？或許它的形體存在，但它並不是真正存活在世界上，我世界的她，就有點類似這樣，雖然形式上不盡相同，但感覺卻很相近！妳不要太耽心！妳知道我不善辭令，有空幫我勸勸媽一下！」
「嗯！知道！哥，你真的沒事就好了！你知道爸剛退休嗎？他每天都在家，不許媽和朋友聯絡，有時媽只是和朋友電話講個話，都會被爸大呼小叫，爸常頤指氣使對待著媽，媽最近不知道為你和爸掉了多少眼淚！」
「爸退休了？什麼時候？不是還有兩年嗎？剛剛吃飯時，看爸還很正常啊！」家揚有點吃驚的表示。
「哥，爸退休是最近的事，現在的環境景氣那麼不好，爸的公司跟爸說現在有優退不退，到時候退休制度改變，退休金就少很多，反正就是明示加暗示叫爸退休，爸自嘲自己像老牛，沒有價值了，就辦了退休，但爸退休後，簡直變成了另一個人，對媽做的事，常不以為然的大呼小叫，而且媽有點事稍微離開爸的視線，爸就會對媽酸幾句，像『妳是不想我待在家裡嗎？』『妳看我很厭煩嗎？』『連你也看不起我，對不對？』……媽剛開始，還以為爸爸在公司受氣，所以一直忍氣吞聲，本來媽還計畫跟爸爸一起去社區大學再學些什麼？好好再享受二人世界，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光景，再加上你之前一陣子都不回家，回家正常了，卻又常一個人自言自語，讓媽媽更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哥，你要『把持』住，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狀況才好！」
家揚雖然每天都回家，但對家揚來說，家只是個房子，他不知道房子內的人、事、物已起了那麼大的變化，對家恩所說的，家揚覺得自己很不孝順，對事情的發生竟然可以毫無所悉到這種程度。忍不住對家恩說「家恩，對不起，也謝謝妳告訴我這些，更謝謝妳陪在媽身邊！」
「哥，你別這麼說，我很難過，哥……其實我……我……我現在也賦閒在家，也沒有幫到媽什麼忙！」家恩自責的低下頭來！家揚看著家恩欲言又止的樣子，握著家恩的手，輕拍幾下手背，叫家恩放心，家恩不再說什麼就低著頭走出了房間門！
家揚看著家恩走了出去後，急連喚著艾鈴的名字，因為就在艾鈴回到風鈴前，不經意看到艾鈴突然面黃唇白樣子，著急地想知道艾鈴怎麼了？而焦急尋著艾鈴。
艾鈴翩然又出現了，家揚問艾鈴怎麼了？艾鈴反顯露出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家揚認為自己可能在瞬間錯看了，就不再追問！反倒是艾鈴卻在此時，為家揚解答家揚不解問題──「關閉感覺」。
「其實『關閉感覺』並不難，人類都常做，尤其在都會地區，人類有時的功力更勝於我們，人潮人往走過，每個人都快速行進，有誰記得路過的人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人？雖然人走過了需經往的路途，但腦海裡所有的知覺都駐足在心中盤算著自己的想法，在百貨公司、捷運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有一次我看見了一位老人家不小心失足跌倒，所有人都只是將腳步挪開，只希望自己不要碰到麻煩事，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伸出手來扶持，甚至只是施一個對老人很不堪的冷眼，或是連一眼都不願親自瞧上一瞧。在捷運上，有多少長得非常漂亮體面的年輕人，看見小朋友、老人、孕婦，都視若無睹也大有人在，『關閉感覺』不是只有我們才做得到，人類的功力已越來越精益求精！所以我有『關閉感覺』的能力，其實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也都常做，不是嗎？」艾鈴說完後，給了一個不以為然的眼神看著家揚。
「我那有？」家揚更是不以為然的反問著。
「你沒有嗎？你有在意你父母為你的憂心嗎？你知道你父親、母親現在相處的狀況嗎？你妹妹現在的心情嗎？你知道齊……其他人可能需要你什麼協助嗎？」艾鈴本來要說齊妮的事情，後來覺得可能又會讓家揚感到心痛的感覺，所以將話語來個煞車即時轉彎。
「我怎麼有辦法管到所有人，每個人都要忙碌過著自己的生活，如果連其他人都要管，那自己的生活不會一團亂嗎？我妹又怎麼了！我知道我爸、媽都很關心我，但我已長大了，長大了又要說一下讓長輩們煩心的事，不是更加的不孝嗎？」
「家揚，其實能力所及能助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你想想或許你只是給個麵包，卻能給予一個『希望』，他或許因為這個幫助，讓他有體力、有力氣、有意志可以撐過這一段生命的隘口。家揚，幸福不是『得到』才算幸福，有時能給予也是『幸福』的製造機，別吝嗇給予，這個過程會有你意想不到的滋味。相信我，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去找家恩！」
「找家恩，剛剛不是跟她談好久，又找她要做什麼？」家揚邊走邊說，走到料理台，準備著泡一杯咖啡來提神！在煮咖啡的同時，家揚又說著：「煮咖啡，不能一直攪拌著咖啡，那咖啡會產生酸味來！」艾鈴聽到家揚說的話後，也一步步的走過去，一手握著咖啡機的壼架，並拿著攪拌器在上壼杯緣繞著圈圈攪拌成漩渦狀！「煮咖啡是一門學問，你不能都不理它，適時的拌著，也是一種煮咖啡的專業和樂趣！不是嗎？」
「你究竟要我找家恩做什麼？加糖、加奶精？」家揚不吭氣許久，專注看著咖啡在壼裡沸騰著，不解為什麼艾鈴要他去找家恩！忍不住再次發問，而此時家揚把下壼完成的咖啡倒成二杯！
未完待續……
96.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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