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龍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總之你今天先住下來吧。」無奈的搔搔頭，趙子龍低下頭看著癱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的他：「我要出門一下，呃，你如果累了…我家你也很熟，請自便，ＯＫ？」
他仍然沒反應，趙子龍也只得嘆了口氣：「反正我現在這個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啦，我保證我會盡快回來然後幫你想想有沒有比私奔更好的辦法，然後再一起去找鈴音，或是要喝酒要出去散心都可以啦…我出門囉！！」
拉上外套，趙子龍踏出了家門，跨上機車，往楊雨煙家出發。
已經打了十幾二十分鐘的手機了，楊雨煙還是不肯接電話。
趙子龍只有連連嘆氣，然後在電話轉進語音信箱之後無奈的掛斷，再重撥，重撥到他都想把那個『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小姐的頭給扭斷。
「大小姐啊…拜託妳接個電話吧…」唉，又是語音信箱，趙子龍又一次按下重撥鍵，這次卻被接起來了。
「……。」一句話也沒說，看樣子是很生氣。
「煙煙，是我。」趙子龍強打起精神，哄女人一向有點麻煩，而楊雨煙絕對不會是例外。
「廢話。」聽得出來聲音蘊含著怒氣，楊雨煙一副很沒耐性的。
「不要生氣了，好嗎？」趙子龍試圖讓自己用最溫柔的語氣開口：「煙煙，剛剛是因為孟起跟鈴音…孟起你知道吧？就是我從國中就認識的朋友…他們之間出了一點問題，所以一起跑來了我家，剛好妳就打電話來…」
「你現在是在解釋嗎？」楊雨煙的語氣聽起來已經超過了忍受的臨界點，雖然趙子龍實在是不懂她生氣的點究竟在哪：「你覺得我今天接起電話是為了要聽你這些解釋嗎？」
「呃…我只是想跟妳說，剛剛是為什麼會拒絕妳的要求。」趙子龍想，也許用這種比較有條理的說明，她應該比較能夠理解吧：「我現在不就趕快來找妳了嗎？」
「…你的意思是，在我傳了那樣的簡訊之後，看到你這樣趕來我應該要感動而且原諒你嗎？」楊雨煙的語氣越來越咄咄逼人：「在我寂寞孤單的時候你不願意來陪我，現在等我已經生氣了，你才風塵僕僕的趕來，想讓我感動嗎？」
「妳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趙子龍有點不高興了：「我已經告訴妳原因了，而且我真的不是故意不來陪妳的，妳有必要這麼生氣嗎？我實在是不太能理解…」
「不能理解？」楊雨煙的聲調瞬間提高：「為什麼你不能理解呢？我的寂寞，我的無助，這些你難道真的不能理解嗎？」
「我並沒有不陪妳啊！」忍不住也大聲了起來，趙子龍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緒：「到底要我做到什麼地步妳才會覺得夠？妳要不要乾脆列一張清單給我？要不要直接告訴我妳希望我怎麼說，怎麼做？如果我真的不能讓妳滿意的話，那妳要告訴我怎麼樣妳才會滿意啊！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楊雨煙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趙子龍也噤口，他很清楚自己剛剛的語氣太重了，只是剛剛聽見楊雨煙提高了聲調，他就很難忍住不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
從他們交往以來，這點是趙子龍最大的煩惱───楊雨煙的任性。
也許是前一任那個遠距離戀愛的男朋友帶給了楊雨煙強大的不信任感，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一些什麼趙子龍所不知道的原因，楊雨煙常常會提出一些很任性的要求，舉凡半夜想吃一些根本很難買到的東西當宵夜；或是拉著趙子龍陪她壓了一整天的馬路，還把東西都給他提；有時候就像今天，想到就要趙子龍來陪她，不是馬上出現她就會生氣，只是今天氣得有點過頭了。
趙子龍不知道該怎麼讓這樣的楊雨煙改變，或者應該說他很清楚他根本沒有辦法改變楊雨煙什麼，只能夠一次又一次應付她的任性，然後挑戰自己的極限，看自己究竟可以為了這個女人瘋狂到什麼樣的程度。
至於是不是愛？這點對趙子龍來說已經有點焦點模糊了。
「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大可以丟下我啊！」好像剛剛才找回自己的靈魂似的，楊雨煙歇斯底里的大吼：「反正你們一個一個都一樣，總是找一堆藉口來搪塞我，好啊，我真的這麼好敷衍嗎？如果連你也是來敷衍我的，那大可以不要！」
「煙煙，妳可不可以理性一點啊，那些人辜負妳不代表我就一定會跟他們做出一樣的事啊！」趙子龍有些慌了手腳，他從來沒有因為女人的情緒而讓自己的思維亂成這副德性，而他自己也很清楚，正是因為是楊雨煙，所以他才會這個樣子。
「我受夠了…我已經受夠了！」楊雨煙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大概是哭了吧：「你回去！我不想見到你！」
「煙……」喀嚓一聲，通話結束。
留在趙子龍家裡的他，正在替自己剛剛的衝動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想也知道找不到，她說的沒錯，他們兩個不能就這樣逃開。
有些問題，逃避只會惡化情況，但要選擇面對，卻又沒有足夠的勇氣。
想起身去冰箱翻翻看有沒有啤酒，至少暫時麻痺一下自己的身心，如果可以的話。但他實在是沒有動力起身，應該說在她選擇踏出趙子龍家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現在的自己。
狼狽不堪的樣子。
從以前到現在，無力感三個字他不是第一次體會到，但這麼深刻這還是頭一遭。有些事情在你以為自己還作得到的時候看起來似乎還滿不錯的，但一旦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翻身的餘地之後，剩下的大概只有無力。
他不禁自嘲，現在的自己比起她來，真的是太不會想了。
想也知道不可能──－私奔這種事情。
既然如此，就只能靠自己了吧？他在心裡這樣想著。
靠自己去向邵允柔開口，靠自己去改變雙親的想法，靠自己去把握自己希望得到的幸福。
也許幸福這個字是高攀了點，但是對現在的他來說，她是改變他許多的人；她是他心目中相當重要的那個人；她是他願意犧牲很多事物來換取得到的那個女孩；她是他想牽手走過這一輩子的那個女人。
既然下了決定就應該要行動，他起身，意外自己居然可以這麼輕易的站得起來，剛剛可是連想起身都覺得疲倦。
正要推開門，門卻被打開了。
「……子龍？」
「啊，」不顧他的驚訝，趙子龍滿身酒臭，跌跌撞撞的從他身旁就要經過：「怎麼了？」
「這應該是我要問你的吧？」強打起精神，剛才趙子龍可是幫了他好大一個忙，更何況看到自己的好友這副德性，要不理恐怕也難：「你不是出門去找學姊？」
「學姊…對啊，我出門去找學姊，然後她不願意見我，所以我就回來啦。」語氣聽起來明顯的就是有問題，可是趙子龍還是一副打哈哈的無謂表情，看得他有些毛了起來，這樣的趙子龍究竟是怎麼了，他很在意。
「為什麼不見你？你們不是在交往？」反正就先把趙子龍扶到沙發上就對了，才這麼想而已，趙子龍就險些癱倒在地上，他連忙伸手扶住：「你小心一點…」
「我們在交往？」趙子龍哈的笑了出聲，但絕對不是開心的那種：「我現在覺得我不是在跟她交往，反而像是她的男傭，說男傭還高級了點，感覺像是個隨傳隨到，三個願望一次滿足的神燈妖怪。」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著趙子龍一副快要哭出來的絕望表情：「你跟學姊之間到底怎麼了？」
「我剛剛不是說了？」趙子龍伸手在眼前亂揮：「因為我不能滿足她所有的願望，所以我就被開除了，就這麼簡單。」
「她到底要你幹嘛？」忍不住劈頭問重點。
「要我隨傳隨到，要我滿足她的要求，傾聽她的煩惱，應付她的任性，包容她的嬌縱，這樣夠不夠簡單明瞭？我發現我國文造詣還不錯耶，難怪都可以騙倒那些小綿羊。」趙子龍一旦開始調侃自己就表示他的心情很差，這點他很清楚：「這種時候我就很想回到過去那種生活，就算痛苦，就算難過，也比現在這樣沒辦法給她幸福來得好。」
「你所謂能給她幸福的定義是什麼？難道是滿足她所有的要求就叫做給她幸福？」雖然自己的問題也是剪不斷理還亂，不過俗話說得好：旁觀者清，對於趙子龍的問題他很清楚該怎麼做：「我問你一個問題就好，你確定你還是愛她嗎？」
「愛…嗎？」趙子龍偏著頭：「當然啊，我當然還很愛她，只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可以得到繼續愛下去的權利…」
他看著趙子龍，忍不住也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跟隨便說些什麼感覺都很難堪。
「和她在一起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從以前到現在，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這麼執著…我總以為女生很好哄很好騙，可是遇上她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天真得很可笑。」趙子龍把襯衫釦子解開，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才能起酒疹起成那副誇張的德性。他在心裡默默想著。
「反正…就是這樣吧。」不想再多說什麼似的，趙子龍起身：「我先去…呃，去睡一下，你知道可以睡哪吧…不然進來跟我一起睡也好，明明身體覺得好熱，心卻覺得好冷。」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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