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打了每週一次的電話回家, 我底敵跟我說
禮拜五(5月16日)早上
我阿公死了, 車禍
送醫途中就斷氣了
一開始知道他死了, 我很震驚
因為他身體很好
車禍, 那就難怪了
底迪說撞到頭
我不想繼續問什麼傷口嚴重與否, 感覺會痛
底迪說, 早上五, 六點
村里路通往公路閃紅燈, 公路閃黃燈, 人家是幹道
我沒問阿公有沒有帶安全帽, 應該是沒有
80歲的老人在鄉間沒啥車子的地方騎了一輩子, 安全帽什麼東西
底迪說, 爸媽不想告訴我, 怕我擔心
我想 : 有什麼好擔心? 人都死了. 要也是傷心
底迪說, 把拔很鎮靜
我安下了心. 誰哭我都不怕, 我就怕把拔哭. 山一樣的把拔哭了才叫我慌
底迪說, 信佛的大姑姑小姑姑回來一直狂哭, 硬要請和尚尼姑來唸經
他一概吼回去 : 平常不回來看阿公, 現在哭給誰看? 阿公信道教, 拿了一輩香, 討厭一輩子菜姑, 吃肉配酒沒菜吃了幾十年, 現在請和尚來幹嘛? 拜素菜幹嘛?
我說 : 底迪你加油, 我支持你, 尊重阿公的遺願吧
我想 : 也不用怪誰平常回不回來, 親子的關係是互相的.
底迪說, 阿公早感覺到了, 早早跟媽媽說他拖不過今年. 見到底迪會跟他交待要用道教的儀式送他走, 要燒很多庫銀給他. 也跟嬸嬸說, 他的存款簿有錢, 一半辦喪事, 一半給還在國中的兩個小孫子唸書.
原來, 他都交待好了啊
底迪說, 爺爺出門前還跟孫子說 : 以後要每天早晚拜媽祖. 然後就沒回來了
底迪說, 叔叔的精神病已經很嚴重了, 昏昏沉沉, 人也不叫不認. 爺爺若交待了他什麼也說不出, 他只出來把姑丈請來的尼姑臭罵了一頓.
我跟底迪說, 幫我跟阿公說 : 好好的去吧, 不要擔心
底迪才跟我說, 所有的人拜拜都只知道要爺爺保佑他們家的誰誰誰, 只有把拔多說了一句 : 你要照顧樹福, 他精神不清醒了. 底迪跟阿公說 : 我一滴眼淚都不會留, 你不用擔心, 你的後事我會幫你處理的好好的.
底迪是做車險理賠的, 我想所有的事, 他都可以處理的很好
憑他那張業務嘴, 談賠償絕對沒有問題
其實若不是他提起, 我壓根沒想到有這回事
我只提醒了他, 不要為難開車的對方
阿公也不是絕對的對, 車禍是雙方的錯, 只是今天死掉的是我家的人
沒有誰喜歡撞死人, 發生這種事, 大家都可憐都倒楣
人家沒有逃掉就很負責任了.
我對他, 一點也沒有怨恨
是命, 是命
我哭的比之前奶奶和外公過世嚴重
我也說不上我跟阿公有多親
可能是因為沒有心理準備
奶奶也沒病, 就是老化, 死了. 之前就瘦得剩骨頭, 大概有了心裡準備
舅舅和外公癌症末期, 很明顯
這次, 真是天外飛來一筆
我的傷心是因為 “死於非命” 嗎? 覺得不得善終嗎? 政治不正確的死法嗎?
話說, 如果他註定就這80年能活, 阿公身體那麼好, 不出意外, 生命能怎麼結束?
至少, 撞到頭, 應該很快就失去意識吧?
應該不會很痛很痛吧?!
沒有變成植物人, 或許是媽祖的保祐吧?
沒有拖很久的病, 活著的時候至少很輕鬆
很快的就走了, 是種幸福吧?!
雖然, 可能有傷口, 雖然可能很醜. 但也就是皮囊罷了
說不定因為車禍, 對方在道義上給了點錢, 我們還可以拿去幫助那個神智不清無法賺錢養兒子的叔叔一家人
也算是阿公為他這個小兒子的付出吧?!
就是衰到了付錢的對方
其實如果對方經濟有問題, 我看也就算了
除了自殺成功外, 誰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 誰可以決定自己的死亡時間?
沒有
(這樣說起來, 自殺還真是正面)
人有旦夕禍福
發奶奶身體超好, 跟孫子去餐廳吃飯卻噎死了
我阿公身體也很好, 騎逋逋車禍死了
遺書真的要寫好, 不要讓活著的人為了死者吵架
誰有回來看最後一眼, 誰哭的呼天搶地, 誰一滴眼淚都不留
這種事都可以嚼舌根了, 能少點爭執就少一點吧!
我想我這次比較傷心有一部份大概也是因為不在台灣, 看不到親戚因喪事勾心鬥角的嘴臉, 所以可以專心的悲哀
我對著窗, 跟阿公乾了三小杯酒
不知道我在法國灑下的酒, 飛不飛得到台灣跟他乾杯
(朋友說這句是金句,可以賣給廣告公司賺錢)
好好的走, 一路順風
我把拔和底迪會把事情處理的很好不用擔心
你可以去跟阿罵團聚了, 至少有個伴
沒有常常打電話給你, 很對不起
最後, 請大家注意行車安全
尤其在省道上開車真的很危險
像我阿公這種沒有交通安全觀念的老人家到處都是, 隨便從馬路邊竄出來
閃都沒的閃
講難聽又實際一點, 他們都有點年紀了, 出車禍很容易死
背著撞死人的陰影活一輩子, 應該不好過. 縱使不是自己的錯
如果又衰, 遇到子女裡有像我底迪這種黑的能講成白的的業務嘴, 真的是…
大概要請黑道出來喬 (整個寫的很誇張)
那個, 不用覺得一定要安慰我啦
生啊 死啊, 我看的很開啦. 就是時間到了
哭的比之前的那些喪事嚴重, 說真的, 是因為之前也沒掉幾滴淚
(病成那樣, 走了也是解脫. 替他們歡喜比較說得過去)
我認真的看了看我的照片, 選了這張當我的遺照. 可惜當初解析度設得太低, 不能放大… 沒關係, 我會再接再力
死亡真是奇妙的事, 本來不放照片的我今天突然放了
(呀罷哩, 看到自己的照片在網頁上覺得很礙眼,拿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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