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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09 20:08:44| 人氣11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走過半個地球的腳步 呂紹菁 恭喜榮獲香山文學獎散文組 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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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半個地球的腳步

 

    常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旅行,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這可能只是一種譬喻,然而於我而言卻是再貼切不過的形容。在不到二十年的歲月裡,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旅行,從短到二三天的國內旅遊,或長至一兩年的異國旅居,從繁華的大都市到寧靜的海邊小鎮,我的成長總伴隨的飛機起飛時的呼嘯聲、汽車刺耳的喇吧聲、火車發動的鳴笛聲……等,旅行,不只是一次短暫的出遊,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我自出生前便和旅行打過交道,據母親的說法,在她年輕時曾和父親去南非住了一年,回來後便馬上診出懷了我,她常打趣我說:你雖不曾親自踏上南非的大地,但早就已經在肚子裡看遍了非洲風情。也是母親十分喜愛旅遊之故,自小我便跟著母親南征北闖,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搭飛機時的事。

    那一年我五歲,對於飛機的印象僅僅是圖畫書上的塗鴉,內心還暗暗期待搭上飛機的那一刻,懷著滿心期待跟著母親上了飛機,坐定後依然感到無比興奮,直至飛機開始啟動後劇烈的搖晃和巨大的聲響讓我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並開始感到害怕,我想這應該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恐怖兩個字的意義。接下來突然的升空與落下讓我無法抑制的尖叫起來,緊接而來的暈眩更是徹底打敗了我,總而言之我第一次的飛行經驗是十分糟糕的,雖說那次我們的目的地並不遠,但這四十分鐘對年幼的我來說已經是最驚險的一刻。導致如今即使我已經搭過無數次的飛機,我依然害怕起飛與降落的那一刻,總是緊握住兩側的把手,即使理智上知道安全無虞但內心仍心有餘悸。

    我能像現在隨意搭乘飛機旅遊,其實還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離我第一次搭飛機後過了三個月,我們全家到烏來旅遊。眾所周知烏來最著名的東西除了溫泉外就是山中纜車,但這對怕高的我來說不折是噩夢,雖然母親將我半哄半騙的抱上纜車,但覽車一開始發動後我便哭鬧不休,無論任何人安慰都無法阻止我。這時,覽車上有一位尼姑輕輕向我母親招了招手,示意母親將我抱到她懷裡,我的母親初時還有些猶豫,但實在是拿我沒辦法了才將我交給女尼。事實如何我已不太記得,據母親的描述,那位慈祥的尼姑婆婆抱著我輕輕的對我說話,說也奇怪頓時我就不哭了,直至目的地到達我都沒再哭過一聲,姑且不論是否為神靈的力量,我想我是被那沉靜的懷抱與溫暖的語氣撫慰了吧。至此之後我依然不喜高處,卻也學會了忍耐,這才使我能夠繼續接下來的旅程。

    在我國中時發生了一件撼動我生命的大事件,事情的發生突然且令人驚愕,猶如一顆原子彈將當時的我打得措手不及,我的父母離婚了。震驚、失措、擔心……等情緒交雜在我心頭,讓我一直以來安穩的生活翻天覆地,雖說長久以來我和父親的關係並不親近,但對於徹底的斷絕往來還是感到有些悲傷,而低落了好一陣子。或許是察覺到我的心情,母親便幫我安排了到英國短期遊學,雖說是讓我出國多開闊視野,但經歷一連串事件後,我明白不只是我需要調適,連一向堅強的母親也需要一段自己的時間好好整理心情。儘管心情有些晦澀,但我還是拖著我的行李飛往那個總是潮濕多雨的島國。

    我落腳的地方是一個靠海的小鎮,離倫敦僅一個小時的車程,第一件讓我驚訝的便是湛藍的天空,彷彿只出現在畫中的顏色徹底顛覆我對英國總是晦暗陰沉的刻板印象,直至今日我能想起那乾燥舒緩的微風和溫和不灼人的陽光。我所在的寄宿家庭是一對和藹可愛的老夫妻,親切的像是我的爺爺奶奶一樣,同時還有另外三個波蘭的女孩和一個台灣女孩共同借宿在此。房子不太大,我的房間只擠的下一張小小的雙層床以及一個衣櫃而已,小的甚至無法將我的行李完全攤開,讓過慣好日子的我大吃一驚。更讓人氣餒的是,英國的食物相對台灣而言真是糟糕透頂,每日我都只能硬著頭皮吞下去一點點,還得面對老太太關心的詢問,撇除食宿方面的困擾,這兩個月算是我這輩子最逍遙的日子。

    每天的行程不外乎就是上半天的課,接下來便是自由活動,每日學校都有不同的行程可以參與,晚上還有專屬的夜店供學生玩樂,到假日時還可以到其他城市旅遊,生活既愜意又舒適。因為位處高緯的關係這裡的日落特別的晚,下午六點時天空還亮得像是中午,我最喜歡就是在晚飯後到海邊散步,讓腳印印在長長的沙灘上,走累了就隨意找一張長椅坐下,甚麼都不做就只是看著天上的海鷗發呆,或是望著當地最著名的海上樂園,用一種外人的角度靜靜觀賞遊樂場裡咨意的笑鬧,旋轉木馬一圈圈的飛馳、雲霄飛車快速降下、摩天輪緩緩轉動,眩目的彩燈映照在海面上彷彿海裡也有個虛幻的遊樂園。

    到了異國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放鬆自己,在陌生的環境裡學會享受自由,不再受到拘束,受到這份氛圍影響,我原來緊繃的心情也漸漸釋然,學會放下與寬恕,待回國見到闊別數月後的母親,我們都明白已經度過最煎熬的一段。

     國中畢業後升上高中,忙亂的生活與繁重的課業成為我生活的重心,我像普通的學生一樣,心心念念的為自己的未來努力讀書,而我原以為我會像個普通人一樣考大學,但母親的決定又再一次讓我走向不一樣的道路。畢業後,大家拿到的是各個大學的報到單,滿懷著對大學生活的憧憬;而我,手裡握著一張往美國波士頓的機票,帶著三分緊張七分期待的心情踏上太平洋的那一端。不同於以前遊樂性質較多的幾趟旅程,這一次明顯在課業份量上加重許多,讓我剛開始時苦惱不已,加上向來在家養尊處優的我,要開始學著自己洗衣服、打掃、洗碗……等瑣事,連辦手機開戶頭都要自己來,在美國,與我同齡的人早就可以為自己一切負責,但我卻像還是一個幼童般事事都需要仰賴別人的協助,著實令我沮喪。

    但我想我是非常幸運的,與我同房的兩個日本室友,一個有著秀麗的外表,另一個笑起來兩頰有著甜甜的酒窩,年紀長我四歲,都像姊姊般的照顧我,不但幫我處理學校的手續,還帶著我到處認識新朋友,要是沒有他們的幫忙與照顧,我也沒辦法如此輕易融入在異地的生活,在美國一年我得到許多,最感激的還是交到了這兩個朋友。

    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度代表的是一場全新的冒險,逐漸適應波士頓的生活後,我便開始探索這座古老的城市,美國向來標榜著新潮、快速、科技,可以說走在流行尖端的國家,但波士頓卻自有一番古老沉穩的風情。身為美國最早開發的城市之一,街上陳舊的建築都是走過歷史的巨人,整個城市像一位地位高貴且學問淵博的老先生,他用沉穩優雅得步伐行走至今,使得無數學者名士追隨而來,熱愛著自己的土地上的一切事物並加以捍衛。我喜歡整座城市的氣氛,波士頓除了有名聞遐邇的哈佛大學,其他大大小小的學院超過一百所,時不時便可見到學生三五成群在草地上討論功課,或是在咖啡廳的坐位上埋首書中,有時在巷弄中你會發現一些有趣的二手書店,學生會在店內各據一角,消磨一下午的時光。

    人們總說到國外念書的孩子都會連哭三天,思念家裡的一切。說也奇怪,我卻從來也沒有一絲想哭的念頭,我想這都要歸功於母親毫無間斷對我的關心吧!每一天睡前都會用網路電話跟母親說說每天的趣事,台灣跟波士頓足足有12小時的時差,往往都是母親提早起床做好工作後,就守候在電腦前等待我的電話,不想母親太勞累,我也曾提議不需要每天通電話,母親卻總是說:每天都要聽到你的聲音才安心。這份愛的溫暖越過遙遠的距離傳達到我心裡。送我出國是母親最偉大也最不捨的決定,所以我份外珍惜每天和母親通話的時間,雖然都是極為瑣碎的小事,但母親都聽得津津入味,靠著一條看不見的電話線傳遞對我的關心,讓在異鄉的我不感到孤單。

    在美國一年的時間是我最精彩的一年,也是我最棒的一段旅程,因為有這一年不平凡的經歷,讓我懂得世界是如此廣大,眼界和心胸都因此豐富精彩。我的人生早已和旅行緊密貼合,或許有些人天生就帶著不羈的靈魂,每段旅程都有其意義,不用刻意尋求,只要單純的享受旅程本身,喜愛每個美好的過程,期待旅行給你的小驚喜吧!多次離家的經驗讓我了解到,無論走了多遠,家永遠都是遊子最溫暖的懷抱,讓你能停下腳步好好休憩,也是讓你重新整備再度出發的地方。我或許會暫時休息,但我絕不停止我的腳步,不論是在人生的大道上,還是在真實的生活中,走過半個地球的足跡今後也將將繼續走下去。

台長: 國文老師 幸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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