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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18 21:04:59| 人氣16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白色巨塔—醫療與人性的無止盡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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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白色巨塔。

跟以往的日劇比起來,它少了一點夢幻,少了一點能將自己代入的情感;或者不能這麼說,是有可以代入的人,但那卻不是令人愉快的感受……

這樣說也許很玄吧,但,這就是這樣的故事,一個看了之後,不會讓你心情愉快,相反的,愈看下去就愈令人心情迷惑。然而就算如此,這部戲卻還是有屬於它的神奇力量,讓人非得一集集看下去不可——這就是「白色巨塔」。

如果勉強要提出本劇的主旨,「理念之爭」也許是其中之一,然而更貼切的一句話大概是「勾心鬥角」吧!從頭到尾,從第一部到第二部,全都是政治的角力,也是人性的鬥爭,然而此劇的魅力卻是,明明對主角財前的行為不認同,卻不由自主地在心情上站在他那一邊,忍不住要為他辯護,更忍不住要同情他;而更有趣的是,有喜歡他的人,相反的,也會有徹底不接受他的人,就好像身在局中,成為劇中人一般。如此令人心情矛盾的日劇,已是近年少見的了。

「白色巨塔」就故事內容來說,是描述日本醫界的種種內幕,而這一切,就從財前五郎與里見脩二這對同為副教授的同期生開始。財前五郎是位外科手術天才,技術極為高明,同時野心極大,一心只想著出人頭地;而里見脩二則是一位內科醫生,同樣有著高人一等的醫術,然而他卻只埋首於醫療的研究之中,秉持著身為醫生的良心,徹底忠於自己的工作,至於其他與醫療本身無關的事,包括地位與名利,全部視為糞土。理念看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卻有著酷似的個性——對現實毫不妥協,堅守自己的理念,不受任何人動搖。

整個故事主軸就從身為副教授的財前,想登上教授寶座而展開的政治鬥爭開始,於是我們看到了醫院的權威體系,教授有著絕對的權威,不允許任何人違抗或懷疑,無論是總會診時所有醫療人員全體「跑」到電梯前「恭迎」教授大駕,或是會診時絕對不能質疑教授的診斷等,可以說,教授就是一切,就是天,說他是整個科裡的皇帝並不為過。而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副教授財前,在外科的東教授即將退休時,卻犯了「功高震主」的大忌,使得東教授「龍心不悅」,想要廢掉財前這「太子」。得到消息的財前於是動用了所有他可以動用的力量,包括岳父雄厚的財力,收買醫學部長等有力人士,試圖與東教授對抗;而東教授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薑是老的辣,他也使出各種手段,阻擾財前成為教授,於是第一部的主軸,就在雙方人馬的互使手段、勾心鬥角下展開了。

這是一部罕見的醫療劇,普通的醫療劇中,都是一位或一群為了人命而奮鬥的醫生,演出一齣齣賺人熱淚的生命序曲,然而,在這座白色巨塔裡,我們卻看見一群掌握人命的醫生們,為了自己的權位而奮鬥,至於病人,則成為醫生們鬥爭的籌碼之一;擁有高明的手術技術,注意的不是病人本身,而是超越自己的手術速度紀錄;遇到了癌症已轉移無救的患者,則毫不留情的放棄。里見問財前:「如果這是VIP病患,你還會這麼說嗎?」財前竟然說:「我會假裝煩惱個三天再放棄。」耐人尋味的答案,令人啼笑皆非之餘,卻無法對財前產生反感,試問,面對已經無救的患者,是要在他身上做無謂的努力,還是空出床位,努力拯救其他有救的患者?很無奈,然而我相信,就醫院的立場來說,是會做出像財前那樣的決定,然而,不偽善、不掩飾,赤裸裸地揭開醫院的內幕,在這座白色巨塔中,醫生與病人的關係,是如此的現實而無情。

相對於以財前為中心的教授寶座爭奪戰,內科的里見脩二則擔任起了傳統醫療劇中,真正仁心仁術的醫生代表,對權位不屑一顧,只是一心為病人著想,無論是對有救的患者,或者是只能等死的病人。以他為對照,道出了醫生的無力感。單純為病人診斷出隱藏的病症,卻因為與醫學部長的診斷相左,而必須偷偷摸摸做治療;面對無救的癌症病人,必須迫於醫院的壓力讓他轉院,這一切,對於單純只想著醫生義務的里見來說,是不能接受的現象,然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透過里見,醫院的種種不合理不再是習以為常的常識,透過他,矛盾才得以成為矛盾,讓每個觀眾都有深思的機會。

最後,經過天翻地覆的一番角力,財前終於如願成為教授,然而,當上教授之後,他現實的一面卻被「權威」無限制的放大,導致了病人的悲劇,也掩藏了他原本善良的本性。

如果說第一部是揭露醫院的黑暗面,那麼第二部就是人性的掙扎,與理念的衝突:一件醫療疏失,暴露出醫院體制上,與觀念上的黑暗,也讓財前與里見兩人分別所
代表的理念,展開了不能回頭的爭鬥。

說到這件醫療疏失,相信每一個目睹經過的人,都會忍不住扼腕,忍不住為病人流下同情之淚,也會對財前產生懷疑與怨怪。剛當上教授的財前,正被飛上雲端的感覺沖昏了頭,也因為剛當上教授,正要重新建立起自己的權威,加入了自己對東教授的私怨意氣,以及太相信自己的醫術,就這樣,他踏入了自己為自己設下的陷阱,害死了病人,踏上了一錯再錯的不歸路。

在財前受邀前往華沙演講,沈浸在得來不易的成就裡時,病人卻正在垂死中掙扎。在華沙,在猶太人的屠殺集中營裡,有2條鐵路,一條是老弱婦孺直接前往的毒氣室,另一條則將青壯年人們運往工廠作苦力。可以想見,如果說直接前往毒氣室是一個地獄,那麼另一個剝奪勞力直到死去的路,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悲慘地獄?當財前走在兩條鐵路的交會點,他要走向何方?或許這也是一個預告,無論財前走向哪條路,都避免不了走入地獄的命運。

在第二部中作為劇情主軸的醫療官司,正式將財前與里見分為兩派,也將醫療爭議正式搬上檯面。對觀眾而言,這裡也是矛盾感最強烈的地方吧!就醫生的立場而言,財前的處置大致上並無錯誤,然而明明可以延命一段時間的病患,卻在醫生的獨斷決定處置方式下,提早離開人世,這是誰的錯誤?財前固然難辭其咎,然而如果由病人自行選擇治療方式卻去世了,又是誰的責任?這是一部沒有絕對善惡價值的戲劇,對財前而言,他盡最大的努力拯救每位可以救的病人,這有什麼錯?而里見則用心面對每一位病患,卻往往在無能為力的患者身上花費大量時間心力,以致忽略其他患者,這難道又是正確的?

單純就表面來說,也許財前與里見正分別代表著醫界的黑暗與光明,然而相信對許多觀眾而言,他們的理念並沒有如此分明的善惡之分,有人反而可以認同財前「多救許多人」的想法,對里見的固執則抱持著不同的想法;然而對里見而言,站在家屬那一方,並不是要與醫院作對,更不是要與財前為敵,他只是想讓所有人,包括大學醫院在內的醫界知道「正確的觀念」是什麼,如果自己的力量微薄,那就只好藉助法庭的力量,這就是里見所說「法庭是促進醫療進步的地方」的真意,而這也是他試圖改變財前觀念的最後撒手。

然而,料不到的是,在這座白色巨塔裡,財前只不過是塔裡渺小的一介存在,而他看似得到教授寶座,意氣風發無人可敵,然而醫術高明如他,卻也逃不過病魔的摧殘。隨著財前的倒下,前面鋪陳的一切全都成了諷刺的存在,似乎一切不再存有意義,所有要爭的東西,名利、地位、是非對錯,在脆弱的生命面前,全部成了不堪回首的諷刺。在病榻前,臨終的財前對里見說:「讓我們一起……」對財前來說,他念念不忘的,其實與里見並無二致,是醫學的發展,是拯救更多人命的憧憬未來。

這齣劇給人的感覺是極端複雜的,既黑暗卻又光明,看似惡質卻有其正義,也許這個故事隨著財前的倒下而結束,巨塔仍然存在,體系仍舊運作,一切看似不會有任何改變,但財前與里見留下的東西,不論是好是壞,都會在這座塔裡播下種子,等到時機成熟,並開花結果。

台長: 心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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