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Andreas認識,是在1998年的Ackerkeller 。前幾天,我們還一起約在酒吧裡聊天,聊一聊就聊到了八年前的場景,幾件有趣的往事,以及幾個消失的場景。Andreas大概是我在柏林剩下的最後一個朋友了,而且他也即將於2006六月搬去魁北克。我一時突然有風箏斷了線的感覺。
我們幾乎一認識就註定要用法語溝通,因為他男朋友Piere剛好就是魁北克人。當時我們三個人常見面,而我也喜歡跟Piere用法語數落德國人、抱怨柏林人的粗魯、堅持德國人歧視外國人。Andreas在一旁總是虛心接受我們的說法,因為他是前東柏林人。
2002年Piere回魁北克工作,Andreas選擇暫時留在柏林。之後我每年再回到柏林,拜訪Andreas便成了固定安排的行程。我們會一起去吃飯,然後上酒吧喝一杯,聊聊現在的生活以及未來的打算。然後我們會說一整夜的法語,彷彿兩個人此刻都身在異鄉。我常笑說,我一年說的法語,都沒有跟他一個晚上說得多。
Andreas很能理解我為何喜歡柏林,為何喜歡那種傾頹無序的氣氛。骨子裡,他其實也是反社會的,但是要反得理直氣壯,當仁不讓。他不會同情腓德烈樹林區那群鼓譟的龐克,因為他覺得那些人對社會沒有正面的貢獻。但是他自己對於柏林從東西分裂過渡到合併感到失望,西方過度消費主義的手,一直往東柏林伸過來,但是生活並沒有因此變得更美好。
2006年是我最後一次跟他在柏林碰面,以後,便會是在蒙特婁或是台北了。但柏林真的是我們之間一種無法割捨的情感呀!
那一天,我們吃完飯,散步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來到位於Bergstrasse,剛搬新家的Ackerkeller。我們聊著聊著,突然間,我再也不想說法語了。一切都要開始改變。我們開始用英語聊起來,而且,聊得很深入,很私密,很個人。
我想,就在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人同時都告別了柏林。
文章定位: